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之詩 九十八節：返回

    將屍體收集，連同這個聚居點一起燒掉——任屍體在野外只會吸引來野獸與精怪，它們吃完屍體，就會對附近的村落形成威脅。

    而隨著天開始下雪，馬林中止了隊伍接下來的行程，帶著幾十隻哥布林幼崽開始撤退，召喚出來的土元素損失了一隻，馬林讓克洛絲取消了召喚，然後讓自己召喚出來的土元素背上從聚居點裡翻出來的一些貨物箱子——他們肯定是有襲擊過人類的小型商隊，要不然這些一看就不是哥布林風格的箱子又從何而來。

    這些箱子拿回城，交給商業公會，應該可以換來不少的賞金，同時也能洗清商隊身上的污名——傭兵死於異族之手，總好過拿著貨物逃走的罵名。

    「話說回來，已經是春季了，怎麼還會下雪。」去年馬林剛來的時候，冷歸冷，可沒有像今年一般下過雪，所以他吃不准這是天氣反常，還是正常的天氣。

    「很正常，卡特堡最遲在四月的時候都會下雪，而在北方戰場那邊，六月都能下雪，混沌的入侵影響著我們這一地區的數個王國的天氣，往東穿過平原，進入撒爾王國，現在它們的天氣大概能穿單衣了。」走在馬林前面的矮人緊了緊衣領：「聽祖父說，卡特堡以前很熱，，冬天的時候大家都不穿上冬衣。」

    看起來混沌入侵還真是要命，北方那個王國到現在還沒能解決，不知道從何開始的第五次大毀滅，無一不讓馬林感覺到頭痛。

    在返程的路上，馬林碰到了一支輕騎兵，他們說是來通知狩獵的學徒隊伍退回卡特堡——從天氣來看，接下來的一周還會有降雪，在這種天氣下，不用學徒們和精怪拼命，精怪就會為了果腹而自相殘殺。

    「你們還幹掉了一窩哥布林？」為首的輕騎兵看到了隊伍後面用繩索綁著的哥林布幼崽們：「它們的聚居點在哪兒。」

    「往東，在謝爾拉村東邊的丘陵地帶，如果你們現在過去，應該還能看到我們焚燒東西產生的煙柱。」馬林看了一眼這個輕騎兵。

    「那還是讓它們繼續燒下去吧，我們走，各位小先生，你們只能自己走回去了，一路小心。」輕騎兵沒有什麼異常反應，為首的輕騎兵與馬林道別後與同伴一起離開。

    「雖然我一直都很喜歡蒸汽輪機車，但天這麼冷，蒸汽輪工作需要預熱，有時候根本沒辦法發動，還是馬匹好啊。」有隊員發出如此的感嘆。

    「我還是更喜歡蒸汽輪機車，馬匹你還需要餵它，而機車不需要，我連花都能種死，父親說我不適合養活物。」另一個隊員發表了不同的觀點。

    雪越下越大，馬林第一次感受到這個世界的極端天氣，大家出門的時候並沒有穿戴太多，馬林只能挨個給他們加上對抗極端天氣的術式。

    這讓他落到了隊伍後面，雪中，那些哥林布幼崽被一隊矮人看管著，馬林給矮人們施放了術式，然後想了想，將土元素背上的哥布林毯子拿了下來，用劍劃開，給社些小崽子們分發了下去。

    隊伍為此停了五分鐘。

    「我感覺……你似乎很……很看重幼崽。」潔茜卡看著馬林說道。

    「我們與它們的父輩生死相拼，是因為這個世界太小，我們之間必須要決一個生死，但是它們只是孩子公正教會有不止一位哥布林聖騎士，我想就算是哥布林，也不是從一生下來就是頭上長瘡，腳底流膿的惡棍。」馬林看著那些哥布林幼崽說道。

    「那如果它們之中有誰在長大之後選擇繼續與我們為敵，那要怎麼辦。」有隊員有些不高興的問道。

    「我會親手殺了它，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馬林說完，走到了隊伍的前方：「告訴那些小崽子，回到人類的城市，就可以吃到東西，如果不想跟我們回去，我在這兒就可以放了它，放下毯子它就可以走！」

    「……您這也太仁慈了吧！」有隊員不滿的說道，隨即被他的隊友打了一下：「在這麼冷的天，一隻哥布林走在野外，這和自殺有什麼差別。」

    「原來你的仁慈也是有代價的。」法耶看著馬林笑道。

    「是的，仁慈是有代價的，那位聖騎士為了救我們而付出了代價，莎拉為了完成任務也付出了代價，就像是我說的那樣，在這裡，自由的代價就是死亡。」馬林回頭看向法耶：「也許會有人說我冷酷，但是你們要知道，人與人之間都有差別，何況人與異族之間，我不是它們的保姆，更不是它們的救世主，它們想要活路，我給它們，代價就是失去自由；它們要自由，我也給它們，代價就是失去生命，就像是鍊金術，這一切都只不過是一次標準的等價交換。」

    「在您的眼中，世間一切都是可以明碼標價的嗎？」有小姑娘帶著不解與疑惑在問馬林。

    馬林笑著點了點頭：「除了愛，友誼與信仰，這世上的一切都有價碼。」

    「為什麼這三個沒有呢。」還是那個女孩，她的聲音里多了幾分好奇。

    「愛是一個人能夠給予另一個人的無價之寶；友誼是兩個互相信任，認同彼此的人共同繪就的美麗長卷；而信仰是守護著每一個人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那一部分的盾牌。」說到這裡，馬林看向那個女孩：「剩下的，都只不過是這個世間中微不足道的部分，是可以掛上價格，隨意出手的貨物。」

    馬林不知道自己的話，有誰能夠真的聽懂，但也沒指望他們能夠聽懂，在這個世界上，說到底，還是沒有誰會真的懂自己。

    那怕笑嘻嘻牽住自己手的法耶，也不是那個可以真正懂得自己的姑娘。

    但做為一個男人，還是不要太挑剔了。

    一路平安的回到卡特堡，馬林讓土元素將貨物交給城門附近的商業公會倉庫區的負責人，對方給馬林開了一個收納證明。

    接過證明，馬林又帶著隊伍回到了教會，哥布林幼崽倒是引來了一些關注，有些商人想要購買它們，被馬林以它們將交給公正教會處理給對付過去了。

    這句話一出，根本上沒有人敢接——敢接的不是已經死球了，就是正奔跑在死球的第一線。

    公正教會那邊，對於馬林這些學徒狩獵小隊能夠拉過來這麼多的哥布林幼崽也是有些準備不足，在知道了馬林他們燒掉了一個哥布林聚居點之後，疑惑就變成了欣賞，那位主教閣下特意給了馬林一枚獎章，這是算在狩獵活動里的，整個小隊的人都有份。

    離開教會，馬林帶著法耶走在返回豐收女神教會的路上。

    天上下著大雪，這讓馬林想到了自己的年幼時光，差不多也是這樣的天氣，他和她，兩個年幼的孩子第一次相逢。

    只可惜都是過去了。

    馬林一邊想，一邊注意到路邊角落裡烤著火堆的孩子們，馬林看到了火堆里的果實，也看到了他們的期待。

    是類似於烤地瓜一類的東西嗎？

    雖然生活並不好，但是這些小傢伙似乎還是能夠自娛自樂的。

    在經過十字路口的時候，法耶牽住馬林的手，讓他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馬林有些奇怪。

    「感覺你有些不開心，怎麼了。」法耶好奇，米蘭尼站在她的腦袋上，小松鼠也用好奇的目光看著自己的新主人。

    「想到了一些不開心的事情，不過沒什麼，我不是那種能夠被悲傷衝垮的人。」馬林笑著回答道。

    「是嗎，可我感覺你像是在騙我。」法耶歪著腦袋看著馬林，像是想從馬林的眼中看出欺騙的意味。

    但是終究沒能看出什麼，她只能癟著嘴不開心的哼了一聲，然後牽住了馬林的手：「媽媽沒說錯，男孩子騙人騙的能讓人白天見鬼。」

    馬林一樂：「這明明在我寫在小說里的段子，什麼時候成了安娜阿姨說的話了。」

    「她昨天剛說。」這個姑娘兒哼著回答道，同時扯著馬林的手：「快走吧，雪越下越大，我要回去喝熱可可了。」

    「我也想喝。」馬林點頭。

    牽著手的同齡人，走過大街，穿過小巷，在人群中穿梭，直到回到教會，馬林看到了站在前廳門前的瑪雅，後者看到馬林的時候，終於鬆了一口氣的模樣……沒來由得讓馬林心裡不好受，他伸手拍了拍這隻小豹子的腦袋，牽住她的手走進了教會。

    「狩獵愉快，馬林，我聽說你們幹掉了一窩哥布林，還抓了不少的幼崽。」高年級生看到馬林，發出了熱情的招呼。

    「狩獵愉快，你們怎麼沒有出門。」

    「我們是要準備往北走的，但是雪一下，我們就沒辦法進山了。」這個高年級生雙手一攤：「對了，你什麼時候會再來給我們練習，我感覺最近又有進步，下一次跟你打，一定不會輕易的被你打倒的。」

    「五月吧，現在老霍夫曼正在考慮我要跳到幾年級呢。」

    學徒的年級並不是按年齡來算的，而是按學徒的自身情況與何時入學來計算的，因此只要有可能，20歲的一年級生與6歲的一年級生都是有可能出現的，馬林是去年進入的學徒班，現在一年過去了，因為在學業的超前，教會就馬林的問題已經『討論』過好幾次了，有三年級導師表示這孩子跳一年沒問題；有五年紀導師表示馬林來五年級也是壓迫眾生。

    再往高，馬林的情況不允許（只有一年，最高只能跳到五年級），但如果不跳，二年級的課對於馬林來說就是一次完全重複的過程，而馬林在術式方面，就連七年級生無法跟上馬林的步伐。

    不過馬林完全不在意，反正再怎麼跳，十四歲之前他也學不了新的術式。

    「真好啊。」高年級生感嘆，然後對著被姑娘們拖走的馬林招了招手：「再見，馬林。」

    馬林笑著點了點頭，然後被姑娘們拖進了休息區。

    休息區是教會成員使用的，通常是以三支三人坐沙發與一支雙人沙發包成的半開放式小區域組成，之前小隊中的姑娘們已經在休息區泡好了飲品，另一些小隊的成員正圍在那兒聽各位吹牛。

    「看，我們的指揮官來了。」有小姑娘笑著與身旁的同伴介紹起來。

    「你好，馬林，你們那邊的收穫不錯啊。」大家都是同年級的，平時抬頭不見頭見，所以關係還算不錯，另一個小隊的負責人，也是羅根所在小隊的指揮官微笑著打起招呼。

    馬林也點頭：「你們今天有什麼收穫嗎。」

    「幫著村民殺掉了一窩巨鼠，共計十七隻，然後順手殺了一隻亂入的野豬，最近的肉食算是有著落了，」在狩獵期間，所有人的食物都必須自備，而且不能從家中獲取，因此打到一隻足夠大的野生動物，就是隊伍口糧改善的好事。

    「我們還是只能吃果子呢。」法耶癟了癟，她手裡的小樹枝非常配合地在一瞬間長滿了果實。

    「我的大小姐，你能不能別這樣，這果子可比我們的動物肉來得好吧。」這位指揮官翻了一個白眼：「要不咱們換一換。」

    「那就算了，肉還是你們自己留著吃吧。」法耶說完，將小樹枝丟向馬林，馬林伸手，這條樹枝在空中變形，等到套入馬林的手時，小樹枝已經變成了一個木製手環。

    米蘭尼從馬林的罩帽里鑽了出來，它對著法耶吱吱叫著，法耶從口袋裡掏出那顆橡果丟給了它，這隻松鼠接住了比它還大的橡果，然後在馬林的罩帽里滾了兩下，再探出頭的時候，手裡的果子已經被它咬了一口。

    「精怪！」指揮官先是緊張，然後注意到馬林隊伍里的所有人見怪不怪的模樣，這才注意起這隻松鼠：「寵物？」

    「可以這麼說吧，我是它的飼主。」馬林這麼回答道，他打了一個響指，米蘭尼飛快的跳到了馬林的手心裡。

    「能賣……喔，當我沒說。」這個年輕人拍了拍腦袋：「我覺得你不像是沒有錢的人，所以，抱歉，我是覺得這個小東西送人的話，一定會非常受歡迎。」

    「沒錯，現在我是它的第二順位飼主。」法耶微笑著與馬林坐了下來：「高根，你的表哥怎麼樣。」

    「他還能怎麼樣，當然是去西邊了，據說海邊有一些沒腦子的海族違背了公約上岸傷害到了村民養的動物們，他們去獵殺了，海族違背公約在前，我們的人就是把那些沒腦子的傢伙殺完，海族也沒地方說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