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陣是做好了覺悟才與齊雲曉和眾狼衛同行來到梁城的,他知道骨子在世人心目中的形象,知道來梁城後肯定會遇到不少麻煩,為了之後簡單、平靜的生活,必然要把各式各樣的麻煩和隱患解決乾淨。
林晉和豹侍的到來增加了麻煩的數量和質量,這種事不可能提前知道,陳陣也對梁城不熟悉,還是得配合狼衛來解決問題,畢竟不是來拆房、屠城的,城市之外的那套行事法則,用來對付找上門來的人就好。
從齊峰的辦公室里走出來,陳陣把斷刀放回到門衛那裡,獨自離開了狼堡。
破陣的時間定在午餐後,齊峰會把消息傳出去,不值班的外衛內衛都可以來看,也就是一場表演,通過這場表演,就算不被狼衛奉為英雄,也能得到大家的認同,齊峰也想借著這次機會,找到一些比較跳脫的狼衛,林晉他們來了一個多月,不知道私底下做了些什麼樣的小動作。
陳陣走在街上,吸著冰冷的空氣,呼著淡薄的白霧,他打算步行去城市中心看看天柱,那也算是城市的一大景觀了,最主要的是這一去一回,正好消耗掉這個早上,回來和齊峰一起去吃飯。
深藍的斗篷在白亮的雲層下很是顯眼,看到斗篷,注意力就會被纏滿繃帶的左臂吸引,猜測出這人的身份,往他臉上看去,然後就會被那雙平靜得如深潭、通淵般的雙眸吸引,難以移開。
一個女孩子跑到陳陣身旁跟著走,睜大眼睛,好奇的問道:「你就是把周大哥護送回來的骨子嗎?」
陳陣轉頭看了她一眼,說道:「我和他同行回來的,他自己能戰鬥,不算是護送。」
這句話似乎很合這個女孩子的心意,高興的說道:「我知道周大哥很厲害的啦,當然不用護送,不過還是謝謝你。」
說完她就蹦蹦跳跳的走了,儼然把自己當成了周鼎的媳婦。
又走了一會,一個戴著眼鏡的女孩走過來,滿臉通紅,把一封信遞給陳陣,用細若蚊蠅的聲音說道:「可……可以幫我轉交給楊大哥嗎?」
信封是米黃色的,上面畫著很多縷空的紅心,散發著濃濃的香味。
「哦。」陳陣接過信,那女孩立即就轉身逃跑了。
接下來又遇到了好幾個這樣的女孩,陳陣身上的信也就越來越多,當然,把他當成郵差並不是因為梁城的郵差制服也是深藍色的,只是他和楊炎、周鼎比較熟而已。
那些女孩子其實是在「冒險」,因為骨子的名聲實在太壞,大多數市民都會選擇遠離,一見到陳陣走過來,就急忙抱起自家的小孩子,沖回家裡,呯呯嘭嘭的關門鎖窗。
畢竟在「大人恫嚇孩子語錄」里,骨子的出現次數是排在第二位,「路」很遙遠,也不會移動,而骨子是會來到身邊的,在大人的故事裡,吃豆子般嚼食腳趾的不再是虎姑婆或熊嘎婆,坐在火堆旁啃食手臂的不再是貝吉塔和那巴,封在棺材裡的不再是大粽子,說謊後找上門來的不再是大灰狼……
故事的主角都換成了骨子,所以在小孩子的眼裡,床底下、衣櫃裡藏著的不再是妖魔鬼怪,而骨子,童年的心理陰影是會伴隨一生的,活生生的骨子出現在面前,誰不怕?
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大蟲子」了,無脊椎動物的種類占所有動物種類的百分之九十五,單是昆蟲這一支,目前已經發現的就超過了一百萬種,未知的遠遠不止這個數,數量就更不用說了,一個蟻窩裡可能有幾十萬隻螞蟻,蝗災時,該區域內的蝗蟲個體數量可能超過十億。
哪怕只有億萬分之一的變異機率,變異蟲類的數量也要遠遠多過其它生物,沒辦法具體統計,科學家估計是百分之九十九以上。
因此變異生物通常被稱為「大蟲子」,弩矢上攜帶的毒藥被稱為「殺蟲劑」,這是最大的、真正的、可見的威脅,狼衛幾乎每天都要面對,嚇小孩自然也更加方便。
…………
…………
開完會,齊峰迴到辦公室,椅子還沒坐勢,楊炎就走了進來,很隨意的坐下來,說道:「有個人的話,我想你應該有興趣聽一聽。」
齊峰愣了一下,歪著身子看了一眼秘書室,問道:「人呢?」
「號子裡。」楊炎看著天花板,似乎還在回憶著那個人說的話。
「犯人?」齊峰立即反應過來:「醫院裡抓到的那批?審出來了?」
楊火搖了搖頭,說道:「他主動找我們的,都是猜測,但是很有道理,值得聽一聽,我也只是聽守獄的狼衛轉述了幾句,具體的內容還不清楚,想叫上你、周鼎和我老爸一起去聽聽。」
「具體什麼內容?」齊峰的興趣被勾起來了,楊炎不是笨蛋,能引起他的興趣,那些猜測一定是很有道理的。
「荊城過段時間可能會有較大的動靜,豹侍和獅群其實是一家,兗城已經被柏家收下,林晉他們是柏家派來的先頭部隊。」楊炎轉述了他聽到的那些話。
四句話,就像四枚炸彈一樣在齊峰耳邊爆響,荊城和兗城、獅群和豹侍,這是目前他們最關心的幾個問題,本先最大的猜測是林家也起了稱霸之心,想和柏家分天下,沒想在一名囚犯嘴裡,兩家人被合為一家了。
「走,是哪個囚犯?」齊峰立即站起身來,這四句話只是結論,他更想知道得出這些結論的過程。
「於善,就是那個被陳陣吸掉一半血的人,周鼎已經在號子裡,我爸應該也在路上了。」楊炎跟在齊峰身後,離開了狼堡。
梁城的監獄只有一所,就在狼堡旁邊,一共兩層樓,牆壁和地板特別加厚過,最多只能關押一百五十名罪犯,但是重犯和慣犯都是要逐出城的,監獄從來沒有滿員過,
…………
於善已經被周鼎帶到了審訊室里,戴著鐐銬,緊張的坐著。
他一夜沒睡,思考了一個晚上,這時眼中滿是血絲,精神十分疲乏,又有些亢奮,他沒想到狼衛的反應會這麼快,說明他思考的那些問題對狼衛來說是十分重要的,這是個好消息。
這是他想出來的脫獄方法,周鼎說他聰明,花花腸子多,那他就聰明一回好了,找到迎合狼衛想法的東西,替狼衛解決一些問題,就算不能立即出去,也不至於出現那些他最擔心的問題,比如審訊,比如放逐。
於善思維靈活,擅於分析問題,結合入獄時狼衛向他詢問的問題,他隱隱猜出狼衛似乎是在懷疑他們和林晉、豹侍有關,只是找不到任何證據,他確實沒見過雇他們的人,也沒辦法提供有用情報,卻能幫著狼衛猜測林晉到梁城的目的。
狼衛做事求實求穩,沒有根據、沒有證據就不會亂猜亂想,查東西是要找線索的,但於善不需要這些,他可以放開來猜,可以從另外的角度來看待問題,猜錯了也不要緊,能整理出一些相對合理的思路也是好的。
林晉突然帶著一堆人光臨梁城,名目上是迎娶齊雲曉,可誰都知道那不可能,在交通、通訊極不發達的今天,林晉在兗城的名聲都能傳到梁城來,可想而知那是個什麼樣的人,齊峰又怎麼可能把女兒交給他,事實上在齊雲曉回來之前,齊峰就已經拒絕了林晉的要求,拒絕的態度明朗得讓林晉之後再也沒提過這事。
可拒絕之後林晉還賴在梁城不走,這就有點意思了,豹侍在梁城肯定不敢亂來,林晉不可能走在大街上看到順眼的美女就抱回去,和在兗城時的傳聞相比,林晉低調得有些「過份」了。
「他留下來有什麼目的呢?我能想出來三個。」在梁城的行政議會正副會長、狼衛外衛的正副隊長到齊之後,於善端坐在座位上,緩緩述說:「一是收買可以收買的百姓;二是收買可以收買的狼衛;三是是給他或柏家事先安排到梁城的人手布置任務,等待著荊城中人的到來。」
「那把林家和柏家聯繫在一起的根據是什麼?」齊峰皺著眉,跟著於善的思路思考著。
「根據就是柏家圖霸天下的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柏家和獅群身上,誰也不會把林家和柏家聯繫在一起,不可能找到證據,這個想法也太過嚇人,正因為想不到,林家才能有出奇不意的機會,很可能不止兗城林家,別的城市也和柏家聯手了,我的根據就是林晉的『出奇不意』。」於善困得厲害,思維並沒有混亂。
他知道這個說法有些勉強,又道:「柏家如果真的只是想圖霸天下,又怎麼可能讓天下人知道他圖霸天下?圖霸之心可能很多年前就有了,一直布置著,在天下人知道他圖霸天下的時候,他們其實已經開始行動了,放出圖霸天下這個消息很可能就是他們計劃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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