馬林之詩 第五百十七節：聲之形（二）

    在超出預計時間差不多兩個小時後，馬林終於來到了小鎮的邊緣，在這裡應急小隊已經就位，馬林與應急小隊的負責人做過了解，他們對霧氣做過偵測，完全無法了解這些霧氣是怎麼來的，他們也試過用術式來吹散霧氣，完全沒有任何效果。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霧氣應該沒有毒性，他們用繩索吊著小動物進入了霧氣，術式可以確認它們的位置，它們似乎也可以在霧氣中行走，並沒有被控制住或是別的問題。

    所以就在馬林過來之前，他們之中的隊長用繩索進入過霧氣，除了什麼都看不到之外並沒有別的發現，而他們準備的繩索太短，最終這位隊長只能原路返回。

    十一號在馬林的授意下進入了霧氣，馬林開始整備，子彈，藥劑，還有嗶普專用的防護服。

    「閣下，你們來得有點晚。」隊長這麼說道。

    「過來的路上那座木頭橋塌了，我們為了找新的路麻煩了不少時間。」馬林有些尷尬地說道——要不是有撒理斯，馬林和十一號能不能今天趕到這裡都是一個問題。

    「那橋塌了？我的天哪，您這樣的外地人竟然還能找過來，真的非常不容易，不好意思閣下，我們錯怪您了。」這個隊長有些尷尬地說道，他為此還低頭行禮。

    「你們準備怎麼回去。」馬林看著他們問道。

    「如果那座橋塌了，我們步行要繞一大圈路，用兩條腿走的話，大概會在明天天亮之前回到哥本哈根。」這位隊長說到這裡非常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我們會被凍死在野外的。」

    馬林搖了搖頭，他打開了機車的後半：「我這車上有過夜的帳篷和食物，還有一些酒，你們可以先把帳篷支起來，如果順利，今天日落之前事情就會解決，到時候我們在帳篷里支撐一晚上，明天一早我們就往回走……再說了，也許霧氣事件處理好了，我們就可以直接用傳送通道回去也說不定。」

    「那真是太謝謝了。」這個隊長和他那三個被凍得滿臉透紅的隊員開始支帳篷，馬林觀察了一下，確認他們沒有因為工作而脫掉衣服，這才放下心來——在這樣寒冷的氣候里，如果他們開始脫衣服，那就代表著他們已經開始步入生命的倒計時，過冷的體溫會讓人體開始釋放大量熱量，熱量會使人體感覺過熱而脫衣服，而這一切代表著人對於外界的認知已經產生缺失，最終造成的結果就是惡性循環，人會因為失溫而死。

    等到帳篷支好，四人應急小隊開始點燃篝火，然後放上烤肉的架子，兩個半大孩子將他們原本拴在一旁的山羊給殺了，準備來一次美好的烤羊肉之旅。

    「這羊是從哪兒來的。」馬林有些好奇地問道。

    「之前霧氣還沒有蔓延過來的時候，從前面的一處羊圈裡找到的，它們的主人不知道去了哪兒，有可能當時在鎮子裡面。」隊長這麼說道：「我們用它來作了實驗，確認了霧氣無毒，現在就借它的肉來吃吧。」

    「你們不早說。」馬林說完扭頭看了一眼身後，菲奧與洛林正拖著一隻鹿翻過他們身後的土丘。

    「哇喔，太棒了！還有鹿！」兩個半大小子接過了這個小鹿，開始一人一隻地開始解剖。

    而隊長一臉歡喜地給馬林倒上了酒，然後還為他挑了一支羊腿，而馬林也給了他們一罐香料，北方佬的山羊是公認的味重，需要這東西來掩蓋一下。

    有了香料，應急小隊的各位更開心了，在隊長的解釋下，馬林才知道應急小隊一般做得都是邊角活，是那種危險性說大不大，麻煩說小不小的工作，有時候過來處理問題的小隊會給他們帶一點吃的，有時候什麼都沒有，那就需要他們自己吃黑麵包了，而北方佬們自己都知道，被帶到野外的黑麵包，理論上和石頭差不多，是可以用來給腦袋開瓢的。

    所以馬林給他們帶來的這些，讓這支應急小隊有了一種貴族一般的享受。

    馬林覺得這些年輕人挺辛苦的，也就笑著讓他們享受好了。

    等到肉烤好，馬林吃了幾塊，就注意到十一號從霧氣里鑽了出來。

    「我去鎮子裡轉了一圈，什麼都沒有看到，所有人類都不見了，我在他們的房子裡找到了一些食物，有些鍋里還有湯，看起來霧氣的確是在早餐時間出現的。」十一號給了一個壞消息。

    馬林考慮了一下：「食物還在，的確可以證明早餐時間出現的霧氣，但是人卻不見了，他們會去哪兒呢？」

    「我找過，但是因為現在已經是中午了，地上的積雪有點深，這幾個小時的時間已經足夠讓新雪將所有的腳印都掩蓋住，我沒有任何發現，但是動物們還在。」十一號的答案讓馬林皺起了眉頭，他看向正在啃著鹿腿的隊長：「隊長，你說你進入過霧氣，有什麼奇怪的感覺嗎。」

    「完全沒有，不過我的靈感很低，強度只有一。」隊長地回答讓馬林有些哭笑不得——這種強度的靈感，一般的幽魂都沒辦法和他進行互動。

    「但是一般的平民，強度也不會有三，所以我覺得……會不會是什麼神秘力量？」隊長一邊啃著肉，一邊吐字清晰地說道。

    「……是啊，所以，我還是決定進去看一遍。」馬林下了決定。

    於是吃完了自己的烤肉，馬林抹了抹嘴，將所有的傢伙都檢查了一遍，將嗶普的小窩掛到了左側腰間的前方。

    「我來為您領路。」十一號走在了前方。

    「等一下，閣下，我跟著您一起進去吧。」隊長這麼說道。

    馬林扭頭看向他：「你的隊員們沒問題嗎。」

    「沒問題的，閣下，我的老隊員傑克會幫我照顧好這兩個孩子的。」隊長一邊說，一邊將骨頭丟到身後，他抄起了他腳旁的長劍與雙管霰彈槍。

    「那好，我們走。」馬林點了點頭，示意這個隊長走在他的左側。

    進入霧氣的時候，馬林感覺到了一絲陰寒，但除此之外並沒有別的感覺，十一號依然在他的面前，而強度一隊長走在他的左側，他指著路的前方：「我們往前再走一段路，前面就是一個羊圈，還有羊圈主人的小屋。」

    「是的，的確有一個羊圈和小屋。」十一號這麼說道，他打開了他身後的燈光，能夠讓馬林非常清晰地看到他。

    而隊長這個時候接住馬林丟給他的應急閃光燈，將它掛到了自己的左臂肩帶上。

    馬林也打開了他肩膀上的燈。

    「霧氣開始濃厚起來了。」馬林看著四周的霧氣，有些疑惑地看向強度一隊長：「你的感覺呢。」

    「我感覺和之前的差不多吧。」隊長一邊說，一邊看向了他的左側：「馬林閣下，您怎麼越走越遠了。」

    「十一號！」馬林大喊。

    十一號立即扭頭：「馬林閣下！什麼事……」他看向馬林然後立即開口喊道：「危險！你的身後！」

    危險？！

    炸毛一樣的體感讓馬林邁出了一步，洛林化作的盾牌擋住了來自身後的一擊，馬林轉身，看到的是一個滿臉癲狂神色的人形生物，它赤裸的身體蒼白而沒有一點血色，左手已經是骨刃一般的畸變扭曲。

    「淨化！」馬林給隊長拍了一個淨化術式，這位強度一立即尖叫了一聲，然後終於將注意力投向了馬林：「該死！我被附身了！」

    收起了突擊步槍，馬林掏出了自己的牧杖，將它扎入了腳下的大地：「要有光！」

    神聖的光自杖頭的世界樹嫩枝梅洛組成的環型術式增幅器中散布開來，照亮了四周的霧氣，至少有三個幽魂在剎那間被淨化，同時有更多的畸變體出現在被照亮的邊緣。

    「紅外圖譜無法看到它們！」十一號高聲示警，同時彈出了他雙臂內置的高周波分子刃：「這些東西和我在北方雪原里見到的東西不一樣！它們還是生物嗎？！」

    「是混沌生物！」隊長拔出了長劍，將他的背暴露給了馬林：「該死，我之前都沒有看到它們！他們是從鎮子裡擴散出來的嗎？！」

    「我之前進去的時候為什麼沒有發現它們。」十一號有些疑惑。

    「因為你是死物，而我們是生體，十一號。」馬林讓嗶普給隊長加祝福，同時給突擊步槍換了一個彈匣。

    那邊菲奧已經用血吼砍死了那個偷襲的畸變體，它的速度很快，但還是快不過能夠團身轉體七百二十度接後空翻七周半的斧子的追殺。

    瑪娜變成了一條獵犬，它咬住了一個想要偷襲馬林的小東西，將它拖到了馬林面前。

    這是一個孩子大小的畸變體，曾經的孩子如今像是一條混沌獵犬一般，它的雙眼已經複眼化，嘴部變成了三瓣的口器，裡面滿是非常尖銳的細小牙齒，而他的脊柱在彎曲的同時更是長出了刺破皮膚的骨刺，在脊柱的尾端，有細長的骨鞭態尾巴。

    這個時候，畸變體們咆哮著發動了攻擊。

    「太多了！你們小心！」十一號飛快的給出了一個他無法完全處理的答案。

    「別緊張，讓我來。」馬林這麼說道，同時舉起他的左手。

    靈能在飛快地聚集，看著越來越逼近的畸變體們，在它們躍起的時候，馬林鬆開了握緊的手掌。

    有靈能結成了花朵在他手中綻放，然後有神聖的無形火焰自馬林手中散發開，這火橫掃了畸變體，任何一個接觸到它的畸變體都在瞬間化成飛灰。

    十一號看著數以百計的畸變體被馬林一掃而空，他扭頭看向馬林：「這就是新時代屬於人類的新力量嗎。」

    「在混沌入侵之後，這就是我們人類用來自保的力量。」馬林點了點頭，然後看向了霧氣的遠端：「現在有兩個可能性，一個可能性是混沌在這裡打開了一個節點，如果我們繼續前進，敵人會越來越多。還有一種可能性就是這一地區和卡特堡一樣，與亞空間產生了密切接觸，普通凡人無法接受這樣的接觸，最終扭曲畸變。」

    「動物們為什麼沒有變？」十一號奇怪的問道。

    「對，這就是為什麼我覺得第一種可能更高……我們撤退。」馬林第一次在任務中明確下達了撤退指令：「我們只有兩條腿，如果對面正的是混沌軍團，我們只靠兩條腿根本跑不掉，或者說我們能跑掉，但是你肯定不行。」說完，馬林看向了隊長先生，後者滿臉苦澀地點了點頭：「所以我們必須撤退，但是橋壞了……」

    「沒事，我來開車，後斗里的東西丟掉的話至少能夠塞進兩個半大小子，你和你的老傑克中的一個人可以坐到我身後，另一個人跟著十一號走，他有非常豐富的野外生存經驗。」馬林這麼說道。

    「我和十一號先生走，老傑克年紀大了，他熬不過去的。」隊長這麼說道。

    於是一行三人飛快地返回，這才發現霧氣又擴散了，傑克和兩個半大小子看到他們出來，表現出了一定的警惕，但是在和他們的隊長確認過暗號之後，他們放鬆了下來，但是接下來聽說了撤退的命令，老傑克搖了搖頭：「不，我和這位戰甲先生走，我比你更有在野外生存的經驗，隊長，你還年輕，熬不下去的只會是你。」

    「我讓你開口了嗎，老東西！你是的我隊員！你必須聽我的！跟著馬林閣下把這兩個小子帶走！」隊長說完看著這個鬍子斑白的老傑克：「明白了嗎！」

    「您這麼做是一種對隊員的暴行，我會一五一十地告訴主教閣下！你活著回來的話，就等著挨批吧！」這個老傑克說到這裡，最終還是聽從了命令，將那兩個半大小子趕緊了後斗。

    馬林看向十一號：「請把隊長先生活著帶回來。」

    「交給我吧，馬林先生，請快走，要不然時間上來不及了。」十一號剛說完，一行人就都聽到了霧氣里傳出來的腳步聲。

    馬林扭頭，與眾人看著從霧中走出來的……怪物。

    那是一個整個腦袋已經完全失去了血肉的畸變體，它的血色魂火在它的顱骨中燃燒，一件破損非常嚴重的皮甲套在他的身上，從破損處露出來的血肉完全沒有了皮膚的包裹。

    「是羅本閣下！不！」隊長似乎認出了它的身份，而似乎像是為了回應著隊長，這個怪物的靈魂低語在馬林的腦子裡響了起來。

    ·是克洛格隊長啊，好久不見，如你所見，我接受了全新的身份，比起之前我的養父強加給我的那些所謂理想和美好，現在的我，感覺到了真正的自由，這樣的無拘無束，才是我想要的，來，接受人類全新的命運吧，各位。

    馬林從機車上跳了下來：「隊長，你會開機車嗎？」

    「會一點。」隊長說完，一臉驚恐地看著馬林：「閣下！您不能留下來！」

    「我和老弗朗西斯有過約定，我會幫他找到羅本，原本我以為我沒有這個機會了。」馬林說完看向羅本，同時還在催促著隊長先生：「快點滾，回去告訴老弗朗西斯，我們差不多會在明天早上回來，讓他別擔心。」

    最終，機車發動的聲音在馬林身後響起。

    羅本看著馬林，似乎有些好奇。

    ·你認識老弗朗西斯，那你知道我的這位愚蠢的養父和他的北方主義嗎。

    「我知道。」馬林伸手阻止了十一號想要攻擊的舉動：「我也理解北方主義，因為我本人也抱有這樣地理想。」

    ·哈，一個和我那個愚蠢的養父有著同樣愚蠢理想的傢伙，真是有意思，你明明應該知道，他和他的北方主義只不過是不切實際的迷夢，這個世界上有太多不願意與他同行的凡人，他們之中有的人成為了大企業主的走狗與幫凶，有的人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而有的人只不過是想坐收漁翁之利。

    這個怪物的嘲笑聲在馬林的腦海里迴響著。

    ·終有一天，那些大企業主會把他，把他的朋友們，還有他們妥協一起溺死在屎盆子裡，只有血與火才能夠淨化這個世界……哈，看你這顫抖的模樣，你也是一個明白人吧，也應該明白我說的是對的。

    「是啊。」馬林點了點頭，他將突擊步槍與霰彈槍都丟到了地上。

    ·看起來，你願意成為和我一樣的更高級的存在，太好了，讓我們集合所有志同道合之人，將這個世界徹底淨化吧。

    馬林將嗶普連同它的小窩一起放到了地上，然後起身，拿起世界樹嫩枝們組合成的長柄刀：「不，應該被淨化的，是你才對。」

    ·什麼？

    「我要淨化的是你啊，羅本，你還不明白嗎，你褻瀆了我發誓要守護的主義，在我的記憶里，無數英雄與勇士用他們的性命換來的美好，怎麼可以被你用如此褻瀆的言語玷污！」

    連人都不是的怪物！也配談這樣的美好？！

    怪物，你的罪……必須用血來洗，必須用命來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