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這是開窯出瓷了?」
聽到那震盪了山河的一陣呼喊,端著手機的吳明驚喜問到。
「是啊,這不是快到年末了麼。廠里接到了幾份訂單,都是公司開年會的時候作為禮品的瓷器。」
聽到漢子們的那一聲呼喊,周芊芊明顯很開心,雀躍著回答到。
李世信的注意力,則是被那似乎跟自己身份證年齡差不多,領頭那個赤著膀子的老人吸引住了。
看著老人帶著頭,頗具儀式感的開窯,李世信拍了拍一旁的周芊芊問道;
「這位是?」
「我爺爺,我們周家瓷廠的大把樁!」
難怪。
遠遠看著窯工們在老人的帶領下將窯的密封打開,李世信笑呵呵的抬了抬手。
「走,過去看看!」
燒瓷李世信倒是沒見過,但是在繼承自老人的記憶中,倒是有燒陶相關的一段記憶。
陶與瓷雖然在製作程序上有著比較大的差異,但是兩種東西的原理是差不多的。
都是將陶瓷素坯入窯封窯點火,然後再燒造冷卻。
這個過程,相當的漫長且講究。
就拿李世信曾經在下放時看過的那個陶窯,要一群窯工不間斷的燒十幾個小時為窯內加溫,完事兒還要冷卻一到兩天的時間。
在這整個過程中,人是不清楚窯裡面情況的。直到開窯的那一刻,才能看到幾天甚至是一個多月的勞動有沒有成果,或者說有多少成果。
在周芊芊的帶領下,李世信和一群老粉走到了窯前。看著忙活著的窯工們都是一臉的忐忑,心中暗道果然天下手藝人都是一樣的。
「爺爺!」
一群人走到了近前,周芊芊脆生生的呼喚了一聲。
正在端著菸袋鍋指點著青壯們開窯的老人聽到孫女的聲音,先是老臉一虎;
「芊芊,爺爺告訴你多少次了,開窯的時候窯口不能有女人。這是規矩!」
可眼見著孫女癟起了嘴,再見到周圍有外人,老漢的聲音又軟了下來。
「再說了,開窯這都糙漢乾的活兒,你一個女娃過來,磕了碰了怎麼辦?下不為例!」
「哦!」
笑嘻嘻的應了一聲,周芊芊回身對李世信等人招了招手,指著窯洞嘰嘰喳喳的介紹開了;
「開窯看瓷最有意思了。燒成後的瓷只有胎體規整,釉面發色均勻,釉面質感瑩潤,釉色正的才算得上品。青花對溫度要求高,而且對窯的條件也高,成品率是所有瓷器裡面最低的。不打開看,你永遠不知道一窯里有多少成品。」
聽到小姑娘的介紹,老粉們都饒有興趣。可一群小將卻眼睛裡嗶哩嗶哩的放了光:
「咦惹,那豈不是就跟氪金抽老婆差不多?」
「對啊!就是介樣!」
看著周芊芊臉上一副「你們懂」的笑容,一瞬間小將們就覺得共同語言上來了。
一群小孩子的嬉鬧,讓周老漢搖了搖頭。
「窯神爺爺當前,別瞎說。」
「師傅,開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個約莫三十多歲的漢子高喊了一聲。
「出瓷!」
老漢拍了拍孫女的腦袋瓜,對著徒弟們高聲回到。
雖然冷卻了幾天,但是窯口一開仍然向外冒著熱氣的窯洞裡,一個個漢子將一件件造型各異的瓷器抬了出來。
待離開了昏暗的窯洞,將第一批瓷器放到窯口的剎那,老漢手中的菸袋鍋,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怎麼會這樣?!」
窯工們發出了一陣驚呼。
事實上不光是窯工們,就連作為完全外行人的老粉們,也看出了這一批瓷器的狀態不對。
「哎呦......「
頓時,窯口之前發出了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站在人群之中,李世信也是一愣。
只見那些個擺在窯口的瓷器,雖然個頂個的造型優美,勾畫精美,但是色澤......卻是說不出來的怪異!
本該晶瑩白亮的瓷器上,滿是灰色的飄癍。仿佛是一條條菸灰色的飄帶,籠罩在了瓷器上面。
見到這般景象,周芊芊臉上的笑容凝固住了。
「吸菸......完蛋了。」
......
窯口之前。
看著整整一窯變了色的殘次品,周平宇深深的吸了口手中的菸捲。
可即便是一口氣吸了一支菸捲的三分之一,他額頭上的皺紋也沒有絲毫舒展的跡象。
一遍遍的將所有的瓷器摩挲查看著,他將手中的菸頭扔在了地上,隨即又從煙盒中掏出一根點了。
一旁,是廠子裡所有的工人。
面對這樣的成品,所有人只有沉默。
「抽抽抽,你就知道抽!你是當家的,你倒是說句話啊!」
一片沉默之中,周平宇的老婆蔡翠紅大聲埋怨了一句。
眼見著老闆娘發了威,周圍一群窯工識趣的讓開了一些。
「這批貨是人家訂的,等著年會上發獎勵用的。現在可倒好,全吸菸了。這貨可怎麼交?」
「嫂子,你別著急。不然這邊我們馬上再趕,爭取在交貨之前趕出來。」
一個窯工見周平宇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訕訕的勸了一句。
「說的輕巧!你以為你嫂子第一天在廠里?打胚上色上釉就算是大傢伙不眠不休,也至少得三天吧?燒呢?晾呢?沒有一個禮拜,能趕出來?人家四天之後就要用,拿什麼交工?十多萬的單子,你說怎麼辦?」
「吵吵吵!你就知道吵!除了吵,你還會幹什麼?」
女人的嘮叨,讓窩火的周平宇徹底的怒了。
他一把將手中的瓶子放到了地上,將菸捲狠狠的一摔,瞪起了眼睛。
「我還會幹什麼?這筆訂單都是老娘拉回來的,你說我會幹什麼?!窯出了問題,瓷吸了煙。怪我了?周平宇,你還算不算個爺們兒?」
周平宇老婆明顯是個潑辣的,面對周平宇的怒火,她直接掐起腰回敬了過去。
「你天天不務正業,當那個勞什子會長,天天張嘴產業,閉口升級。市裡的領導讓你得罪了一半,煩死了一半兒。廠子裡的事情你這一年過問多少?從生產到銷售,不都是我和爸頂著?幾十號的工人指著這批貨過年發工資你知不知道?廠子裡近兩個月就這麼幾筆肥活你又知不知道?現在這一筆出了問題,人家要真讓你賠,這兩個月都白幹了你又知不知道?你跟老娘凶什麼凶?」
蔡翠紅越說越委屈,說著說著眼淚就下來了。
最後也不狠了,直接抹著眼淚跺了跺腳。
不顧周平宇的窩火與尷尬,她直接朝著一旁的一個小年輕招了招手。
「小六!」
「唉,舅媽。」
「你們別愣著看熱鬧,去跟大勇還有小輝去瓷器城。照著這批訂單上的貨樣,找差不多的買回來。不管多少錢,不能讓這筆單子砸了。」
「啊......」
面對蔡翠紅的囑咐,幾個小年輕一愣。
「啊!知道了,我們這就去!」
「我看誰敢去!」
可就是這個時候,一直悶著氣兒的周平宇不幹了。
「周家在景德鎮不高不低也做了百多年的瓷,現在出了問題去外面買,臉面還要不要?老子丟不起這個人!小六,你去給客戶打電話,就說瓷器沒法交工了。他們要是樂意等,那就等。要是不樂意,訂單照合同賠!」
「師傅......那可是三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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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說話你不聽了是吧?」
「唉......」
眼看著自己丈夫這個時候倒是果斷了,蔡翠紅氣的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老娘嫁給你真是瞎了眼!」
恨恨的跺了跺腳,女人扭頭走下了山坡。
看著周家的內訌,李世信嘆了口氣。
手藝人,難啊。
這麼想著,他默默的打開了手機,將今天一天拍攝的,從制胚車間到開窯失敗整個過程的照片,發送到了自己的微博之中。
自打芭莎慈善夜之後,李世信的微博就一直沒有更新。
但是雖然老頭不再江湖呼風喚雨,但江湖上還迴蕩著四個億青花的血雨腥風。
熱度相當高的微博評論區,隨著李世信一條配圖動態,沸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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