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呼喊叫罵聲雖是亢奮,卻也有些無可奈何,便是守護此地的大管事純粹是個廢物。
心裡明堂的主,也不敢出口叫罵,只有熱血沖頭的忠心家丁們死命在阻擋,還得防備洪水升高漫過寨牆,
只有僱傭刀客的管事怒罵道:「此間大管事就是個飯桶,沒去坐鎮調度反倒屁顛顛的去伺候添坎子。是撤離還是堅守,倒是拿個主意啊,三爺是雜麼回事呢。」
沒有人回應,也不敢回應。
角樓里擺弄火銃的火銃隊長不斷吆喝著開炮,成片的彈丸撒過去,也不過是砸開個血窟窿,後面的生力軍填補的速度都能超過你的填裝速度,何況開過四五炮,這就得散熱。
站在高處自是能看的清楚局面,心裡越發焦躁,評價只有四字,那就是一片混亂,崩潰也只是時間問題。當初沒有足夠的情報來支撐防禦謀劃,後續的支援壓根就是擺設,雜役掄起扁擔鋤頭來助威也沒用,光是用沙袋添堵莊門就是亂了手腳。
調集麻袋棍棒鐵鍬等等,現場是沒一個得力的人手,看西洋景的倒是一大群,指指點點的。
趙斗看的也辛苦,那范家貨棧圍牆上苦苦支撐,那些弓箭沒箭雨那是一點屁用都沒有,跟那邊軍對陣旗軍差不離,瞎轟幾槍,人家大片衝到跟前,砍瓜切菜啊,還有被撕碎進老鼠肚子。
一路主攻,一路側攻,明眼人都看的出來,這是有人在操縱鼠群,甚至可能是把鼠王關在范家貨棧的某個地方,其餘零散的從後方進行散線突擊,從崖壁上銜尾而下的更是沒人注意到。
院落是梯次層級沿著山勢而上,一些偏院比如車馬大院正是在溝谷中的河岸邊,前有下院的雜役護院駐紮,攔截溝谷的矮牆壓根擋不住鼠群的翻越。
從下院的山根轉過去,直逼中院,值守中院的正是大小管事,身邊的跟隨是壓根沒法使喚,拼殺老鼠這不是耍人嘛,牆頭擋不住,院子內撒腿的跑的比人都快,
外牆防守隊伍精疲力竭,刀斧手哨棍加上玩弓箭的和火銃手,足足三百多人。
連晌午飯都吃不上,還要被大火燎烤,連口湯水都沒,罵娘聲越大,身上衣裳被撕裂,臉上被爪出血痕,甚著被抓破眼球,也沒人來搬運傷員,只能倒在泥水了被湧上來的人群踩踏。
經驗老道的趟子手就知道,壞菜了,這些人將來會得瘟疫的,在前面拼殺的絕對沒好下場,活下來被活埋都有可能,那狂犬病可不是鬧著玩的。
火海里踩背過來的妖鼠是接連不斷,而後山的洪水還不斷沖走火油場,致使火場防線不斷出現空蕩,而院裡的武庫的裝備也用不上,那些火油也不能無休止潑灑,真到最後步隊衝鋒的時候,拿什麼來頂。
三個隊長都是一臉的絕望,這時候再說啥廢話,可真是晚了。
輪換隊伍始終不見蹤影,到最後連個通傳的管事沒見不到了。
正在此刻,水面又一次快速升起,直逼女牆,水面的氣泡不斷在火光中爆裂,身後的院子地面裂縫也越來大。
終於轟然一聲,高大的三里圍牆潰散,那浪頭推著火場妖鼠撲面而來,院子內目瞪口呆的反應不過來這是啥事,
下院的廂房跨院都被火場肆意蔓延,但是很快,火油就散亂的停留在地面上,房屋的窗框炕頭也盡數燃燒起來,但水面不斷下降。
貨棧的泄洪通道終於開始起作用了,大院內形成數處漩渦,零散的妖鼠才能衝過漩渦的間隙到達地面,下院牆上三道火油壕溝也開始燒起來。
沒人在意那些慘叫火人,中院的防守也很快被妖鼠撕咬撕開。
統帶各隊家丁的總教頭有點難受,雖是肚子難受,但心裡更難受,雜麼也想不明白這范介山這廝雜麼會把自個的手下給趕到牆頭了。
一臉淚水道:「三爺,往後的刀客僱傭咱是沒臉統帶了,光是安家費撫恤死難各家的銀子就足夠讓咱破產,江湖還雜麼看待俺范鐵拳呢。」
范三嘆息道:「咱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九爺天縱奇才,厲害啊。前腳聽說狼群狗群吃了趙十三,後腳妖鼠吃了我范三,天下江湖要笑死咱了。」
范鐵拳搖頭道:「江湖要驚嚇一大片,那李闖在歸德府城下都被野狗群鎮住,咱范家富可敵國被餓死鬼盯上自是又說道,三爺咱真要放棄那些兄弟嗎,族中定然不會放過咱的。」
鐵拳心裡是滿腔憤懣,守住此地壓根是鬼話,鼠疫的危害誰不知道。倘若范介山藉此廢了范三,那真是天大的冤枉,陣前內訌就足以給范三扣個脾氣暴躁處事不周的帽子,以後還雜麼接管范家,有個逑毛的希望。
眼下最關鍵的問題是控制住范介山,可是可能嘛。
范三知道,自己貿然出手接管此地,這才是壞事的根本,扛大旗的也成了軟腳蟹。那鐵拳說的在理,黑市後面的會館大東主不會放過自己的,浪蕩江湖那是想都不用想。
這溜走暗河根本是鬼話,不過是要給攻入的外人一個假象,也給這些伙房的活人看熱鬧。
暗河是前朝屯兵的礦洞,貫穿地下,後人鑿穿水脈造成水淹坑道的格局。而上層礦洞卻安然無恙,甚至設有倉儲哨鋪,牆壁上無數的真假的孔洞,一旦伏擊外人絕對是有來無回。
何況水下還有輪子刀,用暗流激動的刀片殺人於無形,布設的水屍也足以讓外人嚇死,水牢扣押的梟雄混子不知多少呢,范家的生意是鋪商道鋪出來的,也是鐵腕殺出來的。
雖說坐船走另外的通道才是歸途,但山外沒馬匹,還有一大群傷兵,吃喝都是大問題。
范三深知,那妖鼠後面的步卒才是正主,吃大戶完還有撿破爛的呢。
探查通道的護衛臉色黯然的回來稟告:「暗河水位底下,小船行走不便,要不然咱先把人手轉移安置再說。」
正說著,那水位層層躥冒,大有湧入地廳的勢頭。
在另外地廳吃飯的族中家丁雖說沒有中招,卻正在胡吃海喝,跟醉死鬼沒有任何區別。
趙斗做夢也沒想到,范家貨棧的水井串通暗河,而自個恰恰是自個的無意中動作,讓范三的退路被打斷。
老話說,你有陳平計,我有張良梯。現在斷了張良梯,連個諸葛計都沒人才,真是上天入地無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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