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孤寂 第七節 相伴風霜

    樂兒回憶過後，突然望著依韻正色道，「依韻，在你眼裡的喜兒是怎樣的？在你眼裡是怎樣看待殺戮的？」依韻聽到這裡，不由停止自修，樂兒竟然這么正經的跟自己說話，實在是奇蹟。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我無法描述，過去我怕她這個拿正常人邏輯完全推斷不出她接下來要幹嘛的人，後來不怕了。現在，偶爾會想起她。殺戮？剛踏入這裡，我恨亂殺者，直到一個同門利用我時，我覺得，同門情義什麼也不是，分文不值。我記得的，很久以前，我沒有殺戮的欲望，一點也沒有。讓我想想…」

    依韻陷入沉思，久久方繼續道「我想起來了，指間沙，霸天，他們曾經都是對我而言極重要的人。但是，我在他們眼中的價值，卻是如此不堪。我憤怒，當時又正好需要殺人增加我招式的殺意。

    是了，就是那時候開始，兩種原因交加，使我開始殺戮，感覺很美妙，我漸漸迷上了。直到，又厭倦，變成為殺而殺。

    這裡的命不值錢，不僅不會真正死亡，而且很少有人在乎不相干人的生死，偶爾也有正義的人，我就遇到過，他們想替被我殺戮的人出頭。不過，都死了。天下嚷嚷，皆為利往，很少的那么小部分人，舉起無法帶來利益的正義，是得不到大部分人響應的。」

    樂兒哈哈大笑，「你們最初全是畜生，知道嗎？都是畜生！可以為私利與憤怒隨意殺戮，傷心斷腸，更是個畜生。這麼多年來的江湖人，多少畜生啊！哈哈…」

    依韻冷撇了樂兒一眼，拇指一彈，彈出半寸承影，復又慢慢吸了口氣，緩緩收回道：「呵呵，我承認當初殺人是有一部份憤怒的原因，不過我如果是畜生，你就更是個豬狗不如的大畜生了！哪來的資格站在道德至高點嘲諷我？你殺的人至少比我多一倍，而且我殺人的原因你還不知道嗎？

    呵呵，雖然沒有證據，但我確定我是因為被喜兒算計引導了情緒，才會憤怒、才會殺人的，你們幾魔女也許剛進入江湖時都是無辜的受害者，但進入江湖後，有誰是還乾淨的？你們才是如今的江湖殺戮最大的起因，也許只有一個人是乾淨的，不過也絕不是你們靈鷲宮的人……」

    依韻不知怎麼，又想起了許久未見的暮色，那個眼神始終純淨的師妹、純淨的永遠如初。

    依韻在樂兒啞口無言的閉嘴後，站起身就向莊主書房走去：「我如今這樣，並不怪喜兒，她雖然有算計的成份，但也讓我看透了一些人，只要稍微對我有些真感情也不會只因那小小的算計而統統背叛我，並且她也算是引導了我的武道更上一層，幫我做的選擇也恰恰是我一定會選擇的。

    不過你以後說話最好注意一些分寸，要懂得禍從口出，你又不是他人的妻子或女兒，不會所有人都讓著你這看似率真其實是魯莽、亂搞歪理加孩子氣的刁蠻性格，我累了，就不陪你了。」

    樂兒看著依韻孤獨的身影大步而去，張口欲反駁，卻最終輕聲嘆了口氣，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話喃喃道：「踏入忘我意境，情緒會越加淡漠，即使故意找藉口激怒對方，也往往不會有任何作用，始終會讓對方保持最佳的戰鬥狀態，唉，喜兒姐，我覺得依韻也不適合這條道路，你害了依韻這小子啊……即使你讓他完美的進入了忘我意境，至少不會像你這般失憶嚴重，不過忘我意境本來就是人類無法駕馭的意境，就像月兒常說的那句話，如果本質便是不完美，那麼修改的再完美依舊會是不完美……」

    說著樂兒就又回憶起了一段往事。

    「喜兒，教教我們嘛，我們也想練的像你一樣厲害。」

    「住嘴！你們幾個誰敢嘗試走忘我意境我就親手殺了誰！聽懂沒有？」

    「為什麼？喜兒，能讓我們變的更強，為什麼不教我們！」

    「樂兒，你們不適合走這條路，而我已經回不了頭也不會回頭了，我不希望你們像我一樣，一切，有我撐著就夠了，你們即使選擇其它意境也要慎重再慎重，這是進化靈魂的道路，不同於肉身，一經選擇，會永伴終身，更換肉體重生也再不管用。」

    樂兒記得，那時候喜兒的記性還不是太差，說這話時，一臉落寞和哀愁。「你們，別讓我做的一切最後變的毫無意義和價值。萬事，我會撐著的。」

    樂兒一行人，從此再也不提此事，直到若干年後，在喜兒記憶越來越差、人也越來越瘋時，才逐漸明白喜兒當初的苦楚。

    ……

    霸天雖然無法學習快劍，但又機緣巧合找到了一部名叫《火焰刀》的野外絕學，這是一部跟傳說中的《六脈神劍》一樣的無形氣勁絕學，威力極強，而且極適合霸天，也使霸天重新找回了自信。

    「不知道我現在的實力跟依韻還差多少？」霸天手掌往前一削，一道霸絕的如刀般的半透明烈焰就向前飛去，將一塊巨石平整切為兩半，喃喃的道。

    指間沙在旁邊聞言一驚，「霸天，你好好練你的武功就好了，不要沒事就想著跟依韻比，依韻現在已經算是一幫的太上皇，甚至算是整個聯盟的半個太上皇了，聯盟最近跟神州幫各種大戰都不會再出動麻煩他了，只是拿他震攝小劍不出手，我們跟他比武功是永遠也比不過的。」

    霸天笑笑，「呵呵，我知道，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

    依韻將一壺酒喝盡，品嘗著辛辣的酒味，腦海中猛然浮起過去種種事情，指間沙…銘記…

    「哈…」依韻緩緩起身，仰頭大笑，眼神逐漸迷茫。

    紫衫被依韻笑聲驚醒，披著件外套從床上起身道「依韻，你怎麼了？」邊問著邊點燃燈具，卻見依韻一臉迷茫狀。

    「紫衫？你怎麼這麼早起來了，平時不都是睡到8點多的嗎？」

    「被你突然的大笑聲吵醒的，你還好意思問我？你怎麼了？」紫衫哭笑不得。

    「忘了，我笑過嗎？」依韻一臉迷惑，紫衫看著依韻的狀態，心下一寒，僵硬的勉強笑著道「那可能我做惡夢了，你好好練功吧。」

    依韻點頭坐下，繼續安靜的自修起來。

    紫衫定定看著靜坐著的依韻，眼神複雜，良久坐到旁邊的書桌上，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模糊聲音喃喃著道：「依韻，你真的會像樂兒說的那樣慢慢變成一個瘋子麼？不過沒事的……沒事…紫衫會永遠陪在你的身邊，不管你在未來會瘋會傻，甚至會將我也忘記，我都不會再改變。」

    紫衫拿著毛筆，沾了點上好的墨水，又抽出一張白紙，在紙上溫柔的寫起字來。

    你若弄歌踏月，我必錦瑟相和。

    你若四海為家，我必江湖飲馬。

    你若點墨山河，我必舞月頌歌。

    你若不離不棄，我必生死相依。

    你若臨溪採薇，我必偕月而歸。

    你若剪燭西窗，我必嫣然紅裳。

    你若執筆揮灑，我必廣袖長紗。

    你若刀槍戎馬，我必隨君天涯。

    你若許我紅妝，我必相伴風霜……

    夜靈，霸天和指間沙在大廳看著深夜而來的天道。

    天道朝三人微微一笑，坐下道「這時候冒昧打擾，是因為事關重大。我們兩個幫派，說起來並無交惡。現在的江湖，大家都知道，神州幫很快就要失掉第三個總壇了。」

    天道頓了頓，霸天開口道「天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天道繼續道「現在聯盟方面，一旦攻下下一個壇，擁有者一定是歸屬金剛盟看管，聯盟其它勢力想要總壇裝備找他借用，想排隊到前面就得巴結金剛盟、送禮，油水豐富。但是，大家都知道，很快系統將開放第五個壇，麒麟壇，那麼這個壇聯盟該分配給誰？以前，其實只有我們兩幫是最有機會的競爭者，但是現在很明顯。依韻這個古月山莊太上皇的歸來，導致聯盟內部的關係以及勢力都在迅速改變。我們兩幫任何一個都不可能競爭得過古月山莊。因此，我希望進行合併。三位先別急，我這個提議絕不含任何欺騙性質，將採取雙幫主制度，也就是由我和貴幫的夜靈共同執掌合併後的幫會，包括副幫主職務也是兩邊各派一個代表。任何事務由我們共同決議後才能執行。」

    霸天和夜靈聽到這裡，若說不動心，那是假的。一旦獲得看管總壇這個油水多的事務，對於幫派的聲望實力經濟實力的提升絕不是其它手段能比擬的，只要擁有一個總壇，就一定會發展成江湖五大幫派之一，只是早晚的事。但是天道向來自負專橫，真能如他所說那樣嗎？

    天道見三人的神色，猜到幾分，繼續道「請放心，包括盟內的一切職務都從我們兩方面派人平均分配。這樣大家該能看到我的誠意。說實在話，如果是過去，我絕不做此想，但是現在不同。依韻這個梟雄，一回到聯盟，形勢大家是看得到的。過去靠攏我們的幫派，現在紛紛轉到依韻那邊，或是保持中立不敢得罪他。不說四位盟主以及兩位榮譽長老跟依韻的關係，就是依韻也絕不可能讓我們將來超過古月山莊！我們唯一瞬間能提升自己實力、同時讓依韻無法阻止的計策，就是合併，就像三國時期的吳蜀聯盟抗曹一般！」

    夜靈和霸天互視一眼沉吟不語，天道說的確實不錯，但是如果這麼做，等於就是公然的宣布跟依韻正式對立了。

    天道繼續道「兩位一定心有顧忌，但是我們身為幫派領導者，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幫里生死相依的弟兄們考慮。除了這個辦法可為，我們還能怎樣？憑我們兩幫的實力，只要一合併，無論高手，地盤，財力，都能遠超古月山莊，聯盟的其它幫派定會逐漸轉向我們。四盟主即使再不願意，麒麟一開，也只能分配給我們。當然，這不能太早操作，不然給了依韻充足時間應對，以他的狡猾也很可能會出意外。四盟主方面有我的人，在麒麟將開之際，就是我們合併的最佳之時！」

    夜靈卻是十分猶豫，她這些年已經看透了依韻，依韻是個極複雜的人，他平常時侯看起來平靜、低調的像一個謙謙君子，但一旦瘋狂起來，立即就能化身為狼，將他的對手以最狠辣無情的手段趕盡殺絕，昔日的天道子一行老江湖就是被他徹底趕出江湖的，連女人都不放過，在他眼裡的對手或許只有利害之分，完全沒有男女之分。當初因指間沙的事情依韻只是殺了他們一遍，沒趕絕他們的勢力，已經是念在往日交情和小龍女的面子上了，這次她實在不想再惹依韻了，她對現在一幫之主的生活已經很滿意了。

    不過她有她的想法，但她這個幫主其實只屬坐享其成，大多是霸天足智多謀發展起來的幫會，旁邊的霸天卻是對這個陽謀極為心動。

    霸天認為這只是立場問題而已，並不算惹到依韻，也不會無法調和，就像聯盟跟神州幫彼此撕殺，但他們之中有許多人還是朋友一樣，比如藍太陽跟依韻就依舊是朋友，何況，這是一舉超越依韻的最大機會，霸天這些年每次聽指間沙無意的說自己雖然性格比依韻好，但實力不如依韻，已經聽的產生了逆反心理、成了自己心中一根抹不去的刺，霸天真的太想證明自己無論哪方面其實都不輸於依韻了。

    霸天想到這裡，頓時堅定開口道「夜靈，我覺得可行，我們並不是對古月山莊做什麼，只是為幫派進一步擴大而做，沒有什麼對不起他的地方，這是很正常的行為，就如傷心斷腸與冷傲霜為了各自的私人勢力也暗中爭執，但他們去掉幫派利益平時依舊是朋友，事後我們只要請盟主坐莊，跟依韻誠懇的道個歉就可以了。」

    夜靈又想了想，終於猶豫著點頭答應，天道心下頓時一寬。指間沙在旁邊本以為夜靈會不同意，此刻正欲出口阻止，卻扭頭看到了霸天那倔強的眼神，頓時心下一顫，她也有些明白自己出於以前對依韻的愧疚，經常有意無意的叮囑霸天不要惹依韻、不要惹依韻，反而讓霸天產生了一根感情中的刺，這次如果阻止他，兩人肯定會大吵一架，只得無奈的嘆了口氣，不過下意識里卻沒來由的心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