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王傳說之幻刃圓舞曲 第七百四十章.以龍之名

    「龍之戰爭？」貝莉雅感到不解。

    「就是出於各種原因，人類與龍族之間的矛盾激化，由此引發的一場空前絕後的戰爭。」望著巨龍遠去的方向，巴龍解釋道：「不幸的是，我就是在那場戰爭中誕生。我的父親馬薩·博卡爾是一位公爵，在阿瓦隆享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而在那場戰爭中也同樣如此。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將影響戰爭的走向。」

    「龍之戰爭打響之時，正值魔靈兩界交戰激化之期，人龍雙方勢力的高層不期望在該時期形成內耗，於是雙方達成協議，只要在一定期限內雙方勢力能夠不再互相侵犯，那往後便可同過去一般和平發展。」

    「然而，儘管雙方高層都肯作出讓步，也仍然會有激進一派企圖挑起爭端。起初都是小規模的釁端，隨著雙方享有話語權的存在介入，便都可迅速平息。但往後，雙方便都開始出現有組織有預謀的襲擊。」

    「就像是我們所見到的這幅景象？」貝莉雅感到有些不安。

    「正是如此。」巴龍點了點頭，他的眼神迷離在四周，卻總是難免在公爵的身上聚焦。

    「那個......男人和......巴龍好像......是父親嗎......？」貝莉雅指認道：「他看起來......很難過......」

    「在母親分娩的那夜，龍族的激進派襲擊了府邸，它們殘殺那些手無寸鐵的下人，並且還擄走了虛弱的母親和我以及比我早誕生幾分的姐姐。父親想要制止，但他卻只能袖手旁觀，身為公爵同時作為人類方高層的他，一旦出手便等同於撕毀兩方之間的協議。」

    「他的雙手承載著千萬乃至億萬人生命的千鈞重擔，每一刻都鐫刻著無盡的責任與犧牲。在往後無數個日夜的反省與懺悔中，我也逐漸能夠體悟到他做出那一抉擇時，所經歷的內心掙扎與堅守的偉岸。」巴龍述說著，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因此，我從未對他心生責備，即使他在那時放棄了母親和姐姐的生命。」

    「那你又是如何看待的，在那種環境下險象環生，面對至親之人的死亡？」

    貝莉雅的聲音不再如先前那般親切，巴龍可以猜到現在是伊利斯菲婭接管了貝莉雅的意識，代她提出的疑問。

    對此巴龍不苟言笑，他握緊了對方的手，與此同時周圍的場景發生轉變。

    那是一處生長水晶礦藏的巨大巢穴，在水晶的輝光映照下，可以看到潮濕的土壤中有著一條明顯的拖拽痕跡，鮮紅的血液幾乎將要填滿溝壑，而在它的盡頭女人剩下的半截身子漸漸失去了血色。

    在她的懷中，兩個孩子其中一位正在哭鬧，另一位卻也早已變得冰冷，失去了動靜。

    即便是冷靜如巴龍，面對當初的這般慘象也表現得不忍直視，他的目光引導伊利斯菲婭朝向洞口看去，那洞口氤氳著夜的黑暗，同時傳來了爭鬥的動靜，隨後響起了非人生物的一陣悽厲哀嚎。

    不一會兒，他們便看到一頭體型更為龐大的巨龍，銜咬著方才帶走母子三人的龍的脖頸，一步步踏入了水晶的巢穴。

    「這是......」

    伊利斯菲婭看到先前的巨龍已經沒有了聲息，而將其殺死的那頭龍身上也布滿了傷痕，那頭巨龍顫顫巍巍地朝向哭鬧的嬰孩走近。

    出乎意料的轉變悄然發生，隨著巨龍那巍峨身影的逐漸逼近，嬰孩竟奇蹟般地收斂了哭聲，宛如某種神秘力量的安撫。他水汪汪的大眼閃爍著好奇與純真的光芒，就那樣靜靜地、目不轉睛地凝視著眼前匍匐致敬的巨龍，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和諧與莊嚴。

    「你直面死亡卻不感到畏懼，這是為何？」看著那樣不可思議的景象，伊利斯菲婭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動容。

    「因為那時候的我，還未能理解死亡。」巴龍平靜地回答。

    他們見到巨龍變幻成一位婦人模樣，緩緩走上前去從地上輕輕抱起了那名倖存下來的孩子，緊接著周圍的景象再度更易，他們出現在了另一處巢穴。

    這個巢穴全然不同於先前那片冰冷孤寂的水晶之地，它被蔥鬱的植被溫柔地環抱，陽光透過天井的縫隙，如同金色的綢緞般灑落，為這片空間披上了一層溫暖而明媚的光輝。龍的子嗣們在這片充滿生機的樂園中自由穿梭，嬉戲打鬧，它們的歡聲笑語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和諧而歡樂的畫面。

    而在那之中，一名嬰孩躺在精心布置的巢穴中，在陽光的照耀下緩緩睜開了眼睛，他開始哭鬧，與此同時周圍的幼龍也停止了打趣，紛紛圍上前來。

    人類嬰孩的哭聲，令它們不知所措，恰在此時龍的婦人以人類的外貌，端著一碗鮮奶走上前來。在婦人的安撫下，飲食了鮮奶的嬰孩停止了哭鬧。

    周圍的幼龍明白了過來，一個接一個變幻成人類的樣貌，看起來都不過十二三歲的樣貌，但在嬰孩眼裡他們卻依然如此高大。

    「很意外不是嗎？」看著伊利斯菲婭驚惑的樣子，巴龍微微一笑，繼而聳了聳肩。

    「我的母親和姐姐因龍而死，而我卻也因龍而活。我不記得它們的名字，但我卻知道在那一刻，我有一個新的母親，以及八個疼愛我的兄弟姐妹。」

    「那後來呢？」對方問。

    「後來......」不知為何說到這個，巴龍的臉色突然黑了下來，這不禁讓伊利斯菲婭感到奇怪。

    「在我身體轉好之後，它們將我送回了公爵的府邸。得知了我母親和姐姐死訊的父親難掩悲傷，卻也不忘對它們救出了我而深表感激。父親行事分明，清楚此事並非同一龍所為，同時也不希望龍之戰爭無休止的延續，在得知惡龍已死的消息後，便也不再打算追究龍之一方的責任。」

    「不過，沒有那麼簡單對吧。」伊利斯菲婭神情中透露出幾許憂慮。

    巴龍沒有說什麼，他只是牽著對方的手，將情節推進到了下一個場景。

    夕陽如一位疲憊的旅人，緩緩沉入地平線，將最後一抹餘暉灑落在靜謐的庭院之中。

    可以看到牆面灼燒過的痕跡還未洗淨，不遠處高大的樹木矗立，它們的影子被拉長，與地面上的青石板路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幅幅錯綜複雜的圖案。

    巴龍與伊利斯菲婭背對斜陽，金色的光輝灑在他們的肩頭，卻似乎無法穿透兩人之間那份沉重而複雜的情緒。

    ——八頭幼龍的龍首，整齊地排列在他們面前，使周圍的氣氛陷入了一片死寂。

    公爵懷抱著他的孩子，站在那被染紅的血景之前，那一刻，庭院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就連微風也似乎停止了它的輕拂。

    「總會有人不期望戰爭輕易結束，就像沉淪在憤怒中不再理智的他們，以及為求一己私慾急功近利的某些蠢貨。」看著那樣的景色，巴龍失望地搖了搖頭。

    此事發生在龍的婦人將孩子歸還公爵府之後，有人尾隨著折返的巨龍找到了它們棲息的巢穴，那被孩子視作兄弟姐妹的八條龍，無一例外全都在慘遭毒手後被進獻到了公爵府上。

    巴龍不知道那時候的父親究竟在想什麼，他只知道天空中不時便有巨龍盤旋，它們似要為自己的同胞復仇，但最終卻被一頭更為龐大的巨龍制止。

    那頭龐大的龍在空中划過一道優雅的弧線，最終緩緩降落在庭院之中，它的身形漸漸縮小，直至化為一位婦人，婦人眼中滿溢著難以言喻的悲傷。

    她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向那些孩子們，目光中充滿了憐惜與哀悼。她蹲下身，輕輕撫摸著那些幼小的身軀，仿佛想要用自己的溫暖喚醒它們，但回應她的只有冰冷的寂靜。

    隨後，她的視線緩緩上移，落在了不遠處沉默的公爵身上。公爵緊抱著懷中的孩子，目光堅定而複雜，仿佛正努力壓抑著內心的情感波動。

    那一刻，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相望無言，最終婦人重新變回龍的模樣，她銜起地上孩子們的屍體，並帶著那些巨龍離去，從此之後再沒有回來。

    「你知道我的名字因何而來嗎？」

    巴龍的問題令伊利斯菲婭頷首，她似乎也已經有所察覺。

    「這，既是烙印於我靈魂深處，獨屬於我一人的「業障」，亦是我父親一生背負、無法被時光寬恕的「罪孽」。為了永遠銘記那個被殘酷的戰爭無情裹挾的孩子，以及他那同樣悲涼的八個兄弟姐妹，他被命運之手無情地刻下了那樣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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