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一直縈繞在鼻尖的血腥味,來自這身曾被鮮血日夜浸染的人皮。
這身喜服的顏色雖然過分哀艷,但是見過了棺材裡那具重度腐爛的屍體,江霽也只以為是衣服不夠乾淨,完全沒想到真相沒有最變態,只有更變態還真有人用皮做喜服。
鐵鏽味越來越濃重,鮮血打濕了裡面那層衣服,聚成一灘血泊。
經過血液的浸泡,這身喜服才算是徹底活了過來,邊角和褶皺肉眼可見地迅速舒展開,甚至發出了皮肉筋膜拉伸的嘣嘣聲,乍一聽還以為是豆子掉在了地上。
人皮越收越緊,死死地束縛在她的身上,窒息如潮水般湧來。
強烈的眩暈感,江霽眼前一片模糊,下意識攥住了手邊的東西。
衣角被攥緊,應淮垂眸,抬手揉了揉她的後腦,分開她的手指,解救出皺巴巴的衣服,勉為其難地將自己的手遞過去。
同時,精神力化作數道利刃,在喜服上發出了叮叮咚咚的聲音,仿佛擊在堅硬的金屬上,留下一道道凌厲的割痕。應淮用了三成力氣,他還沒摸清這身人皮的堅韌程度,很容易把她割傷。
「唔!」
江霽咬緊牙關,從嗓子裡溢出一聲痛吟。
那些血液就像是強力膠水一樣,一旦浸透衣物,就緊緊地粘連在了她的皮膚上。
除非人皮自行離開這具身體,否則他的每次攻擊,都會落實在少女的身上。
應淮放棄了攻擊,直接上手去扯這件婚服。
入手卻已然是活人皮膚的實感,彈性而飽滿,甚至能摸到上面較粗壯的毛孔。
但是這些鮮血並非來自江霽,人皮似乎不打算在這裡傷害她。
抓住衣領的瞬間,她疼得倒吸一口氣,「嘶——」
「很疼?」應淮皺眉,「能忍嗎?」
江霽沒有說話,領口被觸碰到的瞬間,邊緣直接勒入了頸肉里,割出青紫的痕跡。
這是威脅。
無法攻擊,也無法剝離,越是試探,人皮就嵌得越緊,只能等人皮自行分離。
應淮看向江霽的眼裡,那雙貓兒眼裡有些痛苦,布滿了駁雜的紅血絲,鼻腔里緩緩流下一行鮮血,唇色被勒的發白髮烏,喜服的領口箍著脖子,她說不出話來,眼裡更多的是冷靜。
應淮抬手擦去她臉上的血,兩人對視片刻。
阿金瞧著這難捨難分的場景,實在有些著急上火,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深情凝望。
「老大,怎麼辦啊?」說完,他又覺得自己每次說這話的樣子,很像是經典名著里總是說「不好啦,師傅被妖怪抓走了」的那隻豬,有些無法接受,艱難地動腦筋:「刀割不行,火燒試試?」
」「
江霽強撐著,半仰起腦袋,抬起顫巍巍的手,指向了嘩嘩漏風的門,慘白的嘴唇輕輕碰了一下,阿金立馬眯眼讀她的唇語,極力捕捉同伴這麼痛苦還要傳遞過來的重要信息:
爬。
應淮眼也未抬地轉述:「她讓你爬。」
嗚嗚,阿金委屈地往鬼花轎挪了挪,鬼花轎的轎竿重重一拍地面,也讓他滾。
「居然已經被污染了,那也沒辦法。」
黑髮的青年俯身抱起她,大步走出屋子。
他很輕鬆就把江霽抱起來,江霽往地面看了一眼,媽呀這大長腿,恐高的坐不了。
阿金捂著屁股站起來,一瘸一拐跟在兩人後面:「老大老大等等我啊!嗚嗚嗚嗚嗚!」
他亦步亦趨,再後面是剛被收編的鬼花轎。
上山縣走到哪都死氣沉沉的,正如它從女子屍骨上堆起的歷史。
他們走在縣城的街道上,應淮沒有刻意遮掩行蹤,很快就迎面碰到了一行人形黑霧。
看樣子是往方家的方向去,見到應淮等人時,這群鬼物陰惻惻地投來了注視。
「這又是哪家的新娘和新郎官?這麼面生?」
「新娘抱著新郎官?這是要幹嘛去?」
「現在正是洞房花燭的時辰,不在屋子裡,難道是出來打野?「
「這花轎怎麼成這樣了?小兩口這麼激烈?」
「真的假的?咱們跟上去瞧瞧。」
「可咱們不是衝著方二少爺和盧大少爺拜堂才出門的嗎?」
「沒事,現在兩家還在掐,一時半會兒估計也掐不完,等會兒去也來得及」
這幾隻鬼物互相推搡著,居然就真的扭頭跟上去,遠遠地跟著,如陰魂般不散。
阿金聽著這些詭異的話,滿頭霧水。
不是,你們這裡是規定只認衣服不看臉嗎?
你們寧願覺得是男新娘抱著女新郎,都不往他們可能只是衣服穿反了去想嗎?
這些鬼物沒有察覺到他們是人類,如果不是真的瞎,只能是應淮悄悄打開了精神力屏障。
應淮走在最前面,身後綴著長長的尾巴。
他們穿過了一條條荒蕪淒涼的街道,走出縣城的城門,停在一處石井前。
這口井看起來有些年頭,井台上長滿了苔蘚,地上滑溜溜的,旁邊遺落著不少髒兮兮的鞋子,大多是一隻,並不成對,款式也從繡花鞋到細帶涼鞋不等,還有幾雙白板鞋,髒得看不出底色。
而後,應淮站在井邊,把少女丟入井中。
阿金在幾米遠外看到這一幕,當場傻眼了。
啥???
跟上來看熱鬧的詭異也被這一幕驚呆了。
「啊?新郎投井了?」
「你什麼勾八眼神,這是投井嗎?這是新郎官被新娘子謀害了!」
阿金這下連屁股疼都感覺不到了,用最快的速度衝到井邊,伸長了脖子往底下看,裡面很黑,勉強能看見水面波光,一看就是深不可測。
「頭兒你真丟進去啦?」
阿金舌頭都捋不直了:「都不再搶救一下?」
應淮一抬手,旁邊的巨石飛過來壓在井口上,徹底擋住了阿金的視線。
他看著這些賊眉鼠眼的人形黑霧,語氣裡帶著點暴躁:「什麼東西?長得真醜。」
鬼物們:「?」長得醜礙著你了?
阿金當了這麼多年點菸小弟,已然懂得,趕緊轉身低著頭,捂著屁股一瘸一拐往回走,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快,路過泊在一旁的鬼花轎時,握住轎杆往回拖:「走,兄弟。」
剛走出百來米,激盪的精神力衝擊而來,阿金感覺隔空被抽了一嘴巴子。
花轎正在原地同他僵持,被當場掀了個跟頭,還斷了根木頭。
一轎一人就這麼蹲在路邊,過了會兒,應淮才重新出現,「走吧。」
阿金遲鈍地問:「去哪兒?」
「上山。」應淮丟下這句。
跟著走了一段路,應淮忽然轉過頭,「把你手裡的東西收起來。」
「啊?」對上那雙略含幾分不善的黑眸,阿金趕緊把手銬往地上一丟,「對不起,我錯了。」一筆閣 www.pinbige.com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74s 3.8161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