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硯發現,盛鳶總是容易犯困。
不止一次,是很多次。
她趴在自己旁邊,一不留神,就能睡著。
和他待在一起的時候。
很無聊嗎。
思及此,少年幾乎是立馬蹙起冷清的眉宇,幾分煩悶,疏密的長睫垂下,視線落到床上少女的身上。
她睡得很熟,窩在深灰色柔軟的枕上,露出一半小巧的側臉,杏眸輕闔,眼下臥蠶痕跡很明顯,唇是紅的,皮膚是白的,乾淨通透,整個人乖巧又無害。
時硯伸手,搭在少女放置在耳邊的手腕上,修長的指節抵在她脆弱的脈搏上,她的手腕細細的,很輕易就能握住。
時硯不僅握住,還捏了捏,同時坐在床沿邊,覆下身湊近,停在她側臉的上方,漆黑的瞳仁里有種陰鬱的沉浸,溢出點兒不滿。
盯著她。
聲音低磁軌:「盛鳶,不許睡。」
她要把這件事說清楚。
不然,就別睡了。
然而時硯沒有得到回應。
少女仍舊是一副一無所知的睡眠狀態。
時硯眉宇間的褶皺痕跡更深了一點。
握住盛鳶手腕的力道大了一些,想讓她清醒,但是少女手腕細膩的觸感讓他稍稍分開神,他直起身,漆眸靜靜的看向躺在自己手掌里的手腕。
而後,指腹忍不住摩擦了一下。
這種距離她很近,然後又能觸碰到她的感覺,很像是心口團了團帶有甜度的棉花,蓬鬆充盈起來,讓人愉悅。
人還沒醒。
光是看著兩人交疊在一起的手,少年因為鬱悶抿起的唇角直接就翹起。
上一秒打算好好問她個清楚,下一秒又因為可以牽著她的手腕,自顧自的覺得滿足。
從鼻息間輕輕哼了聲。
算了。
那就等她睡醒。
但是過了會。
單單是牽手腕,時硯又開始不滿足了。
——想要牽手。
沒猶豫,時硯手跟著往上移動,手掌覆蓋上了少女纖細的手。
整個清冷的臥室內。
一片寧靜。
從六格的玻璃窗外印進進幾束光,落在深色實木地板上,斜斜的光束里,極為細微的塵粒與之安靜飛舞,有和煦的風拂進。
盛鳶呼吸清淺平穩。
時硯沒走,就這麼坐在床沿邊,線條精緻的側臉冷淡,安靜的垂下眸,把玩她的手。
勾起她的指節,收緊,攥住,又鬆開,又勾起。
反反覆覆,不厭其煩,樂在其中。
與少女的手相較。
他的手寬大修長,手背的指節分明,有淺色的青筋冒起,透著淡淡內斂的力量感,就愈發顯得她的手柔軟、脆弱。
羸弱是很容易讓人,想做點什麼的。
時硯看著,漆黑的眸底閃過一抹不明意味的情緒,翻湧深沉得看不清。
手上的動作跟著,力道一時之間沒有掌控住。
這下,真的把人給弄醒了。
少女鴉羽般的睫毛有抖動的跡象,而後,接著,那雙杏眸就微微掀開了一絲縫隙。
時硯只愣了一瞬。
在她完全睜開眼,迷濛的看過來時。
他沒有一絲該有的做賊心虛,面不改色,率先開口,甚至低磁的聲音里,還帶著淡淡的控訴。
「你為什麼又睡著了。」
「……」
盛鳶一覺醒來。
崽崽像是一隻委屈的大狗狗坐在她面前,一雙乾淨精緻的漆黑瞳仁,就這麼直直的看著自己。
盛鳶覺得有些愧疚。
明明答應是要陪崽崽講話的。
但是自己卻睡著了。
她從床鋪上爬起來,完全沒有發現在自己醒過來前,自己的手是被人牽住的狀態,以至於也沒有注意到少年的手掌虛虛收攏,就撐在自己手邊,親昵的挨著。
反而順勢主動拉住了他的手。
低頭解釋。
盛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
和時硯待在一起的時候,全部的精神很容易放鬆下來,綿綿舒適的睏倦就不留一絲縫隙的卷席過來,眼皮闔上兩下,迷迷糊糊就睡了過去。
少女窩在床上睡了這麼一會,烏黑的長髮乖巧的披在纖弱的肩後,有幾縷髮絲翹起,貼在小巧的鬢邊。
時硯聽她用清甜溫軟的聲音跟自己說話。
瞳孔漆黑,視線看著她頭頂可愛又漂亮的發旋,挪不開眼。
不過聞言後,神情微愣住。
似是有點意外,問:「真的?」
她真的不是認為跟他在一起很無聊,反而是覺得很放鬆,所以才好幾次睡著了?
盛鳶認真的點點頭。
時硯又有點開心,又有點……得意,但冷清的臉上,瞧不出什麼外露的神情。
其實她說完,他就已經深信不疑了,不過旋即,少年漆眸里閃過一抹暗光,故意撇開視線不看她,又開口。
低磁的聲音里是淡淡的質疑,像是明顯不相信她的話。
「沒騙我。」
盛鳶抬頭,一雙清凌凌的杏眸還蒙著一層惺忪的水霧,這回她格外認真的搖頭,肯定。
下一秒。
她看到少年薄薄的唇角,忽然勾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貌似還透露著一絲得逞的意味。
不過盛鳶還沒來得及看清楚。
自己就被摟進了一個懷抱里。
乾淨清冽的雪松香撲進鼻息里,伴隨而來的,是耳邊少年好聽的聲音響起。
「那就驗證一下。」
盛鳶錯愕。
驗證什麼?
「驗證你沒有騙我。」
盛鳶懵懵的靠在少年懷裡,又是一愣,怎、怎麼驗證?
時硯只問:「還困嗎?」
「……有點。」盛鳶如實回答。
是還有點困,這個覺莫名其妙自己就中途醒了,她其實,有種沒有睡醒的感覺。
「那就繼續睡。」
「這樣睡。」
他抱住她,調整了一下坐姿與位置,讓她更好的貼靠在自己的頸窩,而後一本正經說:「是你說的,和我待在一起很放鬆,那我們靠近一點,效果就會更好,你更容易睡好。」
「除非——」
「盛鳶,你在騙我。」少年說話時從胸腔和喉嚨里發出輕微震動,有很輕的麻感,接觸盛鳶的耳廓上,低磁的聲音輕嗤了一聲,透著點兒失落。
盛鳶心都酸軟成一片,急忙反駁:「沒有。」
他抱住她的動作不著痕跡的又收緊了一點。
卻是不以為意的冷淡口吻。
「哦,證明給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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