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影驚魂 111 可憐之人與可恨之人（二）

    陰童的請求非常突兀，唐睿原以為會有一場較量，也想趁機看看自己這個師父到底有多厲害，卻沒有想到事情沒有按他的劇本進展。

    汪燁卻是出乎意料地點了點頭，答應了。

    汪燁手一揚，一串符篆飛向篝火，火焰頓時拔高了一米多。接著汪燁又是連連掐訣，嘴裡傳出怪異的吟誦聲。

    陰童扶起躺在地上的陽公，用心地拂去粘在陽公頭髮上的泥土，又為陽公整理好衣服，那模樣就像是賢惠的小女人一般。

    唐睿也沉默了，這一刻，陰童給了唐睿完全不一樣的感覺。陰童一把抱起陽公，看了汪燁一眼。汪燁點了點頭，說道：「可以了。」

    陰童抱起陽公，一步步朝篝火那邊走了過去。來到篝火前，陰童奮力一拋，陽公的屍體就落進了大火之中。

    很快一股肉香味瀰漫開來，讓唐睿差點吐了出來。倒不是那味道多噁心，關鍵是架不住去想像啊，這可是燒烤陽公啊。

    陰童臉上淚水嘩嘩地流下來，許多人知道陽公和陰童是一對夫妻，知道的人都為陰童惋惜，這麼一朵鮮花就插在了牛糞上。

    但是只有陰童自己知道，從始至終就是她賴在陽公身邊。她十歲那年，陽公十六歲。她的命是陽公救回來的，從那一天開始，她就和陽公相依為命了。

    沒有人知道陰童現在多少歲，只有她自己知道，陽公照顧了她五十多年。感情總是會在歲月中發酵，要麼變成一壇濃烈醇厚的美酒，要麼變成一壇熏瞎人眼的酸醋。五十年的時間，讓陰童對陽公的依賴深深地刻進了骨子裡。

    陰童轉過身對汪燁深深地鞠了一躬，開口說道：「多謝汪先生。」

    說完之後，陰童卻是轉過身來，說道：「我才不會傻乎乎地為你祈福，為你消除罪孽。陽公，活著的時候你躲不開我，死了也不行。」

    說完，陰童就縱身跳進了火海之中。李隊長和黃苑嚇了一跳，就要上去救人，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唐睿同樣被嚇了一跳，我勒個去，原來殉情這種事情還真會發生哦。

    汪燁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也不再說什麼。

    或許早在陽公陰童傷天害理的時候，他們的結局就已經註定。當初王建武和杜蕊死的時候，唐睿心裡無比期待看到這兩個窮凶極惡的傢伙去死。可是真到了這一天的時候，唐睿卻是覺得心裡沉甸甸的，說不出的難受。

    最讓唐睿沒有想到的是，陰童居然會選擇死亡，選擇去地府陪伴陽公。唐睿一直覺得這兩個人是極為自私的人，可是現在唐睿卻是有了一種希望陰童沒死的感覺。

    火焰依舊熊熊燃燒，站在火焰里的陰童已經看不清身形了。黃苑是女人，終究是忍不住轉過了身子不敢再看。唐睿、汪燁和李隊長卻是沉默的看著。看著陰童最終倒下，趴在了陽公身上，看著火焰從兩人身體上燃燒起來，看著兩具身體慢慢被火焰吞噬。

    一道人影從火焰里走出來，那正是陰童的地魂。地魂來到唐睿面前，看著唐睿，開口說道：「帶我去見他。」

    唐睿點了點頭，掏出天殘劍，將陰童的地魂收進了天殘劍。

    被汪燁開過天眼的李隊長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早已經忘記了說話。

    事情水落石出，方秦是被陰童殺死的。現在陰童死了，這案子也就算是結束了。不管結果如何匪夷所思，李隊長終究還是要回去結案的。

    等李隊長和黃苑回去了，汪燁看了唐睿一眼，說道：「把他們的骨灰收集起來，我們也回去。」

    回去的路上，唐睿還是感覺腦袋裡暈乎乎的，陰童就這麼死了？

    「唐睿，你覺得陰童可憐嗎？」汪燁卻是突然問道。

    唐睿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汪燁笑了笑，繼續問道：「那方秦呢？你覺得他可憐嗎？」

    唐睿臉上閃過鄙夷之色，說道：「像那種人渣，死有餘辜，有什麼好可憐的？這種人早死早好！」

    「呵呵，方秦是人渣，不值得可憐，」汪燁說道，「那陰童呢？方秦只是殺了安靜一個人，就被你稱之為人渣，覺得死有餘辜。那陰童呢？她殺的人已經過百，老少婦孺都有，她不是人渣嗎？為什麼你覺得她可憐？」

    唐睿一怔，被汪燁問住了。是啊，方秦只是殺了安靜一個人，而陰童殺的人更多，為什麼自己可憐陰童而不可憐方秦？要知道，死在陰童和陽公手裡的，但是唐睿知道的，就有王建武夫婦了。相比起來，陰童不是應該更可恨嗎？

    汪燁表情卻是突然變得嚴肅起來，說道：「或者說，因為安靜是你的女人，所以你覺得方秦該死。而陰童長得漂亮，所以你可憐她？唐睿，作為一個攝魂師，你的理由就是這麼可笑嗎？這就是你的覺悟嗎？」

    汪燁的問題就像是雷鳴聲一般在唐睿耳邊響起，讓唐睿臉色都不由得白了幾分。唐睿覺得自己不是這種人，但是一時之間，他卻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汪燁看著唐睿，眼裡卻是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依舊板著臉說道：「好好想想，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不然，這樣一個徒弟，我絕對不會要的。」

    唐睿傻乎乎地朝前走著，汪燁什麼時候丟下他一個人回去的都不知道。

    難道自己真的是就是這麼一個自私自利的人？如果真是這樣，自己有什麼資格成為攝魂師？又有什麼資格學習李氏一脈的絕技去治鬼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