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達之赤色黎明 027.L5肅清作戰（完）

    「side2的叛徒之死是天予的報應！」

    「這是對背叛宇宙之民大義的愚人正當的懲罰！」

    「這是他們自作自受的惡果！」

    「對於無辜的哈帝市民之死，會有人為他們流淚嗎？」

    「當然有！」

    「身懷慈悲的我們吉翁公國的國民，會為他們而哭泣，會為他們祈禱冥福！」

    「而同時，我們的國民也充滿了憤怒！」

    「充滿了對邪惡的地球聯邦的憤怒！」

    「地球聯邦誘使宇宙之民背叛了他們理所應當的使命，他們唆使愚蠢的哈帝領導層，使他們和我們交戰！」

    「然而地球聯邦唆使哈帝與我們交戰之餘，自己卻龜縮不出，讓無辜的哈帝市民流血犧牲，這樣無能的地球聯邦才是我們真正的敵人！」

    「我的同胞們！二十億榮耀的吉翁公國國民們！以及所有了悟我們行動正義性的宇宙之民們！」

    「和地球聯邦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讓我們排成一絲不亂的整齊隊列勇往直前！」

    「一同前往勝利之日！」

    才走下雷光，李爾就聽見了基連高亢有力的演講，不得不說，基連的演講水平還是有的，但這到底說的是什麼東西。

    通篇充滿了比起鼓動更像是神諭一樣的話語。

    天予的報應。

    正當的懲罰。

    充滿了憤怒。

    一絲不亂的整齊隊列。

    一同前往勝利之日。

    他總覺得這演講中有種異樣的癲狂。

    裡面充滿了某些不好的東西。

    「這是怎麼回事？」李爾拉住一個路過的整備兵問道。

    「啊，阿爾克斯泰因少。。。。。中尉，」整備兵急忙改口：「這是從王爾古雷號傳來的演講錄音，據說是在side2戰役的時候同步播放的。」

    所以在狀況非常相似的side4的時候也在播放嗎？

    李爾難以察覺的皺了皺眉頭，扎比家的人還真是喜歡這種象徵主義濃烈的儀式。

    想到在攻略side2過程中死去的平民，就算採用滲透作戰，這個數字也很可能達到好幾萬人，一想到這裡李爾就感覺心情沉重。

    尤其是，那些死去的人並不是戰士而是平民這一點，尤其讓人感到沉重。

    他不是不理解所謂戰爭中沒有人是無辜的這一點，但是平民所背負的責任當然要比戰士少一些。

    「這樣啊，我知道了，」說完，李爾便放開了這個整備兵：「你回到崗位吧。」

    他一刻也不想在格納庫多待，基連的演講簡直煩死了。

    沿著通道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推門進去，卻看到瑪姬仿佛嚇了一跳，她試圖裝作若無其事的轉身，試圖將什麼東西藏在身後。

    「怎麼了？」瑪姬試圖向自己隱瞞些什麼也是很罕見的事情，李爾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嗯？沒什麼，」瑪姬臉上露出了一如往常的笑容，她或許比李爾更加擅長掩蓋自己的真心：「比起那個。。。。。。」

    「少來了，瑪姬，你在瞞著我什麼事情，」李爾終究也是和瑪姬在一起這麼多年了，不會輕易被她忽悠過去，看著瑪姬依然不想要告訴他的樣子，李爾笑著說道：「告訴我吧，你知道的，不管你想瞞著我什麼事情，我總有方法能夠知道。」

    他還沒有提起注意，一面隨口說著，一面向著瑪姬走去。

    誰知瑪姬卻向後退了幾步，她的臉上帶著堅定的表情：「李爾，你想知道也可以，但是不管你聽到了什麼，答應我，不要做任何衝動的事情。」

    李爾開始覺得有些奇怪了，他楞了一下說道：「這個。。。。。。。好吧，我答應你，我會儘量保持冷靜。」

    他沒有一口答應，而是謹慎的選擇了進退有餘但是意思相近的措辭。

    然而瑪姬完全沒有被說服的意思，她盯著李爾的眼睛說道：「不是保持冷靜，我要你承諾，不管發生了任何事情，你都絕對不能做任何衝動的事情。」

    「不答應我的話，我絕不會告訴你。」

    她的話語中蘊含著不容妥協的意志，和某種只有最親近的人才感覺得出來的緊張，李爾不知道瑪姬到底要說什麼，但他不是那種會不管三七二十一總之先答應下來的傢伙，他沒有一口答應，更沒有許下自己不能做到的承諾，而是試探性的問道：「怎麼了，瑪姬？發生了什麼嗎？」

    「是老家出了什麼事？」

    「還是塞拉那裡發生了什麼？」他一面說著猜想，一面觀察著瑪姬的表情。

    然而他什麼也沒有看出來。

    考慮了一會兒，他感覺並沒有什麼會讓他特別動搖的事情發生，於是他說道：「好吧，我答應你，不管發生了什麼，我絕不會衝動行事。」

    聽到了李爾的承諾，瑪姬最終還是將一張寫著字的紙遞給了他。

    與此同時，她默默地向著門口移動，擋在了李爾和門口之間。

    她太了解李爾了，或許比李爾自己還要了解自己，她明白李爾的責任感有多麼強烈，也明白他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成熟。

    什麼東西這麼神神秘秘的。。。。。。。李爾拿到那張紙的時候還沒有將精力集中起來，反而因為瑪姬不信任自己的表現感到有些不高興。

    然後他就再也沒有精力關注這個問題了，他抓住紙張的手無意識的握緊，用力之大不但撕破了紙張，還讓手上的青筋暴起。

    紙上不過寥寥幾行字，寫的是關於side2的戰報，關於那個叫做不列顛作戰的戰役。

    他看著那些文字，這些文字順暢的在他的腦海里轉化為內容，但那些內容幾乎沒有傳達到他的腦海里，他的身體微微的顫抖，兩眼發直，死死地瞪著那幾行字。

    【。。。。。。在戰鬥中，對side2的殖民地注入g3神經毒氣進行大規模屠殺，執行者是海兵隊指揮官西瑪·卡拉豪中校。】

    【。。。。。。side2僅存的首都殖民地伊修菲島，被用於執行不列顛作戰。】

    【。。。。。。。不列顛作戰的目的在於，震懾其它side，迫使他們遠離聯邦，同時摧毀聯邦軍大本營查布羅基地，消滅聯邦政府的抵抗意志。】

    【。。。。。。澳大利亞三分之一的版圖消滅，17沉沒於太平洋。。。。。。。海嘯和地震摧毀了太平洋沿岸的所有城市。。。。。。。傷亡人數不明，預估計僅地球傷亡人數就可能達到總人口的二分之一。。。。。。。。】

    【。。。。。。作戰效果並不理想，儘管降下的衛星對地球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嚴重傷害，但是戰略目標並未完成，雷比爾將軍的艦隊已經進入宇宙。】

    【。。。。。。軍令部提出第二次不列顛作戰。】

    神經毒氣？

    大規模屠殺？

    將衛星丟到地球上？

    【想到在攻略side2過程中死去的平民，就算採用滲透作戰，這個數字也很可能達到好幾萬人】

    他不禁回想起就是剛才的想法，那根本不是什麼幾萬人，而是幾十億人！

    等等，西瑪·卡拉豪的海兵隊！神經毒氣！李爾瞬間想到了那些和自己擦肩而過的運輸船。

    他現在知道自己到底和什麼東西錯過了。

    說不定還來得及。

    李爾完全忘記了自己和瑪姬的約定，他猛地向著門口衝去，早有預料的瑪姬急忙想要抓住他的胳膊，但是血直衝上頭的李爾又豈是她能夠拉住的，李爾只是一甩胳膊，瑪姬便向後倒飛出去，所幸飛船中並沒有正常的重力，瑪姬才沒有受傷。

    他悶頭向前，在某個拐角恰巧遇見了愛娜。

    「阿爾克斯泰因中尉？恭喜你。。。。。。」

    然而李爾根本沒有在意愛娜說了些什麼，他完全無視了她的存在，徑直從她身邊走過。

    「誒？等等，中尉？」

    李爾衝到了格納庫，格納庫中仍然在循環著基連的演講，他抓住一個整備兵大聲的吼道：「把我的機體準備好，我現在就要出擊！！」

    被抓住的整備兵暈頭轉向，直到見到了李爾才反應過來：「中尉？」

    「別讓我說第二次！」

    「但、但是，中尉，艦橋並沒有傳來出擊命令。。。。。。。」

    「我說了，別讓我說第二次，你不懂英語嗎，士兵！！」

    在李爾恐怖的臉色下，這個整備兵最終還是屈服了，他和其它的整備兵一起，開始將各種武器給雷光裝備上。

    李爾則鑽進了雷光的駕駛艙，開始啟動系統。

    「駕駛員身份認證開始，請稍後。。。。。。」

    「給我快點！！」其實不過是一兩秒的事情，但李爾卻覺得這個身份驗證特別的煩人，特別的慢，他狠狠的砸在了鍵盤上，所幸沒有將它砸壞。

    「突擊機動軍中尉李爾·沃爾夫岡·阿爾克斯泰因，已經登入系統。」

    「身份驗證結束，ms啟動開始。」

    就在此時，瑪姬也跟了上來，她同樣鑽進駕駛艙，抓住李爾的手焦急的說道：「等等，李爾，你答應過我會保持冷靜的！」

    李爾沒有回答，只是專心的調試著系統，他的胃裡就像是被人塞進了一塊沉重的石頭一般，咯的讓人難受。

    「聽我說！」瑪姬抓住李爾的手，讓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她帶著要哭的表情：「你什麼也做不到，冷靜點，李爾！！」

    「不，我是有事情可以做的！」然而李爾卻輕輕地說道，他看起來並沒有剛才那麼激動了，但瑪姬卻覺得他比剛才看起來更可怕了。

    他掙開瑪姬的手，繼續著系統的調試工作，一面說道：「我可以追上海兵隊，以雷光的速度可以做到。」

    他甚至沒有想到，side4宙域的米諾夫斯基粒子濃度並不算高，還可以用無線電聯繫上海兵隊。

    「追上了以後呢？你要做什麼？說服他們？」瑪姬大聲說道，他們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跟了過來的愛娜。

    愛娜的臉上滿是詫異，似乎還沒有搞清楚情況。

    「你清楚的吧？他們是不可能因為你說一番話就回頭的！如果他們不放棄你該怎麼辦？」

    「那我就擊落他們！」李爾的眼睛裡透露著瘋狂：「不管是誰！」

    「擊落他們以後呢？你要怎麼辦？就算你擊落了他們，還有整支宇宙攻擊軍！你一定會被殺死的！」瑪姬終於還是哭了出來，她死死的抱住李爾，將他壓在椅子上。

    確實如此，李爾並非不清楚，但是。。。。。。。

    「瑪姬，你聽我說，」李爾用儘量緩和的語氣說道：「那裡，side4，有十幾億人。」

    「你要我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去死嗎？」

    「你知道我的理想，如果這個時候我不挺身而出，還能在什麼時候挺身而出？」

    「確實，只要閉上眼睛，塞住耳朵，裝作不知道那裡發生了什麼事情，那樣活著當然很輕鬆，」李爾猶豫了一下，還是反過來抱住了瑪姬：「如果我今天視而不見，以後我還有什麼資格說什麼理想，還有什麼資格說人類的解放。。。。。。。」

    「我不在乎！」他話音未落就被瑪姬的哭喊打斷，她放開了李爾，然後用力的抓住了他的臉頰，李爾的頭顱被限制住行動，眼睛裡只能看到瑪姬紅腫的雙眼。

    「我從來就不在乎那些事情，我不在乎你到底有什麼理想，我不在乎那裡到底會死掉多少人！」

    「我在乎的只有你而已，我要你好好活著！」

    她的哭喊漸漸轉變為無力的啜泣：「求你了，別做危險的事情。。。。。。」

    「別丟下我一個人。。。。。。。」

    李爾頓時愣住了，他忽然發現了瑪姬手背上的淤痕。

    那恐怕是剛才自己粗暴的動作留下來的吧。

    他忽然感覺到一陣無力。

    正如之前所說的，他甚至可以為了革命、為了正義獻上自己的生命，但是唯獨瑪姬和老爹。

    【這件事是我自己要做的，如果僅僅是因為我在做這件事，所以你要加入進來的話，大可不必，這件事和你無關，和老爹也無關，我希望你們和這件事情一點關係也沒有。】

    現在想來，這是多麼傲慢的一句話啊。

    如果同樣的事情發生在side3、不，如果自己的身份暴露，瑪姬和老爹被抓住，一定會遭受比毒氣還要可怕的事情吧。

    他終於理解將腦海里的知識和現實聯繫在一起，那些歷史上的故事，關於屠殺、虐待、拷問、鎮壓，關於被革命的對象會對革命者所做的一切暴行。

    用親眼目睹十幾億人的死為代價。

    這恐怕是人類有史以來最貴的學費了。

    我早該明白的，李爾抱住瑪姬的力氣也漸漸地鬆懈，他痛苦的想到。

    到底在幹什麼啊我。

    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不是繪畫繡花，不能那樣雅致，那樣從容不迫，文質彬彬，那樣溫良恭讓。

    革命是暴動，是一個階級推翻一個階級的暴烈的行動。

    我明明就知道的，這句話世界上也只有我知道，自以為是革命領袖，但到頭來，和其它人相比，只有我一個人是根本沒有革命者的覺悟的嗎？

    沒有自己會將身邊的一切都卷進來的覺悟。

    革命者付出的犧牲從不是他自己一個人而已。

    「這不是你的錯，李爾。」瑪姬似乎是察覺了李爾的痛苦，輕輕的說道。

    「不，這是我的錯，無論責任的多少，我確實對他們犯了罪，」李爾的雙手緊握，短短的指甲刺入了手心的軟肉：「我為吉翁戰鬥，我為他殺人，不管我到底是怎麼想的，又想要做些什麼，這一點是確切無誤的。」

    沒有人是孤島，沒有人能夠自全，所以別再問喪鐘為誰而鳴，它正是為你響起。

    「我是個罪人。」

    而就在此時，雷光內部的電台突然傳來了一個緊急求救信號，發源地正是side4。

    李爾下意識的打開了這個頻道，直到做完了這一切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

    求救的聲音漸漸和艙外基連的演講混在一起。

    【——求救！求救！有人在這個頻道嗎？】

    （side2的叛徒之死是天予的報應！）

    【求你們了，有人聽得見嗎？】

    （這是對背叛宇宙之民大義的愚人正當的懲罰！）

    【吉翁軍瘋了！他們向衛星注入了毒氣，他們要殺了我們所有人！】

    （這是他們自作自受的惡果！）

    【我們不是軍人，都是普通的難民！不管是誰都好，聽到這個求救的人，拜託你們救救我們，我們在廣場下面的避難所里！】

    （身懷慈悲的我們吉翁公國的國民，會為他們而哭泣，會為他們祈禱冥福！）

    【我們這裡有老人！也有小孩！都是平民，沒有軍人！】

    （我的同胞們！二十億榮耀的吉翁公國國民們！以及所有了悟我們行動正義性的宇宙之民們！）

    【拜託了，看在上帝的份上，救救我們！】

    （和地球聯邦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天啊！毒氣滲進來了！】

    （讓我們排成一絲不亂的整齊隊列勇往直前！）

    【。。。。。。。上帝啊，請你。。。。。。。】

    （一同前往勝利之日！）

    求救信號到最後，已經漸漸地聽不真切，也不知道是因為說話的人已經死去，亦或是察覺到了求救信號的吉翁軍散布了米諾夫斯基粒子。

    這已經不重要了。

    李爾輕輕的閉上了眼睛，心中的某團火焰隨著燃料的注入而愈加旺盛。

    【我知道，我準備好了。我願意忍受一切的痛苦，一切的打擊。】

    【我不要人感激，我不要人憐憫，我也不要聲名。】

    【為了它，我也甘心去犯罪。】

    他突然想起那首他非常喜歡的詩歌，突然明白了詩歌裡面所說的，到底是多麼決絕的覺悟。

    他輕輕開口，話語中已經沒有了迷茫和天真，只剩下痛苦和堅定：「瑪姬，對不起。」

    聽到他話的瑪姬沒有抬頭，只是在他胸前的腦袋微微的動了一下。

    「也許有一天，我會害死你。」

    他最終還是沒有選擇放棄。

    無論要他付出什麼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