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呼爾赤冷峻的臉,於俊達心想,或許,這就是他本來的面目。人性本惡,他這麼做,無可厚非。自己向來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推測人心的,然而自己還不料到,那呼爾赤亦十分精明,如果李英吾看過運送的貨物,那等待著她的下場,不是死,就是淪為娼妓了。
這些作惡的人多數都頭腦清醒。而那些為善的人,倒不如說他們頭腦愚鈍的不會作惡,不敢作惡。妄圖天天拿著好人的招牌來標榜自己以嘲笑那些惡人,在於俊達想來,不免有些可笑。善與惡,真的那麼重要嗎。
忽地,一陣風吹來,吹亂了於俊達的思緒。這陣風帶著嘈雜的罵聲與驚聲尖叫。碼頭不知什麼時候湧入進來一群年輕人,他們臉色如同打了雞血一樣高呼口號:「為帝國效死!」「寧做百夫長,不做一書生!」
聽著他們的口號,凌無雙冷笑道:「百夫長?能當上什長我就佩服他們,還為帝國效死,只怕一到戰場就屎尿橫流了吧。」他還要說,呼爾赤像是發怒的公牛怒道:「住口!你要把我們拖下水嗎!」
「他們是愛國團!」呼爾赤神色變了,急匆匆的道:「快,快把貨物都裝上船。」這麼一個精明的人,現在卻如此的慌亂,這個愛國團真的如此厲害嗎?那些麻薩人急匆匆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商隊的人也都十分焦急的搬運貨物。那些愛國團的人正在和之前那個大漢理論,趁這個機會,呼爾赤也投身搬運大軍中。
「那邊的幾個,你們鬼鬼祟祟的在搬運什麼東西。」一個青年突然喊道,呼爾赤低聲道:「趕快。」
「喂!說你們呢!」他的叫喊引起了碼頭旁的愛國團的注意,那個領頭的不去管那個大漢,反而徑直走上前來道:「住手,你們是什麼人。」凌無雙冷笑道:「我們是什麼人你管的著麼,反而是你,你是什麼人?」他話音剛落,一道黑影重重從他眼前落下,原來是一道黑影,那黑影如同一條蛇一樣迅猛向凌無雙襲來。凌無雙心中冷笑,手已經摁住刀把。可刀未出鞘,一隻手死死地壓著他握在刀把上的手。是李英吾!
失去先機,那黑影「啪」的一聲,狠狠的抽在凌無雙頭上,「你是個什麼東西,也配這麼跟耿先生說話!」凌無雙只覺得額頭一陣火辣辣的疼痛,額頭已經被抽出一道血凜。站在那個頭目身邊的,是一個穿著黑色裙子的女人。手裡拿著鞭子,似乎像是無足的蛇,又似乎像是吃土的蚯蚓。他冷冷的看著拿著鞭子的那個女人,眼睛也充血般的通紅。
那女人正洋洋得意在耿先生面前表現了一番,此時被凌無雙怒目而視,心中竟是有種異樣的恐懼,他的眼睛幾乎讓她站立不穩。「耿先生。」她雙手抓住耿先生的衣袖道:「耿先生,他想對我不利!」她本以為這招無往而不利,可迎接她的,竟然是兩個響亮的耳光!
「我們愛國團,講的是以言談止干戈,講的是尊王愛國。我們不是土匪,也不是那些腐敗的官差,我們絕不會把武器用在自己同胞的頭上,我們是...」耿先生高舉單臂,身後的年輕人同時大呼:「愛國團!愛國團!愛國團!」
她驚了、她呆了、捂著臉,她無助的哭了,後來,她逃走了。
沒人去看她,沒人去想她,她想著,愛國團或許只是虛幻的泡沫。
只有耿先生昨晚與她的第一次,是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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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位莫慌,我們是愛國團的團員,先生,我代表愛國團對你致以最真誠的歉意。請您諒解。」他伸出手,他的手白淨如玉,他的微笑如沐春風。凌無雙也笑了,「你是愛國團的頭目?」耿先生的語氣,有些自豪:「在下暫時代理監利愛國團的大小事宜。」
「耿先生如雷貫耳,不知到此所為何事啊。」呼爾赤笑著走過來,與耿先生高興的擁抱。耿先生道:「我們愛國團,堅決打擊走私犯罪,任何對國家不利的事情都是我們的敵人。你運的貨物,我們想看一下。」呼爾赤臉色發白,低聲道:「耿先生,我這運送的是四皇子的東西,您這樣做,只怕不好吧。」
「你運的四皇子的東西!」耿先生高呼起來,他笑道:「既然如此我們更應該查查,這貨物到底是什麼!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說完,就是李英吾也有些熱血沸騰,行的正坐得端,怕什麼呢。那些身後的團員亦高聲的喊「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耿先生,全是銀子!」呼爾赤身後,一個年輕人大喊,語氣中帶著蚊子見到血般的興奮。接著,十幾箱密封的箱子全都打開,全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只怕追查下去,不下萬兩,要知道,一隻萬人的部隊一年的費用也不會高於十萬兩。廣德軍與威邊軍全盛時期一年的花費也不過二十幾萬兩。這裡這麼多銀子,只怕整個監利河西都能買下來了。
「四皇子為什麼會有這麼十幾箱的銀子?」耿先生發怒了,他看著呼爾赤道:「你這個四皇子的走狗,你知道些什麼!」呼爾赤慌了,他擺手道:「不,我什麼都不知道。」耿先生叫道:「四皇子糾集這麼多銀子,定然是吸人民的血,吃人民的肉,貪贓枉法得來。這種披著人皮的惡魔,我們需要他嗎?」愛國團的年輕人不敢說話了,他們愛的國,不正是這些上位者主導的麼,那豈不是在否定他們一直以來的信條?可是過了幾秒,第一個人顫抖的舉起手「四皇子其心可誅!」「其心可誅?」「其心可誅!」十秒鐘後,這次的口號更加的大了起來:「其心可誅!」只是這次口號,卻出奇的整齊,出奇的劃一,他們仍不敢喊四皇子的名諱,也不敢喊四皇子。只是其心可誅這四個字,震徹天地。
看著他們狀若癲狂,於俊達在想,是不是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惡魔?把它們放出來的,恰恰是自己標榜為「好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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