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連城的宅子不缺地方。
此前李世信在這住的時候,這個便宜侄子就給收拾了一間臥房,並且承諾不論什麼時候,這間房都給留著。
跟準備晚飯的孫連城和打了個招呼,李世信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之內。
雖然一年的時間沒過來了,可是房間裡面的陳設還保持著此前拍攝《伶》的時候的狀態。
坐在被擦拭得一塵不染的書桌前,李世信難得的點了一支煙。
這一段時間,他更多的是把精力放在了演員這一塊,很久都沒有自己做創作工作了。
雖然現在不是正兒八經的影視作品,但其實晚會也是一種創作藝術。
周楚等人製作出來的錄播方案,李世信不喜歡。
和他所有作品表現出來的風格一樣,他喜歡更加跌宕,更加具有侵略性的表現方式。
對於晚會,他也有著自己的理解。
現在大多數衛視的晚會,甭管是什麼晚會,都圖一個穩妥。喜歡以收拾數據和觀眾群體分析來制定演播方案,表面上看起來,這是一種技術的進步,但是李世信始終覺得,這是最愚蠢的表達方式。
數據是死的,是沒有感情的東西,但是文藝創作需要的是調動人類的情緒。
就比如一副畫,觀眾想看到的是作者表達出來的情緒和思想。你不能夠說觀眾喜歡紅色,我這就用一筆紅色,觀眾喜歡藍色我就用一筆藍色。觀眾喜歡黑色,我這再加一筆黑色。那成什麼了?
藝術也是有語言的,這種語言絕對不會是c++。
太過迷信於技術,好好的晚會硬生生弄成了斗手那種大數據推薦的形式,觀眾不吐槽你吐槽誰?
人類本身就是一種擁有複雜情感的生物,大部分的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真正喜歡什麼。
就如同李世信的斗手,最開始的時候他喜歡看一些衣衫襤褸的小姑娘跳舞沒錯。可是明明看一段時間後膩了,斗手還在瘋狂的按照用戶習慣給他推搔首弄姿的小姐姐。
搞的李世信現在除了看斗手後台私信之外,基本上不用這個軟體了。
用死的東西去規劃活人的感官,這跟解放自我的時候用電動飛機杯有什麼區別?
莫得情感的東西,註定無法給到觀眾靈與肉雙層的刺激。
將案頭那一份中規中矩的方案看罷,李世信直接打開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
他需要加入一些,更具有刺激性的元素,以及......節目!
「京城衛視元宵晚會錄播方案。主旨,充分利用現代化舞台,將傳統晚會元素,融合視覺技術,呈現文化饕餮盛宴。」
「開場主持人開幕環節延後,改為大型舞蹈開場。」
「開場節目,《裙雀》?不行.....太常規了。不如......《唐宮夜宴》!」
「原定第二個節目群星獻唱取消,改為京劇聯唱《同光十三絕》。演出內容不變,舞台效果變更。應最大程度利用全息屏幕,提升視覺觀感。」
裊裊的煙霧之中,李世信一面念叨著,一面在word上寫下了新的晚會方案。
隨著那縷縷青煙,時間飛速流過。
「師叔!吃......趙老師,你在啊。」
五點多,搞定了晚飯的孫連城走到了李世信的房門之前,招呼了一聲。
但是馬上,他的吆喝就被趙瑾芝示意收了回去。
「趙老師,飯菜都齊活了,這就去堂屋動筷子吧?」
面對孫連城的邀請,趙瑾芝微笑著搖了搖頭。
「你帶著孩子們吃吧,世信忙起來顧頭不顧腚的,你叫他他也不會去。我跟這兒守著,一會兒他弄完了,我給他端屋裡去。」
「哦。那成、」
掃了眼身著一身玄色旗袍,斜倚在李世信門口的趙瑾芝,孫連城訥訥的點了點頭,撤了出去。
......
李世信一直忙活到了後半夜。
在對既有的錄播方案做出了顛覆性的修改,魔改了十幾個個入選節目,加入了前世記憶中的《唐宮夜宴》和《祈》兩檔舞蹈作品作為開場和壓軸,在腦海中反反覆覆的預演了幾遍之後,他才滿意的將文檔保存了起來。
「哈~~~啊!」
大大的伸了個懶腰,感受到身體各處骨骼發出來陣陣歡暢的脆響,李世信終於離開了書桌。
咕嚕嚕~
「額、」
肚子裡傳來的一聲轟鳴,讓李世信終於覺得自己工作了好長時間。
正當他想要推門出去廚房找點食吃的時候,房門卻被人在外面推開了。
「唉?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
看到披著一襲寬大羊毛圍巾,端著餐盤款款走進房內的趙瑾芝,李世信一愣。
「你還知道晚?」
將餐盤穩穩的放在茶几上,趙瑾芝白了一眼過去。
「這都一點了,也不知道先吃點東西。本來身體就不好,還這麼熬,我看你多多少少有點兒大病。」
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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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瑾芝一面抱怨,一面將餐盤掀開,一樣樣端出銅鍋和肉菜涮品的樣子,把李世信給逗笑了。
大咧咧的抄起筷子,夾起幾片羊肉放進用一次性卡斯爐熱著的銅鍋里,看著薄如蟬翼的羊肉在高湯中盡情翻滾,李世信打了個哈哈。
「要說病,生命本身就是一種病。它通過性傳播,死亡率是百分之一百。所以說,與其擔心自己身體吃不吃得消,還不如在身體能吃得消的時候放肆的活。工作就工作個不遺餘力,吃就吃他個......唔,呼呼呼......吃他個大快朵頤。」
看著被滾燙的羊肉燙的直吐舌頭的李世信,趙瑾芝撇了撇嘴。
「一肚子歪理,說不過你。晚會弄好了?」
提到晚會,李世信眉頭一挑,放下了筷子。
拍了拍自己合起來的筆記本電腦,信爺嘿嘿一笑。
「那你看,咱老李出手,一個晚會還不是手拿把掐?對了,剛才編排節目的時候我還想著,這好容易操刀一會衛視晚會,怎麼著也得賽點兒自己人進去露露臉。小小和乖乖那倆丫頭,我準備給她們出兩個舞蹈給她好好減減肥。洛洛的話,有個《同光十三絕》的京劇聯唱,丫頭的武旦扮相好,我想讓她來段《穆桂英掛帥》。」
「哦?」
聽到李世信的安排,趙瑾芝抿嘴一笑。
「你倒是不怕別人說你用人唯親。」
「這算什麼親。要說親,我可還記得我第一次去滬海的時候,你請我在船上吃飯時候唱的那段《定軍山》呢!《同光十三絕》裡有這麼一段,不然你上?」
「我?」
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趙瑾芝撲哧一聲樂了出來。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京城衛視拍晚會,《定軍山》從來都是於智魁先生上,你讓我搶於老闆的飯碗,票友還不得罵死我。」
「嘖!我是總監你怕什麼?」
趙瑾芝的擔心,李世信不以為意。
「再說,我這幾嗓也就是玩票的性質。上台唱呲了多丟人。」
「錄播啊!那還不隨便唱?」
「不成不成。」
見趙瑾芝再三推辭,李世信攤了攤手。
「我就想著挺長時間咱倆都沒同台了,你要不想唱《定軍山》也成,咱搞兩個詞兒少的過過癮得了。」
「哦?節目裡哪個角兒的詞兒少?」
「《四郎探母》佘太君,《轅門斬子》楊延昭。加起來就六句。」
「那我來楊延昭!」
沒等李世信反應,趙瑾芝直接高高的舉起了手臂。
「我......」
看著對方臉上的壞笑,李世信嘴角一陣抽動。
這個佘太君......老旦的扮相爺真的有點兒搭不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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