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連雲山莊二少莊主郭嘉?」習劍飛道。
「你覺得呢?」郭嘉笑道。
他一笑,他的眉毛就微微開了一條縫,成了四道眉毛。
人們常說,有這樣一雙眉毛的人,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人。
郭嘉當然是了不起的人。
他似乎天生就應該是了不起的人。
他剛剛七歲時,就用看起來比他還高的劍,連贏當時的兩位有名的劍客;十二歲時,自創保護比比他父親還厲害的輕功,並自命為『獨上西樓』;十九歲時,便被江湖上公認為『天下第一劍客』。
可是他本人卻十分討厭這個名號。
他甚至十分厭惡動手,出劍。
他寧願去花時間照顧自己的眉毛。
他很寶貝他的眉毛,總是不由自主的將它弄得油亮。
漂亮的人總是十分愛漂亮的,就像劍客總是喜歡擺弄自己的劍。
「你夠了嗎?」習劍飛道。
「看起來似乎是夠了。」郭嘉道。
「聽說你的劍法很高,七歲時就連敗幾位當時最一流的劍客,被人稱為劍法當世無雙。」習劍飛道。
「我從小就聽過傷仲永的故事,不過像你這樣的糙漢,一定沒有讀過書。」郭嘉道。
習劍飛哼了一聲,道:「小看誰?你不就是想說你是方仲永,然後不和我比劍?」
「我並不喜歡動手,更不喜歡和你這樣的低下的人動手。」郭嘉道。
「我看你他媽是不敢吧。」習劍飛哈哈大笑道。
「你執意要比也行,不過你就應該承擔這件事的後果。今天的事,應該算是你我之間的恩怨,而不應該牽扯到連雲山莊和抱月閣。」郭嘉道。
習劍飛冷笑著又朝地上啐了一口,罵道:「真他媽了個巴子的,狂什麼狂,你從前沒有敗績,今天就有了,老子不但要讓你敗,更要要了你的命。」
郭嘉也不生氣,只是笑道:「我聽說習劍飛的內力驚人,手中劍一出,就被自身的內勁生生震斷成了七截。」
習劍飛立即便要動手,卻發現手中已無劍,邁出的步子只好頓在當地,他咳了一聲,用乾澀的聲音道:「要不是老子手中沒有劍,剛才你小子就已經被老子剁碎了。」
郭嘉嘟著嘴,聳了聳肩,用稚氣的聲音道:「幸虧,你沒有劍。」
習劍飛的一張滿是大麻子的臉已經紅的像個熟透了的蘋果,數粒麻子點綴其中,卻像是被蟲子咬過的爛蘋果了。
他瞪大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卻從嘴裡吐出一口濃痰,帶著呼嘯的風聲,朝郭嘉臉上砸去。
郭嘉的身子也不知道怎麼一扭,這一口痰便從他胯下飛了過去,卻連郭嘉的衣角都沒有沾到。
如今郭嘉還站在之前的地方,雙眉依舊油光發亮,面上也依舊帶著三分桃花。
他將身上唯一的一個褶慢慢壓平,道:「我聽說經常『呸呸呸』吐口水的人,往往會賠的連自己的內褲都賠掉了。我原本也不信,今天看起來卻是真的。」
石漫蕭拍了拍郭嘉的肩膀,柔聲道:「不要這樣說話。」
接著對著『抱月閣』三人微微一鞠躬,道:「我家兄弟不會說話,請三位大俠不要怪罪。」
長孫乘雲微笑抱拳還禮,道了聲:「客氣,客氣。」
一把刀的瞳孔依舊灰濛濛的,他望著湖那邊岸上的曼荼羅,忽然道:「石少莊主,江湖上都說你的刀法自成一派,可以抽刀斷水,我……」
石漫蕭微笑著道:「那是江湖上的朋友抬愛。」
一把刀咧開城門一般的大嘴笑了一聲,不再說話。
習劍飛怒吼一聲,道:「裝你媽了個巴子的,刀法不行就是刀法不行,非要裝個大尾巴狼,你現在跪在我刀哥面前,說你的刀法比不上我刀哥,我就不和你計較。」
石漫蕭臉上不動聲色,郭嘉卻道:「你現在跪在我面前,說你的劍法輕功比不上我,我就不去江湖上說你內力精湛,氣度不凡,竟然能在劍刺到敵人時一氣就將一把劍震成七段。」
習劍飛右手抓著左臂,將左臂上的袖子都抓破了,左臂上抓出了五道青印,接著左手一扭,右臂上鮮血立即流出,他捧了一手自己的血,咕咚咕咚喝下,呲著牙齒恨恨道:「烏龜兒子王八蛋,到底敢不敢和老子比劍?」
郭嘉故意擠了擠眼,調笑道:「當然不敢,若是和你比劍,我豈不是你的兒子?」
習劍飛再也不管,他立刻出了劍。
他手中原本那柄劍已經斷了,如何有來了一柄劍?
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劍怎麼會出現,可是他想出手時,眼前就偏偏來了一把劍。
他想也不想,立刻接劍,側身,出劍,劍如匹練,似驚鴻一般,刺向郭嘉。
這一劍卻不是刺向郭嘉的咽喉,他的目標卻是郭嘉的眼睛。
習劍飛雖然已經氣急,但劍在手時,他還是有些理智。
他就是要毀了郭嘉這一雙招子。
誰讓這雙眼睛太過分,滴溜溜地看著他,滿是不屑與鄙夷。
第一劍客又怎麼樣?
憑你這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也敢嘲笑你習劍飛大爺?
習劍飛的劍尖離郭嘉的眼睛只有一寸,再前進一寸,郭嘉這隻眼睛就毀了。
可是習劍飛忽然發現發現,他握劍的手已經沒有了力量。
他的劍已經連半寸都無法再進。
因為他握劍的手已經斷了。
空中不知從什麼地方忽然飛來一箭三矢,一箭襲向長孫乘雲,三矢卻都打在了習劍飛身上。
一矢斷了他的臂,一矢打進了他的咽喉,一矢穿進了他的胸口。
一箭破空,三矢卻無聲,
習劍飛根本連看都沒有,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血還是灼熱的血,劍依舊是冰涼的劍。
長孫乘雲卻在肩來時,身子輕飄飄飛起,像優雅拍打著翅膀的仙鶴。
這一箭便落了空,完全沒進了地里。
郭嘉沒有出劍,可是他的臉色卻變了。
同樣變了臉色的,還有石漫蕭。
「大哥,莊裡有外人。」郭嘉立即道。
石漫蕭按住了郭嘉的肩膀,道:「他已經走了,看起來,他也是個很了不起的人。」
此時習劍飛的眼睛已經突了出來,嘴巴大張,舌頭從嘴巴中耷拉了出來。
他已經沒氣了。
他死了!
死在了連雲山莊。
一把刀見自己的兄弟慘死,原本灰濛濛的眼睛立即亮了,怒喝一聲,背上的刀瞬間到了手中,一刀出手,卻將身前長孫乘雲的衣擺也卷了起來。
這一刀聲若雷霆,勢如猛虎,斫向郭嘉脖頸。
石漫蕭對郭嘉搖了搖了頭。這時,石漫蕭手中也忽然出現了一把刀。
他右手輕輕向上一揚,本來一把普通的刀立即發出了耀眼的光。
這道光卻快的好像天上的流星,眨眼之間,便從一把刀的刀中穿了過去。
一把刀的刀發出了一聲沉悶的響聲,刀尖已與刀身分離。
「你的刀法,確實很厲害,不愧是護閣八神的『刀神』。」石漫蕭微笑著道。
而此時他手中的刀已經不知所蹤。
一把刀本來收縮的瞳孔忽然放大,一雙眼睛又失去了神采,成了灰濛濛的顏色。
「我輸了。」一把刀道。
「也許是你輸了,或者……」石漫蕭沒有再說下去。
「你不用這樣說,我知道,我和你差了很多。」一把刀嘆了口氣,接著道:「我連自己的兄弟也護不住,我還算什麼護閣八神,舔著一張老臉叫『刀神』。」
說完也不管長孫乘雲,兀自轉身遠去了。
石漫蕭看著他的背影,點了點頭。
接著對長孫駕鶴道:「長孫三爺,今日之事,恐怕是有外人在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還望三爺回閣後在蕭閣主面前仔細澄清。」
長孫乘雲嘆了口氣,道:「這個我雖然明白,可是閣中人未免能明白。」
他頓了頓,接著道:「難怪江湖中人說,只要石漫蕭和郭嘉在,連雲山莊就永遠不會沒落。」
石漫蕭點了點頭,柔聲道:「謝謝。」
長孫乘雲忽然又開始劇烈的咳嗽,咳了一陣,自己從懷中拿出一絲白絹,擦了擦自己嘴上殘留的血跡,然後把它往天上一拋,一方無力的白絹竟然飛了兩丈高。
他的身子凌空而起,足尖在白絹上一點,已像大雁一般飄然遠去。
郭嘉道:「恐怕抱月閣中的人未必能相信他的話,就算相信,他們也會以這個為藉口找咱們的麻煩。」
此時石漫蕭的臉上,已經沒有半分微笑。
他此時的臉就像一把刀一般,面無神色,只是他的眼睛卻是明亮而深邃的。
他道:「所以,現在你該走了。」
郭嘉道:「走?去哪。如今這個情況,我又怎麼能走。」
石漫蕭笑道:「剛才信鴿回來,一定是趙大小姐又來信了。恐怕,是要讓你去找她。」
郭嘉又撅起了嘴,道:「找她?我才不去找她。」
石漫蕭柔聲道:「連雲山莊此時還沒有危險,你儘管放心去便是。否則,趙大小姐又要生你的氣了。」
郭嘉白了一眼,道:「我會怕她生氣?」
石漫蕭笑道:「難道你不怕?每次她一生氣,你立即乖的就像一隻小耗子。」
他頓了一頓,道:「快去吧,連雲山莊永遠都是連雲山莊,無論誰敢冒犯他它,一定會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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