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太平間,八具剝光的屍體整齊擺放在地上。
都是雙目圓睜,口鼻有乾涸的血跡,嘴角的弧度保持上揚。
楚修寧戴著手套和口罩,握著手術刀,沉冷著眉眼,正在處理第一具屍體。
先割開古根苗的肚皮,一層脆而薄的皮膚,像美工刀划過卡紙的聲音。
肚子裡果然層層疊疊的都是稻草,已經被水泡得濕透,混雜著一些碎肉爛肉。
這是他之前吃掉的食物,沒有了消化的臟器,只能堆積在稻草的縫隙里,之前吃下去什麼樣,剖開還是什麼樣。
江霽跟著他進來,靠著一間空置的擔架床。
「楚副院長,你在解剖屍體的時候,你的潔癖會犯嗎?」
「你們醫生能告知病人胎兒的性別嗎?你剛才那樣算不算違反規定?」
「什麼都小,就是生兒子的決心不小。」
最後那句,聲音很輕,侮辱性極強。
正在被開膛破肚的屍體和另外六具等待的屍體憤怒地抖了三抖。
古根苗的肚皮大敞著,裡面的稻草已經取了一半,皮囊也已經癟了一圈兒,作勢要詐屍起來和她理論,一把泛著銀白光的手術刀已經穿過脆化的額頭,將他固定在地上。
楚修寧的手套上全是屍塊碎肉,臉色不太好看,「你能不說話嗎?」
江霧這張嘴已經掃射了一圈,平白給他添了不少工作量。
「哦。」身後安靜了幾秒,又開始了,「楚醫生,我最後一句,應該沒有攻擊到你吧?」
楚修寧頓住,隱忍地嗯了一聲,江霽在旁邊看著他依次將這幾具屍體肚子裡的稻草全部取出來,在一旁堆成了一個散發出腥臭的草垛,再叫來幾個護士把這些處理好的屍體送進火化間。
這幾具失去了稻草的填充支撐,迅速耷拉下皮,如同泄了氣的皮球,徹底不再動彈。
官方異能者待遇就是不錯,竟然連火化間都有,實現了真正的一站式服務。
屍體被推入焚燒爐,爐子裡噼里啪啦的聲響,忽然響起了哭喊求饒和刺耳的尖叫。
「啊!火、火,火!好多火!好疼!好疼啊!」
「放我出去!疼死我了!疼死我了!放過我吧!」
裡面的掙扎很劇烈,不斷地撞擊著爐壁,被更炙烈的火舌嘶嘶聲吞沒。
灼燒的熱氣撲面,江霽能想像到這些屍體在爐子裡扭曲變形的痛苦樣子。
楚修寧聽到了細碎的笑聲,微側過臉,女孩兒眼睛既黑又亮。
「好有意思,只有當火燒到自己身上,這些人才知道求饒害怕。」
這些屍體沒有血肉,比較乾巴,很快就燒成了一堆骨頭渣子。
楚修寧把這些骨頭碎塊掃出來碾碎成粉,分成了八等份,用罐子裝起來,轉過身遞給她。
「這份送到古家,這幾份送去村里給那些孕晚期的孕婦服下,一日三次,早中晚服用。」
「這一份給王麗春,讓她沖泡給嬰兒吃。」
這裡只有她和楚修寧認清了整個村子的地形。
他的臉色略顯蒼白,看上去精神力的損耗不少。
楚修寧還要去實驗室製作新一批的抗詛咒藥。
江霽伸手接了過去,「好。」
她坐上電梯回到醫院一樓大廳,現在還是白天,其他人在各自忙碌準備著。
李博和王麗春坐在旋轉門前,正對著籃子裡的嬰兒束手無策。
「哇哇嗚!哇哇哇嗚!哇哇嗚!」
嬰兒還在哭鬧不止,聲音明顯比之前虛弱了很多。
嬰兒身上又髒又薄的襁褓已經換下,換成了醫院乾淨的棉被。
這裡的大部分人都是單身,年紀最長的乙小南都沒有孩子,大家對照顧嬰兒這種事並不擅長。
而且這裡多是非戰鬥專業的醫護人員,沒什麼應對風險的戰鬥力。
怕嬰兒萬一做出什麼詭異危險的舉動,王麗春才自告奮勇地接下看護的任務。
醫院裡不缺奶粉,都是來探病的異能者們,還有單位組織慰問時留下的。
但「嬰兒」對人類的奶粉和牛奶不感興趣,沒來得及吃完那層繭殼,就被趕到的古家父子帶走,現在餓得嗷嗷大哭,怎麼哄也哄不住。
詭異的食譜除了人類就是詭異,一直這麼餓著也不是辦法。
江霽和楚修寧一致覺得,【完美通關】多半和古家生下的這個嬰兒有關,總不能讓它就這麼餓死。
之前沖泡的奶粉已經涼了,江霽又去沖泡了一杯新鮮出爐的骨粉回來。
不知道是不是聞到骨粉的味道,嬰兒不安地扭動著,身上不停抖落焦黑的粉末。
「我來吧。」王麗春接過,感受了下骨粉的溫度,才用針管一點點往嬰兒嘴裡餵。
嬰兒終於停下了哭泣,迫切地嘬起針管。
大部分骨粉從身體各處流出來,又弄髒了一床被子,好在醫院的被子多。
「李博,幫我再去領一床。」王麗春毫不客氣地使喚。
李博一點不想靠近那個怪異的嬰兒,聞言趕緊起身離開。
江霽把那份骨粉罐放下,說道:「你還挺有耐心。」
王麗春那隻手托舉累了,但她另一隻手還吊著石膏,沒辦法換手,「說來怕你笑,我老家是武川市一個比較偏的村鎮,我媽曾經也是被遺棄在路邊的女嬰之一。
她是家裡的第四個女孩,要不是被個拾荒老頭撿到,肯定就野狗叼走吃了。
我外公靠著撿瓶子一分錢一分錢把她一點點養大,她的家人就在同一個村,一次都沒來找過。
眼看我媽長大了,又讓幾個叔叔找上門來想把她帶走,拉去嫁給一個沒見過面的病癆鬼。
是那個糟巴巴的小老頭拿著菜刀豁出命去才把他們嚇跑的,我外公把全部的積蓄都給我媽,說這些人來一次不成,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讓她跑得遠遠的,不要再回來了。
我媽跑的那晚,我外公一瘸一拐,提著個燈籠在後面送她。
她每次想回頭看看他,他都會讓我媽別回頭,回頭路就不好走了。
過了幾年我媽掙夠了錢回去,才聽說我外公已經死好久了,那破屋都塌了,墳也找不到。
我媽一直惦記著,那道被月光拉長的瘦小乾癟的影子,還有那束照亮路的光。」
「我小時候,我媽的那些家人還來找過我,痛哭流涕地打感情牌,只求讓我認祖歸宗,我當時年紀小還覺得我媽的心挺狠的,畢竟是自己的家人。
一直到我大學遷戶口回去了一趟,看到了那樣的塔。
不僅是塔,我還看到那座塔背後,遙遙的數十座貞節牌坊」一筆閣 www.pinbige.com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78s 3.8191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