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之詩第四百七八節：節奏（二）

向著為他打開了牢房門的聖騎士行過禮，歌德低頭走進了這個有些狹小的牢房，同時心裡已經有了一個底——在公正教會，一個牢房的大小體現著住在其中的人的價值。

越大的牢房其實並不好，因為這通常是多人牢房，又或者是需要畫滿了封印法陣的專用房間，而像是自己的妹妹這樣，使用著狹小而有光線，不至於黑到伸手不見五指的牢房，其實才是公正教會最為關注的囚犯才有資格住的。

歌德的妹妹坐在床邊，看到歌德來了，這位少女終於流露出了一絲感情，她低下了頭，努力不想讓自己的哥哥見到她臉上的淚水。

「知道錯了嗎？」歌德坐到了她的對面，這位國王坐在那張極為簡譜的椅子上，問出這個問題，他沒有繼續發問，而是在等待著自己妹妹的回應。

而林茲最終點了點頭。

歌德終於鬆了一口氣——無論如何，知道自己錯了就是好事，雖然他也不知道她到底會認為她哪兒有錯，但至少比認為自己沒錯來得好：「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嗎。」

「馬林的實力已經擺在了那兒，他有公正教會與豐收女神教會的異邦神明作為後盾，完全不把我們放在眼裡。」林茲這麼回答道。

這讓歌德又氣……又樂。

氣的是自己的妹妹竟然會這麼想，而樂的也是自己的妹妹竟然會這麼想。

「你能這麼想，證明你多少還有一點理性，知道自己哪兒不足，但是我要告訴你，我的妹妹，你以為貴族之神和智慧之主，真的就那麼在意我們嗎。」

「他們是我們這個世界的神明啊，哥哥。」林茲有些疑惑地問道。

「是啊，我們這個世界的神明，一個被學舌鳥按著錘，一個用裝死遁逃，他們是最沒有資格批評異邦神明的人，而公正之主在這數百年裡一直在拯救著我們這個風雨飄搖的文明，而代替豐收女神執行神職的那兩位異邦女神一直都在幫助我們，她們名下的教會一直在幫助農人，沒有他們，我們連飯都吃不飽，我的妹妹，你為什麼要聽這些虛偽而軟弱的神明和他們偽善僕人們的胡言亂語。」說到這裡，歌德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他的妹妹真的是被那些虛偽的教會主教們給挑撥了，哪怕現在身陷囹圄……真是該死啊，那些傢伙。

「可是，馬林已經成長為我們莫威士王室的心腹大患了啊，哥哥，你想想，他的那些工廠中的工人只知道他們的老闆是馬林·蓋亞特，而您呢，他們從來都不會在生活中提到你的名字，哪怕在餐前的祈禱，他們也寧願乞求馬林。」

「所以你就要打擊他？我的妹妹，我從來不知道你會變得這麼狹隘，你難道忘了，我們莫威士家族當年是怎麼成為王室的，那是前王室為這個國度流盡了鮮血，面對亡潮，他們不曾後退過，正因為如此，最後的王子才會讓我們的祖先成就無上的威名……」說到這裡，歌德看著自己的妹妹：「如果有一天，亡潮讓我們莫威士家族流盡鮮血，那我寧願讓馬林和法耶的子嗣來統治這個國度，雖然我們莫威士家族在那個時候已經絕嗣，但是法耶的孩子還是要叫我一聲外公，他依然會是這個國度當之無愧的主人。」

林茲沉默了一下，看向自己的哥哥滿是悲意：「占星師們已經確認了嗎？」

「基本確認了，十一人的占卜中，有七人說莫威士家族會在這一次的亡潮中絕嗣。」歌德說到這裡，輕聲的嘆了一下：「占星師們總是說，沒有十一人的一致肯定，如此的占卜也不會有太多的真實性，但是……我的妹妹，命運女神喜歡惡劣的惡作劇，如此的命運，對於她來說，只不過是一次小小的意外，所以，我們必須未雨綢繆，法耶的孩子姓蓋亞特，有異邦神明的關注，他的父親是一個不被命運所支配的傳奇，他也會是一個註定會擺脫既定命運的孩子……我的妹妹，你還不明白嗎，是馬林的存在威脅到了我們本土的神明，他在幫助諾娃這個孩子在壓製法羅爾的貴族，而他的集團開辦的掃盲班從一個側面正在將知識推廣給所有人，這與智慧之主的知識只配精英擁有的觀點背道而馳，我的妹妹，如果我這麼說你都還沒有明白過來，那我就只能看著你被吊死了。」

「……我明白了，但我還有一個問題，我怎麼才能夠獲得他的原諒。」林茲皺著眉頭，她很顯然還記得馬林在盛怒時的發言。

「很簡單，做我的污點證人。」門外傳來了馬林地回答。

………………

走進牢房，馬林看著莫威士家族的兩位：「林茲，我給你一個機會，你寫下認罪書，說是貴族之神的主教挑撥了你，那個主教一定是背離了貴族之神的教義，他混沌信徒的身份已經被確認了。」

「不將智慧之主的主教也拉起來嗎？」歌德問道。

他的妹妹像是第一次發現自己哥哥的另一面一般，看著她眼前的兄長。

「我相信我們的智慧之主主教不會留下任何能夠讓我們操作的把柄，但是貴族之神的主教不一樣，他們很顯然比他們的同行笨多了，對吧。」馬林看著林茲問道，而這位前公主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是的，你沒有說錯，馬林……你比我了解與想像的還厲害。」

「智慧之主所做的一切，和貴族之神所要做的一切並不完全相同，前者是討厭我分享知識，這並不是生死存亡的問題，而貴族之神認為我會是挑戰他神職的人，所以我和他是生死存亡的仇敵，所以要能夠想到這一點，我們就能夠分而治之。」馬林一口氣完，看向這位：「你可以回憶一下，看看是不是的確就像是我所說的這樣。」

林茲最終點了點頭。

她的服軟讓馬林決定放棄殺死她的想法——但是，這必須是要她寫好一切並公布出去之後才會停止。

所以，林茲必須在最近的三天時間寫完那些針對倒霉蛋的認罪協議。

也只有這樣，她的哥哥才能夠有機會將自己的妹妹撈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