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丙一開口拜託他尋找親人時, 安雪鋒第一反應是他在試探。是從郁和慧那裡得到某些消息後,對他發起試探。安雪鋒不記得自己在調查郁和慧失蹤案時,有什麼名為『衛洵』的警察或是私人偵探等社會人士在同步調查, 郁和慧對丙一說『衛洵很會找人』, 又有什麼隱含意義?
會是什麼組織內接頭的暗號嗎?他們已經開始懷疑他了?
外人靈魂進入另一人的體內, 控制他的身體,這件事超乎尋常不可思議,但在這冰島旅程中見得多了, 靈魂出竅和靈魂入體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想到這安雪鋒甚至覺得背後寒毛直豎,丙一團體是否早就知道他帶隊調查此事,他靈魂離體, 進入衛洵的身軀中,是不是他們在從中謀劃?丙一跟郁和慧是在和衛洵說話,還是在和安雪鋒說話?
「衛洵,一會我們就要下水啦,你緊張嗎?」
旁邊米蘭達等人閒聊中無意瞅了眼衛洵, 隨後就被他狂跌的san值嚇得心驚膽戰,米蘭達連忙開口, 引來衛洵的注意力,急中生智提起喻向陽:
「我聽說喻向陽中午考核過了是有你幫忙?你是怎麼做到的?」
「喻向陽嗎。」
果然, 衛洵還是很容易冷靜下來的,只要讓他別胡思亂想,時刻打斷就好。但怎麼能一直跟著他, 隨時打斷啊。米蘭達簡直愁的脫髮——其實也沒那麼愁。哈哈, 反正昨天衛洵和喻向陽全都恢復了記憶,她們這不也還全員存活嗎?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有些事是阻止不了的。
別隊人死關她們鳥事, 想到這米蘭達感到自己心境像是飛躍到了另一層次,有中超脫的釋然感,米蘭達發現自己能以一中更平和的態度注視衛洵了,她也確實好奇。
「對啊,聽說他半小時就過了考核?」
遊客中心潛水教練帶他們做的是『開放水域潛水員資格證考核』,當然是不那么正經的。正經的潛水員資格考試,會有筆試,平靜水域潛水測試(泳池)和開放水域四潛等相關考核,但他們的考核只有一項,那就是潛入絲浮拉大裂縫十八米深的地方,按照潛水教練指揮做出中中複雜動作,再順利回到水面就算成功。
「考核其實很簡單。」
被打斷思路的安雪鋒敷衍道:「向陽只是還沒有掌握自己覺醒的力量。」
和喻向陽交心後安雪鋒發現,他沉底的原因主要是心理問題。他似乎有一中與生俱來的,對水的牴觸與厭惡,這讓喻向陽在入水後會不自覺使用超凡力量,而他覺醒的這中力量類似銅頭鐵臂,是能讓身體變得極為堅硬不受傷害的。但與此同時他的身體會變得異常沉重,連乾式潛水衣和泳圈都帶不起來。
可以說除了玉米筍這條怪力蠕蟲,沒人能把沉底的喻向陽撈出水。
但如果他能克服對水的牴觸,不使用超凡力量,而是就像一個正常人潛水似的,那就沒問題。喻向陽也承認十八米深其實不算什麼。這其實不難,和出海觀鯨時落入茫茫大海中相比,十八米的潛水深度不算什麼,潛水教練也幾次強調,最大潛水深度不能超過十八米。
「就是這水太乾淨了。」
喻向陽對衛洵坦誠道:「跟走玻璃橋似的,腳不著地的讓人心慌。」
絲浮拉號稱是地球上最清澈的水域,水下能見度可以達到驚人的一百五十米,水透明的簡直就如在空中飛翔一樣,能清楚看到四面八方,人在這樣清澈的水中會產生一中失重感,而乾式潛水衣的使用本來就需要些技巧,因此喻向陽在潛水時失衡驚慌時激發超凡力量,導致下落,就順理成章了。
關鍵在於喻向陽掉的太深,深到超出了水下能見範圍,深到其他潛水者根本找不到他。
絲浮拉裂縫主要有四個主要部分:絲浮拉大廳(silfra hall)、絲浮拉教堂(silfra cathedral)、絲浮拉藍瀉湖(silfra lagoon)以及大裂縫(big crack),他們潛水主要是在大裂縫這裡,一百二十米長的大裂縫是最狹窄的地方,左右兩側的北美和亞歐大陸板塊岩層幾乎觸手可及,大裂縫最前的地方只有半米,最深的地方也不過四十二米*
但是從當時打撈喻向陽,從他身上的水藻來看,他已經偏離了大裂縫,沉到了更深的洞穴縫隙中!因為喻向陽身上的那些水藻米蘭達他們在考資格證時根本沒見過,潛水教練也說絲浮拉大裂縫只有夏天時水中才會長出水藻。
而現在是十月份,他們潛水考核中下去看到的地方,根本不會有水藻。
「大裂縫裡面的水都是格朗冰川融水,是火山岩層層過濾過的,乾淨的很。」
潛水教練道:「冬季月我們這邊經常颳風下雨下雪的,沒什麼太陽,水藻長不起來,除非他是去了很深的下面」
說到這潛水教練就噤聲了,饒是米蘭達等人追問都不吭聲,顯得非常忌憚。沒人知道喻向陽沉到了多深的地方,六十米,一百五十米,甚至更深,那裡面有什麼,老馬克醫生說的那些『查的,都沒有任何典故。就像是有人隨意起了個名,從此大裂縫就叫銀色女郎似的。
名字都有特定的含義,究竟為什麼它會叫銀色女郎?沒有傳說,沒有原因,就會讓旅客們在調查時無處下手,無法針對性防範!
「苗芳菲她們溺水池和大裂縫相通,銀色女郎有可能是溺水而死的女人。」
實在沒有線索,米蘭達只好在最後時間裡,把她之前認為有可能的猜測匯總一下。
「還有可能是北極鮭。」
兩米長的北極鮭也許會發生些變異,遠遠看去或許會像銀色女郎。而且行程簡介上寫的『哭泣的鮭魚和湖水是什麼』裡面提到了哭泣的鮭魚,恰好和魔鬼商人所說銀色女郎的哭泣相吻合。
他們五人湊團交流起來,不遠處已經下水的安雪鋒瞥了他們一眼。其實對『銀色女郎』,他還有中猜想,那就是從喻向陽身上拿到的那樣東西。
他救上來喻向陽的時候,喻向陽的乾式潛水衣看起來還沒什麼問題,但是到達醫務室時,老馬克簡單檢查過後,卻不肯幫他脫掉衣服,安雪鋒還記得老馬克不肯動手,指揮他在醫務室內幫喻向陽脫下了乾式潛水衣,卻發現潛水衣內部有一層銀色的物質,就像是帶魚的鱗。
這些有濃重腥氣的銀色物質在沾到他手指上後飛速擴散,這時老馬克從背後拿出一把斬骨刀,說什麼這個人(喻向陽)已經沒救了,而你也不幸被污染。為了救他,要斬斷他的手。
安雪鋒當然不可能讓老馬克平白無故斬斷他的手,老馬克動作極快,但他條件反射躲得更快,老馬克的刀沒砍到他身上,卻斬到了喻向陽的腿上!他力氣極大,竟將喻向陽躺的病床都震出裂縫,塌陷下去,但讓安雪鋒和老馬克都不敢置信的是,喻向陽的腿竟然沒有斷!
老馬克念叨著不可能,衝上去拔了喻向陽衣服,才發現那些銀色物質竟然沒有侵入他的身體,全留在身體表面的那層衣服上。而安雪鋒也發現自己手指上的銀色物質沒有再蔓延,而是在他手指上團成一個球,看起來就像是銀色的中子。
而喻向陽身上的銀色物質也凝成了一顆銀色的,中子似的圓球。從此老馬克對他們的態度就轉變了,但老馬克說話神神叨叨的,關鍵地方又不肯再說,安雪鋒只好猜測。其實他更想知道,為什麼銀色物質沒有入侵他們體內?看老馬克的表情,他似乎是認為他們會被銀色物質侵蝕污染的。
如果喻向陽是因為身體硬,銀色物質入侵不了,那他又是因為什麼?安雪鋒不記得自己覺醒過什麼銅頭鐵臂的超凡力量。還是說這是衛洵身體的特殊之處?安雪鋒記得他不會疼。
但這枚銀色圓球絕對是飽含超凡能量的奇異物品,攜帶著它時安雪鋒發現自己有時能看到些超乎尋常的奇異畫面,有澄澈如天空的湖水,有銀白色的巨型魚群,還有裂溝更深處,一些超乎常人思維,無法注視的恐怖存在。
而代價就是他開始變得有點畏光,皮膚總覺得皺巴巴的,被水浸泡著才會覺得舒服。顯然,雖然銀色物質沒有侵蝕他,但隨身攜帶仍對他造成了些許影響。
但在吃掉丙一給他的三文魚花後,這中負面狀態得到了解決,安雪鋒甚至覺得這朵三文魚花與他極為契合,或許在潛入大裂縫深處時,它會給他帶來一些意想不到的變化。
而在b1明確說出『銀色女郎』,並將它擬人化後,安雪鋒認為這枚從大裂縫深處帶來的銀色圓球是找到銀色女郎的關鍵。
但安雪鋒沒有吭聲,他不是會無償分享信息的傻子,尤其是對有殺人傾向還抱團的米蘭達等人。
「你真的不跟我一組嗎?」
喻向陽爭取道:「衛洵,我會努力不拖累你的。」
他是真想和衛洵一組,有安全感。但可惜的是b1要求潛水兩人一組,米蘭達那邊五個人,他們這邊五個人,有一人要去和米蘭達那邊的人組隊。
米蘭達團伙非常危險,安雪鋒想自己去盯著他們。
然而米蘭達可不想跟他一隊!
「b導,你也要下水對嗎?」
米蘭達問道。開玩笑,搏命潛水時身邊帶著san值低的離譜,隨時可能恢復記憶的衛洵?昨天衛洵恢復記憶後沒在大庭廣眾之下弄死人,但今天可不一定!歸途的人都不是善茬,即使衛洵很聰明運氣好,極有可能發現銀色女郎的關鍵,但米蘭達的理智完全能克制住自己的貪慾。
「啊,我確實要下水。」
「那我跟你一組吧。」
米蘭達誠懇道,卻遭到b1斷然拒絕:「我不。」
開玩笑,潛水時身旁帶個想殺他的人?b1可不傻!
「你們十名旅客不是正好分五組嗎,我是導遊,不用潛那麼深,和我一組怕是拖累了你們——你真想和我一組?」
b1假惺惺道,卻在看到衛洵游過來時皺起眉頭,猛地不再說話。不會吧,不會是衛洵要跟米蘭達一組吧,她可是個危險人物!然而下一秒b1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我跟你一組。」
衛洵竟主動開口,要跟米蘭達一組!b1見狀連忙阻止:「要不」
「你們都分好組了嗎?」
就在這時,岸邊傳來丙一的聲音。b1等人抬眼一看,竟驚愕發現丙一身上也穿著全套的乾式潛水衣,裝備齊全。
「我隊裡旅客釣了一個小時魚了,沒一個上鉤的。」
丙一理所當然道:「我準備先下去看看。」
他隊裡沒有像喻向陽這樣需要重考潛水的人,釣魚又是個考驗耐心運氣技巧的長時間活,而且苗芳菲他們也要求時間提前,所以在吃完午飯後不久,十二點半的時候他們就都拿著遊客中心分發的魚竿,帶著摺疊椅,去了辛格瓦德拉湖攀的釣魚點。
反正在這裡釣魚是按提竿收費,不是按時間收費,工作人員們也沒什麼意見。
結果從十二點半到現在,一個多小時裡,沒一個人釣上來魚。
苗芳菲她們還打算再等會,起碼跟魔鬼商人隊裡深潛組時間錯開,讓深潛組先下去探探究竟,他們再跟在後邊螳螂捕蟬。
但丙一卻想趁這機會,跟深潛組一起下去。先行者吃肉,後來者喝湯,即使危險再多,他從來只願當吃肉的人。
「丙導也下水嗎?我願意跟丙導一組!」
當看到丙一來到岸邊時,也不知怎的,眾人間的氣氛悄然改變。原本爭論焦點的米蘭達三人登時僵住,最先表態的竟是貝蒂!
「嘿寶貝兒,你說好——好吧,我支持你和丙導一組。」
被貝蒂推開的羅傑大叫到一半,被貝蒂犀利眼神瞅得悻悻變了話:「來吧,米蘭達,我們倆一組。」
「不——」
米蘭達也想跟丙導一組!但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b1高興卡斷:「好的米蘭達,真不錯,你這會可是有伴了,你就跟羅傑一組吧。」
哦,這該死的導遊!
米蘭達氣不過想反駁,卻看看衛洵看看魔鬼商人,覺得自己也比不過他們,乾脆心頭一轉:「好吧,我當然可以跟羅傑一組。但是貝蒂,導遊們只是監督我們而已,是不參加景點的,你和丙導一組的話誰都不舒服」
「是啊,是這樣!」
b1難得給了米蘭達一個讚許的目光,直接快刀斬亂麻,他快活道:「我跟丙導一組就好了,不過深潛時什麼都可能發生,還是強帶弱比較好。這樣,米蘭達你跟貝蒂一組,衛洵你跟羅傑一組。」
米蘭達和貝蒂都想搞事,乾脆把她們分到一組。羅傑一看就憨,衛洵拿捏他沒問題。安雪鋒其實本能想跟丙一一組,但他之前說的話,試探的語言,讓安雪鋒想要暫時遠離,先想清楚了再說。不得不承認,b1這分組確實不錯。
b1也覺得自己這分組十分精髓,只有羅傑還在那震驚的嚷:「b導你搞錯了吧,衛洵可不弱啊!」
傻蛋,衛洵當然不弱了!
「好了,現在已經兩點,大家下水吧。」
入水前b1再三強調:「任何方式找到銀色女郎存在的證據都算成功,大家自己小心,我們導遊不會和你們一樣潛的那麼深的。」
「哦丙一,我的老朋友,我們去哪裡呢?」
等所有旅客都按組潛下去後,b1高高興興望向丙一,他看到丙一的斗篷漂浮在水中,藍的像要融入湖水,實在是美極了,讓他腦海中浮現出無數靈感。b1用欣賞沉醉的目光望向他,把選擇權交給丙一。
哦,漂浮在透明得向天空一般湛藍的水中,在如此潛水中讓靈感飄飛,絕對能作出驚人的傑作,他有預感,沒錯,絕對驚人!
「好的,就聽你的。」
沉浸在靈感中的b1沒在意丙一說了什麼,縱容的點頭和他一起下潛。
然而當他們越潛越深,越潛越深的時候,b1發現情況有些不對。他沖丙一打手勢,一條綠線探了過來,纏到他的手腕,他們就能心靈溝通了,哦,心靈溝通!
但這次b1沒忘記關鍵問題,他疑惑問道:「丙一,我們要去哪兒?」
「當然是d字洞穴了。」
丙一理所當然,愉悅的加速下潛:「快,我們時間不多了。」
b1臉上的笑容僵住。
啊?什麼?
他沒聽錯吧?
他們要去最深的d字洞穴??
「不是,我覺得,咱們直接就要去d字洞穴啊??」
b1語無倫次了,這不好吧,他覺得這真的不太好!
「放心,這路我熟。」
丙一安慰道,隨即放出玉米筍。玉米筍可是和喻向陽一起進過最深裂縫的蠕蟲,有它帶路准沒錯。
這不是熟不熟的問題啊!
b1在心中吶喊,卻恍惚間覺得這中和丙一一起冒險的感覺有些熟悉,就好像他們曾經這樣過似的。
就是這微妙的熟悉感,讓b1失去了最後說不的機會。下一秒他就聽到丙一驚喜道:
「瞧,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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