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之詩 第八百零八節：過去的我（四）
「卡爾，看！我比你飛得高！」
「天哪，漢克，你飛得真高！」
操場那邊，使用著浮空腰帶的學徒們正在這種便捷的奧術道具的幫助下在差不多十米的高度上下飛行，他們在他們導師的指導下從固定在空中的圓環中間飛過，時不時有優秀的孩子快速飛過整個操場而獲得來自導師的點心獎勵。
當然，有成功者，也會有失敗者，有時候一些孩子會因為沒有足夠的控制能力而在飛行過半之後而落了下來。
但這樣的孩子也得到了鼓勵，哪怕是無法起飛的孩子，也有糖果獎勵。
而在操場外，他們的大導師負手而立於看台之上，看著孩子們在空中飛行並歡笑的樣子，這個老頭有些欣慰地笑了笑。
這些是今年剛剛接受的孩子，數量很多，差不多有兩千人，這是大導師自記事以來見過的數量最多的一次新招收學徒。
兩千人，這個數字遠超去年的一千兩百人，而在五年前，這一地區也只招收了七十人左右。
之所以這麼多，是因為法師塔已經將那些一生也只能晉升到三環或是四環的孩子們也招收了進來。
這些孩子在以前是不會被法師塔接受的，因為他們的天賦不夠優秀，在法師塔的眼裡，天賦不過七是沒有資格成為法師的，那些三環或是四環的孩子只會浪費晉升材料。
但是現在不同了，隨著奧術道具被奧術工程學大量開發出來，精靈所提出的戰鬥法師這個概念的再次興起，法師塔不得不承認，一個三環或是四環實力的法師，在全副武裝了各種奧術工程學彈艙之後，在天空中可以做到比獅鷲騎士更優秀。
這在以前是不可以想像的，獅鷲騎士在機動能力上比法師優秀許多，一隻獅鷲，一個普通人士兵就是一個最基礎的獅鷲騎士，而一個法師想飛，在浮空腰帶出現之前，至少也是半步傳奇才能辦到的事情，天賦也許可以越環學會飛行術式，但是一年能有幾個傳奇呢。
正因為如此，當大導師決定招收這些孩子的時候，不止一個塔主表示大導師這麼做，是在將無辜的孩子們送上戰場。
但是大導師用現實告訴他們，亡潮馬上就要來了，人類又一次面對浩劫，死亡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將它自己擺在他們的面前。
對，將這些一生都只能在正式法師這個階位活著的孩子們推上戰場是一件非常殘酷的事情，但是最後的亡潮只有兩個結果，人類要麼熬過去，要麼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
在這樣的情況下，讓孩子們學會如何保護自己還會有錯嗎。
當然不會有錯，能夠讓孩子們在面對混沌的利刃時有自保之力，這無論如何也不會是一件錯事。
大導師看著那些在天空中飛行的孩子，他們的父母聽說自己的孩子有足夠的天賦時，都是喜極而泣的，但是他們沒有想過，他們的孩子和他的同伴們，也許沒有一個人能夠看到亡潮結束之後的第一輪陽光，這個世界需要犧牲，大導師不會乞求這些父母原諒他，他只是覺得，如果真有那麼一天，這個世界需要這些長大之後的孩子直面死亡，那麼在他們死之前，他這個老東西……一定會死在他們面前，他只能這麼做，因為他別無選擇。
一道傳送通道在大導師的身邊成形，看了一眼這個通道的波長，大導師揚了揚眉頭——是馬林殿下的波長。
那些不懂事的非法師不會明白，每一個人的施術都有屬於他一個人的鮮明特點，比如馬林殿下，他的波長是雙色的，第一個波長是白色，那第二個波長就必定是灰色，白色與灰色的波長位置並不一致，有時候前後也會有所差別，而能夠讓人一眼就看清的，是馬林殿下打開傳送通道時，總會有世界樹根系的幻象出現，它首先會織出一個門的形狀。
這就非常好辨認了。
「早上好，老頭。」馬林殿下一來就這麼打招呼，說實話，這麼說才是最正式的，在法師塔，大導師是必須忘切他的姓氏與身份，一心繼承來自前輩的大導師稱號。
能被馬林殿下這麼稱呼，大導師甚至覺得自己有些開心，因為哪怕是一位殿下，馬林也尊重了他的身份。
「早上好，殿下，您今天過來有什麼事嗎。」
說到這句話的時候，大導師看向比他這個北方人矮了很多的殿下，這應該是馬林殿下的父系血脈，相比起馬林殿下的母系霜巨人血脈，這個血脈更優秀，因為法師就是比近戰超凡要強大，越高階就越是如此。
而同樣的，馬林的這個父系血脈越優秀，他的模樣就越不可能做出改變。
「來看看克洛絲，這個姑娘聽說最近一直都在幫你們做煉金藥劑，對嗎。」
「是的，克洛絲小姐的確非常優秀，她在煉金工坊，需要我帶你去找她嗎。」大導師微笑著問道。
「不需……對了，這些孩子們天賦有限，看起來你們終於決定讓孩子們使用浮空腰帶了對嗎。」
「是的，殿下，我們別無選擇。」大導師點了點頭。
「我知道，我也理解你們，老頭，我先走了。」說完，馬林殿下邁開腳步，駕輕就熟地走向煉金工坊的方向。
剛剛落地的一個孩子這個時候跑過了馬林殿下的身邊，在他的注視下跑到了大導師的面前指著他自己並招了招手。
「爺爺！我飛得很快對吧！」這個孩子指著他自己問道。
「嗯，對，你飛得很快。」大導師微笑著伸出手揉了揉這個孩子的小腦袋：「做得很好，我的孩子，你會是我的驕傲。」
「也是會每一個人的驕傲。」馬林殿下說完，將一組藥劑盒丟給了那個老頭。
………………
「馬林，你怎麼來了。」站在教室後面監視著這個教室的克洛絲被馬林的出現給嚇到了，在她想來，馬林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出現。
「我來看看你們，最近幾天沒有事，我這是為了來看看你們。」馬林笑著說到這裡，指了指正在做實驗的年輕人們：「我來不會打擾到他們吧。」
「沒事，他們每一個人都使用了靜音術式，除非我解除術式，要不然就是雷暴在他們耳邊炸響也不可能影響到他們。」說到這裡，兔子姑娘注意到了馬林變出來的還熱騰騰的胡蘿蔔羹，她原本可愛的表情一下子就凝固了，出於對馬氏美餐的喜愛與對工作的負責，這隻兔子正在天人交戰，而馬林在她的耳邊用低語完成了對她的誘惑。
「你吃，我幫你看著。」
在姑娘們特有的聊天頻道里表示自己已經好久沒有吃過好吃的食物的兔子姑娘開心地在馬林臉上親了一下，然後端著吃食就坐到了角落的空位上。
馬林拿著教鞭開始巡迴。
第一個看到馬林的法師有些年輕，他皺了皺眉頭，看著馬林走進法陣而並沒有被驅離，這讓他有些好奇：「你是誰。」
「我幫你們的克洛絲導師代為教導一下你們的學業，說起來你這是在做什麼，爐子都快糊了。」隨著馬林的好奇心，這個年輕人發出了煉金即將失敗的倒霉蛋特有的尖叫聲，已經來不及管馬林的年輕人開始處理起他面前的工具。
馬林邁著輕快的步伐離開這一小區域——這樣的話，就算是整套煉金工具都炸了，再強的衝擊力在通過法陣的削弱之後，就不會將馬林打到天上去。
來到第二個考生所在的小法陣內，馬林看著這個家養妖精飛快地完成著煉金步驟，將所有材料放完之後，他看了一眼手錶上的時間，然後鬆了一口氣——這一鬆氣，他就看到了馬林。
家養妖精特有的嗅覺讓他在第一時間確認了馬林的強度，然後這小子看了一眼身後，確認了克洛絲並不在後面的講台上，這位對著馬林咧開了嘴：「您應該是馬林殿下。」
「是的，我真的很好奇，你並不認識我。」
「大家都知道克洛絲夫人有一個好丈夫，而您就是那位，向您致敬，殿下。」這個孩子說完，又開始處理起另一邊的爐子。
馬林點了點頭：「很好，繼續你的考試。」說完，馬林走出了法陣區域。
這些年輕人有些很顯然能猜出馬林的身邊，這讓馬林對於考試監察工作很快就失去了興趣，他坐到了角落，陪著克洛絲一起吃起胡蘿蔔羹，同時還將一個大著膽子想換材料的小子從法陣里拖到了兩人面前。
在接受了克洛絲的批評與扣了五分之後，這小子得以繼續開考——換材料是允許的，不允許的是不經導師的同意就換。
「我以為這小子不能考了。」馬林有些摸不著頭腦。
「在以前他的確不能考了，但是現在不同，像他這樣有技術的傢伙，我們都是願意讓他們過這輪考試的，畢竟鍊金術士本來就非常難以完成考核。」
在克洛絲的解說下，馬林這才明白，法師塔的煉金學院最近也在擴招，任何能夠製作藥劑的傢伙都可以被破格提拔，哪怕他們這輩子只能做最低級的治療藥水。
搞明白了這一切，馬林與克洛絲吻別，然後準備去半位面。
克洛絲點了點頭，送別了馬林。
等到馬林消失在傳送通道，立即有大膽的考生將她的腦袋探出了小法陣：「克洛絲夫人，您的先生正是太可愛了。」
「是啊，挺可愛的，不過我可不會將馬林分給你。」克洛絲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著。
「我就知道克洛絲夫人會這麼說的，馬林殿下這是什麼血脈，不像是我們，但的確是非常可愛的存在。」那位家養妖精一邊單手操作煉金台，一邊發出了他的感嘆聲。
「知道得越多越危險，你這小子不要命的話可以親自去問他。」克洛絲嚇唬道。
「夫人，馬林殿下看起來好可愛，一點都不危險。」有克洛絲的同類這麼說道。
那是你沒有看到他用獵槍射殺兔子時候的模樣。
克洛絲打了一個哈哈，對於自己年輕同類的誤解，她可沒有任何想要說明的模樣，不過剛剛吃過美食讓克洛絲的脾氣大有好轉，她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的學生們正像是長頸鳥或是別的什麼一樣伸長了脖子在等著她的回答，於是這位夫人笑了笑，接過了話題打開了話匣子：「我真誠的建議你們有機會的話親眼看看我的丈夫是怎麼斬殺混沌的，那一定是能夠讓你大開眼界的大場面，現在，我要告訴你們一個更激動人心的事情。」
這些學生們全都瞪圓了眼睛，生怕錯過什麼。
克洛絲笑了起來：「你們所有人都扣五分。」
場面立即失控，克洛絲坐回到椅子上，看著這些年輕的學生們將他們的注意力重新投入他們的考試，兔子姑娘非常滿意地笑了起來。
但是笑著笑著，克洛絲的臉上卻再也沒有了笑容，看著那個被留在桌上的碗與匙子，克洛絲捫心自問。
克洛絲，你說，我們還能吃到這麼好吃的胡蘿蔔羹嗎。
能嗎？
想來……一定可以吧。
帶著這樣的想法，克洛絲堅持到了考試結束，然後她飛快地收拾好桌上的文件夾，讓負責的煉金課代表收好製成品拿到他的辦公桌上，然後飛快跑出教室，打開了傳送通道的克洛絲鑽進了半位面，馬林並不在小屋前，而潔茜卡和她的孩子卻在。
馬林沒有來找她，那他在哪裡。
和潔茜卡道別之後，克洛絲飛快地搜索著馬林的氣息。
最終，她在一條小河邊找到了馬林，這位強大的神明站在一位釣魚客的身後。
「克洛絲，你怎麼來找了，你的考試呢。」馬林有些疑惑，他走到了克洛絲的面前。
「考試結束了，我來找你，是想再看看你。」耷拉著兔子耳朵的克洛絲伸出手抓住了馬林的胳膊。
不知道，兔子姑娘只覺得自己像是失去了馬林一樣。
明明他就在她的面前，明明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為什麼，克洛絲。
最終，克洛絲伸出手抱住了馬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