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飛鴻的碎片在哪裡, 你們比我更清楚。」
陳誠嗤笑,剛才的話不過是詐他的,他只知道季飛鴻的蝴蝶碎片也沒了, 怎麼沒的季飛鴻也不肯說, 這人太好面子。但陳誠就猜測這也該是嬉命人背後出手, 而且不只是嬉命人。
當初季飛鴻的碎片是在西區那邊丟的,其實只要一丟蝴蝶碎片就想到嬉命人著實有些不講道理, 但都是最後一年丟的, 又是前後腳,同樣沒留下半點蛛絲馬跡, 都是那種『一覺醒來, 蝴蝶碎片自己飛走了』的匪夷所思怪事, 著實讓陳誠懷疑都是嬉命人做的。
「你知道嬉命人。」
很快占星者收斂了情緒,他敏銳追問道:「這十年你還和旅社有聯繫?是玄學的海報長廊?」
陳誠他們消失的那一年,嬉命人的名頭可不算響亮,甚至他在導遊排行榜上根本無姓。陳誠不可能知道『嬉命人』這個稱號, 更不該知道盜走蝴蝶碎片的人是他!如此大的仇怨, 負面情緒或許是老十年人失蹤後遭受的污染影響——
「嘶。」
寒山劍划過占星者的臉頰, 血痕下一秒就被寒氣凍結, 就像一道月牙形的殷紅獸紋凝在他的臉上,陳誠眸光幽深,這是警告, 一分戾氣自他眉眼間流露出, 又被強行壓下。
「不要試探我,小子。」
他淡淡道:「我會殺了你。」
下一瞬寒山劍擦著占星者耳畔髮絲揮落, 卻只聽一聲尖銳嘶聲, 一條不知何時從風暴飛來的黑影被寒山劍從斬斷, 凝眸一看竟是一條霧氣般的黑蛇!森冷寒意乍起,黑蛇直接破滅在風暴,連一丁點污染都沒剩下。
遠古綠洲污染?
占星者眸光一凝,臉色瞬間嚴肅起來。遠古綠洲蝴蝶碎片不是在丙一手裡嗎?那這條黑蛇上怎麼會有類似污染源狀態的遠古綠洲蝴蝶污染?場景重演,難道說——
「手下敗將,敢來找死。」
陳誠的話一下子確認了占星者內心推測。只不過陳誠一直夾著他高速奔跑已經耗費很多力量,現在這一出劍他身上那種不穩定的感覺更重了。占星者覺得陳誠現在就像那種精神嚴重紊亂扭曲的病人——就像曾經的安雪鋒,甚至比他還要更嚴重。
這種狀態還能保持冷靜,陳誠是真的強大。占星者對他的求知慾更強烈了,他悄悄攥住右手,手背上星盤紋路閃爍著不易察覺的微光。
而陳誠也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這人確實發現了關鍵點。遠古綠洲的蝴蝶碎片很活躍,陳誠封印它是用了一個特殊的橙色稱號。再加上遠古綠洲信物在半命道人手上,半命有半成品的寒山劍,玄學又有海報長廊在,所以這十年來陳誠其實斷斷續續,有極少數的時間夢到過一些事情。
當然也就知道了腥風血雨嬉命人,和當時盜竊他蝴蝶碎片的真兇。
這甚至讓陳誠聯想到了一個天賦極高卻早夭的新人旅客,懷疑他是不是嬉命人的另一個身份。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可以說嬉命人當初把他們這群自詡第一第二的旅隊長們耍的團團轉。
倒不是說沒有身為旅隊長的氣度,要是正常情況下陳誠只會嚴厲教訓他一頓,奪回蝴蝶碎片,之後說不定還會欣賞這人,但十年被污染洪流侵襲下負面情緒陰暗心理井噴般爆發,很多美好回憶都被瘋狂污染磨滅,到最後只剩下各種陰暗仇怨的心理。
印象越深刻的,仇怨越重,無數黑暗壓抑的情緒迫切需要一個爆發點,嬉命人就在這點上。直到現在陳誠都無法完全肯定自己目前究竟是怎樣的狀態,這裡是現實還是某個太過真實的夢境,無數負面情緒積壓的他快要爆炸了,他看起來越冷靜,實際上卻越危險。
「小子。」
陳誠冷不丁一句話,下一刻占星者的右手就被他攥住。陳誠的手像鐵鉗一樣,他用力很重,占星者悶哼一聲,手被攥的骨節生疼。
但他沒有反抗,而是平靜道:「我對您並沒有任何惡意,您也看到了,這裡限制我的實力。」
這場景重演太限制他,現在又是正午沒有星星,占星者不是想要占星,他是想藉助星盤內的蝴蝶碎片,來對陳誠做一次簡易的,隱秘的回溯。然而他還沒出手就被陳誠發現了,這人的敏銳性真的超乎尋常——或者說,他對蝴蝶碎片的敏銳程度極高。
是當初活躍遠古綠洲蝴蝶碎片造成的影響,還是他們在戰場失蹤後去到的地方,也有蝴蝶的污染?
占星者沒有辯解什麼他和嬉命人沒有關係,正如陳誠所言,只要???歸屬於嬉命人,他確實相當於嬉命人的半身。
「之前我信錯了人。」
「我看你也沒有多信他。」
陳誠嗤笑,指尖在占星者手背上叩了兩下:「別告訴我他是好羊不吃窩邊草。」
如果真跟嬉命人關係要好,一塊蝴蝶碎片而已,還捨不得送?嬉命人也絕不可能放過這個便宜。
「他想最後吃。」
占星者顴骨染上一層忿怒的薄紅,像是為了過去愚蠢的自己感到懊惱生氣。那是很久很久之前,他們並沒有互相透露身份,來往時嬉命人都披著斗篷,他當時也還沒有得到『占星者』的橙色稱號,沒有做出那個預言,只是看了一眼嬉命人就覺出他不一般,免費為他做過好幾百次占卜,把自己都給占瘦了。
想想看,這裡面說不定就有算計季飛鴻和陳誠的占卜在。再後來他們互相表明身份,逐漸交心,在知道嬉命人要收集蝴蝶碎片後他暗幫了很多忙了。
聽說他囚禁張星藏是為了從追夢人那裡奪得死亡撒哈拉的蝴蝶碎片,占星者當時就表示如果需要的話,他立刻就可以把失落古瑪雅的蝴蝶碎片給他。
『不急』
占星者記得嬉命人似笑非笑望了他一眼,聲音低沉,真是難得看到他笑。當時嬉命人眸的笑意讓占星者也笑了,以為他們是終於朋友相得,現在想想——
恐怕嬉命人是覺得他這塊蝴蝶碎片,已經是囊之物了吧。畢竟他占星者被切片主事人都交給了他,一塊蝴蝶碎片又算得了什麼?嬉命人恐怕也是想再多研究一下他將蝴蝶碎片嵌入星盤裡的細節。
只是沒想到追夢人為了救張星藏出來竟然如此瘋狂,直接讓精神幻象徹底失控,爆發出恐怖的實力,甚至引起了深淵的波動,引得嬉命人和安雪鋒暫時聯手將其壓制。也是這一次出手後,嬉命人表面上是被旅社懲罰,禁錮在了印加太陽門,實際上他自身絕對也出了什麼問題。
也是這一次,讓占星者看出了點問題。在他看來張星藏雖然運勢不好,但追夢人運勢一直在正運上,他該是和命運之子站在一邊,不說納頭便拜,起碼也是種非常親密,類似教父的那種關係。不該和嬉命人這麼你死我活水深火熱啊。
而且安雪鋒的命運也極好,幾乎和真正的命運也差不了多少了,更何況他們該是交融的,不該是敵對的——
說真的,沒到最後時刻,占星者真的沒有完全懷疑嬉命人有問題。他主動和歸途交好,甚至給安雪鋒占卜,給他看病,也是想真正仔細看看是不是安雪鋒的命運有問題,又或者是有什麼污染影響到了他。
唉!
嬉命人真是個混蛋。
不再多沉湎於過去,但占星者仍暗自鼓氣,想想自己剛才在沙坑邊一時激動,還想把蝴蝶碎片給混蛋的弟弟,哪怕這丙一看起來是真的命運之子,但占星者還是覺得晦氣。
就在這時,他頸間掛著的銀幣忽然微顫起來。
嗯?是丙一在聯繫他?命運又有什麼新的指使?
占星者一下子激動起來,但沒等他出手去碰銀幣,陳誠先動了手。他用劍尖挑起這人掛在脖子上的,微顫的銀色硬幣,饒有興味:「有人聯繫你了,是他嗎。」
隨後他也沒有等占星者應聲,直接道:「接。」
一瞬間占星者想到很多,遠古綠洲的蝴蝶碎片現在在丙一那裡,他是嬉命人的弟弟,和嬉命人之間的聯繫不會比他少,更容易被陳誠誤解,陳誠有沒有隔著銀幣,斬殺丙一的實力?
但占星者還是直接接了通訊,反正丙一命運之子不怕這些,遇到他要倒霉也該是陳誠倒霉。
這枚銀幣是由古鍊金術練就成的,不算旅社道具,能夠使用,只有神秘學主隊一人擁有一枚,使用後銀幣不僅會傳來聲音,還會展示對方的面容——聲音可以作假,面容也可以,為了防止銀幣落入他人之手,冶煉銀幣時特意讓它擁有了『真實』特質。
丙一的真容是什麼?他和嬉命人的現實真正身份是什麼?為了防止自己再被騙,占星者也留了這一手。在外面有旅社規則庇護,但在北緯三十度旅程里旅社無法操控。
但可惜他失望了,出現在銀幣上的是一張金紅色的鳥臉。
說起來銀幣唯一無法展現人類真容的,那就是異化或者用野性心靈變成動物的導遊或旅客了,因為這時他們的面容也是『真實』。
占星者心運了運氣,安雪鋒知道銀幣的小秘密,只要他知道銀幣給了丙一,那就絕對會跟丙一說銀幣的要點——安雪鋒難道不給丙一半點私人空間嗎?丙一難道什麼都跟安雪鋒說的嗎?他就這麼信任安雪鋒?這銀幣不該是他和丙一的秘密嗎!還是說大衛那個蠢貨當著所有人的面直接就把銀幣給他的?
「占星者,陳隊。」
安雪鋒簡單打了招呼,大致把他們身後敵人情況說了。然後金紅鳥臉後撤,緊接著露在銀幣上的是一張看著就很討喜的小貂臉。
「陳隊,您好。」
一看占星者的處境,看出陳誠目前仍是消失在戰場上的那位,衛洵立刻就壓下了問星盤秘密的想法——反正占星者人在這什麼時候都能問。
不趁現在問陳誠一些問題,等他再消失那就太可惜了。
「岑琴出現了一些問題,希望您能幫助我們。」
衛洵直接了當,展露了一下手指上的牽絲:「岑琴是我的好兄弟,歸途和玄學的關係緊密無間,之前在我的幫助下岑琴已經能成功使用天問了,我們之間更是共同對抗過嬉命人的過命交情——」
「我發誓要幫他找回半條命,然而岑琴自己都不記得他的命丟在哪裡。我想,陳隊您或許知道一些消息。」
衛洵誠懇道,小貂合著爪子拜了拜:「拜託了,這對岑琴真的很重要。」
「你說的都是真話。」
出乎占星者意料的,陳誠的語氣竟然很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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