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之詩 一百十二節：月光（一）

    一夜無事，這讓馬林有些遺憾，本來他都已經準備好了來襲者的一百種死法，整個二樓從樓頂的天井到走廊上滿是各種陷阱，或是能夠來人粉身碎骨，或是能夠造成非常嚴重的傷殘生不如死，要是有叢林，馬林還能搞出壓髮式的釘板，上面的釘子都是滲銀加鉛的那種。

    但是轉念想來，平安總是福氣。

    於是收拾好陷阱，將牆體修復，馬林與姑娘們下了樓，與店長道別，然後上了馬車。

    傭兵們早就已經準備好，那位矮人再一次向馬林表示了感謝——他的腿在行走時已經完全看不出問題。

    馬林以微笑應對，同時告訴他，為了養好傷，他最近還是少行走為妙。

    在出發之前，馬林去商隊那邊又看了一眼他治療過的傷患，確認了傷處回復良好之後，馬林與兩位傷者道別，在他們的感謝聲中回到了車隊。

    「您可真是仁慈。」中年男隊長對著馬林說道。

    「像你們這樣努力的傭兵，我會盡力幫助的。」馬林回答道，同時接過矮人丟過來的小瓶子：「老鐵拳，這是什麼。」

    「是矮人烈酒！老鐵拳能夠給你的最好東西了！」老矮人大聲回答道。

    馬林本想丟還給他，但是考慮到矮人好面子，而且這烈酒的度數和消毒劑沒什麼差別，於是他微笑著收了下來：「謝謝你，老鐵拳。」

    「不客氣，馬林少爺您有霜巨人的血脈，一定會喜歡這樣的烈酒，北地的男兒就是要大杯喝酒大口吃肉！」矮人一口氣說完，還比出一個大拇指。

    馬林滿臉問號，你見過個子瘦小看起來像精靈小崽子的巨霜人嗎？

    ………………

    接下來的行程波瀾不驚，而越往東走，天氣就變的越發炎熱，這讓馬林終於可以肯定就像是大家說的那樣，卡特堡的天氣的確和北方的混沌有關。

    到了第四天，車隊裡的姑娘們已經換上了輕便的夏裝，因為並不是出門郊遊，大家穿的都是長褲與襯衫，這讓馬林發現自己妹妹平時被長袍掩蓋下的體形……竟然沒有長胖。

    果然，姑娘說自己胖了，通常和男人說自己老實一樣，都是彼此最為擅長的欺詐藝能。

    但是話說回來，瑪雅看起來苗條，但是那尾巴真的是太棒了啊，讓馬林想到了自己曾經養過的樓下野貓。

    雖然桀驁不馴，但是馬林想擼的時候，它們還是願意讓馬林好好的擼上一遍。

    瑪雅也是一樣，擺脫了長袍束縛，這小豹子最喜歡的就是車頂毯子與暖暖午後陽光，然後每次睡覺的時候，都會將尾巴掛到坐在車頭的馬林脖子上。

    拜託，我的傻妹妹，你這麼圍著我這個哥哥感覺很熱的啊。

    雖然心裡是這麼想的，但是馬林還是微笑面對——誰讓這尾巴又軟又好摸呢，有時候法耶也會來搶著摸，每到這個時候，馬林總感覺自己像是掉進蜜罐中的幸運兒。

    就像是之前所有的不幸都有了補償，真是太棒了。

    ………………

    「親愛的，我不應該把馬林叫過來，我只有你一個寶物，而他呢，是我的五倍！」羅根扒在第三輛馬車上，看著前面車頂上的風景，不由得與自己的女朋友抱怨道。

    米米安笑著搖了搖頭，對於自己男朋友的抱怨，她都懶得像之前那樣辯駁了：「馬林先生那是能者多勞，你要是有他那麼利害，我也願意找幾個姐妹分享一下你的努力與付出啊。」

    羅根聞言差一點從車窗里滑出去。

    「你不要用這麼危險的發言啊！」年輕的學徒好不容易坐好，看著自己在笑的女朋友抱怨道。

    「我認真的啊，你要是有馬林先生的一半，我都會非常高興。」米米安說到這裡，又搖了搖頭：「但如果你無法成為那麼利害的人，我也不會介意的。」

    「那不行，就算是為了你，我也要變強。」羅根立即拍起了胸口。

    ………………

    馬林靠在車廂上，一邊與瑪雅的尾巴尖鬥智鬥勇，一邊聽著羅根與米米安的發言，當羅根表現出他的豬哥嘴臉時，馬林切斷了他的術式。

    真好啊，青蔥歲月，不負韶華。

    「馬林，這次到帕米爾城，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法耶在馬林耳邊說的有些神神秘秘，這讓馬林很好奇：「什麼好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我在帕米爾城出生，在四歲之前，都在那邊生活。」馬林聽法耶到這裡，腦海里已經想像出了年幼的法耶在這座城市中好奇探索的畫面。

    小時候的他也是這樣，在讀書之前，那真是一段無憂無慮的時光，雖然早已經想不起了，但記憶中的快樂是無法抹去的。

    所以馬林決定一定要陪著法耶去一趟，他點了點頭對著法耶肯定道：「那到時候我就陪著你去吧。」

    「我絕對不會讓你後悔的啦。」法耶開心的親了一下馬林的臉。

    ………………

    當天夜裡，在野外駐營。

    馬林按例開始布置防禦，他注意到傭兵小隊裡的隊長想說什麼，但是他最終沒有開口。

    是懷疑自己的能力嗎？馬林想道，但是的確需要懷疑，畢竟站在他面前發號施令的是一個孩子，任何有理智的大人都會做出懷疑的舉動。

    馬林首先在靠近營地的林地附近設置了一個很普通的壓板，材料是從林地里找的——粗枝以術式脫水，然後以匕首削尖，用樹藤綁好，然後以草叢為掩體做好壓發的設置。

    沒有使用任何金屬與皮革，中年男人跟著看，直到馬林測試完壓發裝置，削尖的樹枝組成的『木牌』突然立起，高度差不多是一米六左右。

    這個中年男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一聲不吭的開始幫馬林打下手。

    壓板一共放了十五個，都是利於行動的位置。

    然後馬林開始設置陷坑——40碼鞋長的圓周長度，大概到腳踝以上五公分的深度，下面是十幾根非常尖銳的削尖樹枝，馬林特意用術式加固了樹枝的強度。

    中年男人這個時候已經有些坐立不安了——他老是在看他腳上的軟底皮靴。

    這樣的陷坑差不多是40個，每個方向都有，同樣的都放置在長草地帶靠近營地的一側——如果想要偷襲營地，最好的辦法就是通過這些長草區，馬林沒有選擇除掉長草，而是放置這些陷阱。

    「您真的不除掉那些長草嗎？」做為盜賊，半身人倒是兩眼放光地看著馬林。

    「不需要，長草易燃，我們把靠近營地一邊的地面泥漿化，到時候如果有敵人夜襲，我們可以用火球術式將這些長草點燃，我倒是想知道，躲在長草中鬼鬼祟祟的傢伙是不是真的不害怕火焰及身。」馬林微笑著做出回答。

    然後是營地的防禦——最外層是馬林用收集來的樹枝做的簡易拒馬，馬林沒有修理樹枝上的毛刺，而是在上面抹了從半身人那兒獲得的毒藥。

    不是致命而容易揮發的蛇毒，而是效果持久可以造成麻癢效果的植物毒。

    拒馬後面是一大片空白地，中央放著馬林的那些定向地雷。

    雖然傭兵們不懂，但是他們看得懂『此面向敵』，在馬林的解釋下，無論是誰都不敢再小看這些小長方形的工程學道具。

    最後，馬車，貨車還有至少十二具土元素衛士組成了營地的圍牆。

    牆之間若隱若現的帳篷其實並不住人，所有人都睡在營地中央挖出來並加固過的洞穴中，馬林和法耶用神聖的術式加固並布置了反靈體法陣。

    馬林一個人在營地東側附近的小樹林找了一顆大樹爬了上去，在樹冠之間搭了一個小小的觀察哨。

    原本中年男人還覺得這樣太危險，但是當看到馬林放出來的米蘭尼與菲奧——尤其是菲奧化成的小型精靈，直接從附近拉了一窩殺人蜂精怪做為召喚物。

    看著那些原本兇惡無比的巨大昆蟲組成的嘲笑字母，中年男人撓了撓後腦勺，只能陪著一起過來的法耶小姐回到了營地。

    ………………

    看著營地那邊開始煮食晚飯，馬林坐在觀察哨的小平台上嚼著瑪雅做的肉乾。

    這個觀察哨平台是馬林利用菲奧的能力從樹幹中自然長出來的小型平台，以樹枝與濃密的樹葉掩蓋，除了可以觀察到營地的方向可以依稀看到一點點平台的模樣，但是馬林通過術式修改了一下迷彩布上的配色，讓這個位於樹冠中段的觀察哨更加難以觀察到。

    吃過肉乾，馬林安裝好了短管步槍，將沉重但非常可靠的消聲管旋轉到了槍口上。

    這種消聲管通過術式消除槍聲與槍口焰，可以有效使用超過200發，雖然每一個成品的平均成本高達400塊，但是馬林還是生產了十個。

    給自己的那位大舅哥送了五個，自己留下五個自用，今天就是用得上它的時候——如果真有不請自來的客人。

    米蘭尼做為馬林的觀察手，負責觀察情況，而菲奧負責帶著它剛收的小弟在這片小林子裡掃蕩——以免真的有不長眼的傢伙也挑中這顆樹。

    隨著月亮躍出地平線，明亮而柔和地月光照亮了這片大地，雖然來到這個世界已經見過很多次了，但是馬林依然被如此皎潔明亮的月光所吸引。沒有被電力化所污染的城市，月光下的平原，有著格外的美感，而且異世界的月亮真的是格外的大。

    這時，菲奧那邊傳來消息，它手下有一隻殺人蜂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但是它在過去之後並沒有發現問題。

    馬林想了想，決定讓菲奧擴大一下搜索範圍。

    有時候，意外並不像是看起來那樣只不過是一個意外而已。

    ………………

    做為強盜團的偵察手，侏儒是爬出殺人蜂的巡邏範圍的，等到那些龐然大物飛離，他立即飛快的跑向不遠處的草叢鑽了進去。

    穿過長草和小樹叢，他看到了自己的副手：「差點沒回來，那窩殺人蜂是怎麼一回事，明明那兒不是它們的勢力範圍！」

    「誰知道，看起來像是在巡邏，也許它們搬家了。」

    「也許吧，我們走，去找老大。」

    半身人與侏儒穿過林地，穿過人群，看到了他們的老大，強盜團的首領，巨人科恩。

    「怎麼樣。」

    「有點小波折，但是可以確認，就是我們在追擊的目標，五輛馬車，一輛貨車，還有標誌性的元素生物，看起來很強的樣子，老大，我覺得有些危險。」侏儒實話實說，他的本能告訴他，能夠召喚這麼多元素生物並把它們當成牆來使用的，絕對不是什麼簡單的目標。

    他們薩丁強盜團雖然強大，可還沒有強大到能夠與至少一隊高階超凡者學徒對抗的地步。

    「根據情報，那只不過是目標與一隊豐收女神教會學徒組成的隊伍，我們強盜團只要能夠完成這筆黑暗公會的綁架任務，所有人都能夠分到至少一千塊，難道你不想活的像一個正常人嗎。」

    「可是老大，隊伍裡面有好幾個棘手的傢伙。」侏儒的本能告訴他，太危險了，這次行動只怕會遭遇非常悲慘的失敗。

    「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的嗎，喬克，做完這一票，我們就解散了，每個人都回家鄉過自己喜歡的生活，你還說，你會用這筆錢娶一個漂亮的侏儒姑娘。」巨人科恩低下頭看著自己團里的的侏儒偵察員：「想一想大家，每個人都是迫於無奈才會成為強盜，沒有人天生是一個壞胚，更沒有人想做一輩子的惡棍……喬克，做完這一次，你不再欠我什麼了。」

    「……好吧，科恩，你說的對。」侏儒嘆了一口氣，然後伸出手。

    巨人與侏儒握了握手，然後一大一小兩隻拳頭對了一下。

    「我個人的意見是從南部進攻，另外兩個方向包圍。」喬克蹲下身，在泥地上畫了一個大概的營地圖示，而科恩看著圖：「東邊為什麼不管。」

    「東側有一窩殺人蜂。」這個答案讓所有人都楞了一下，科恩倒是揚了揚眉頭：「奇怪，它們不應該是在更遠的地方嗎。」

    「不要在意昆蟲的想法，科恩，有它們在，我們可以更多的聚集我們的人員攻入營地，我們的目標與那些學徒並不是同一路人，所以如果可以的話，我們說不定可以和學徒們達成交易，我們帶走目標就行。」

    「如果學徒同意，我們不會拿自己兄弟的命去填，但如果他們不同意，那就必須流血了。」科恩思考了一下，然後說道。

    「那我沒問題了，我會和我的副手去把拒馬給拆掉，然後會給你們打信號，你們到時候沖就是了。」侏儒說完，站起身將手裡的樹枝丟開：「科恩，希望你給我們找的，不會是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