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曲和他們,聽了一段《相愛一百天》,漸漸對這個董皋老爹產生了好奇。
首先,董皋老爹是怎樣知道曲雪白的故事的?他和父親曲迎是否相識?現在,曲和非常想知道這些。
也是巧,董皋老爹就住在鬼角樓。曲和想,等他收了說書場子,趁他歇息的時候,去拜訪他。弄他個一清二楚。
冷衛東、饅頭妹、齊衛東三個,只願聽卓依婷的蘇州彈詞。他們三個都受江南文化薰陶,對蘇州彈詞有著濃厚的興趣。另外,更深的原因,恐怕是因為卓依婷長得漂亮。
齊衛東、冷衛東聽蘇州彈詞,饅頭妹也去聽,因為她不放心冷衛東。
當曲和獨自閃入董皋老爹的房間時,齊衛東、冷衛東、饅頭妹還在談論卓依婷。就像人間的影迷、歌迷,一遍遍不厭其煩說著他們喜歡的名星大腕的衣著服飾、男女私情等等。
曲和潛入董皋老爹的房間的時候,董皋老爹正躺在床上休息。
我們已經知道,鬼進入房間是沒有聲音的。不像人,得梆梆梆地敲門,弄得整個樓道吵鬧不安。
曲和悄無聲息地進了董皋老爹的房間。董皋老爹還是發覺了,先是一驚,剛要喊出聲,曲和上前捂住他的嘴。
曲和的動作多快呀。
董皋老爹驚問:「你是誰?」
「先不要問我是誰?先說說你是誰?」
董皋老爹聽了,眉眼間顯露出鄙夷之色。
「在鬼語巷,有誰不知道我董皋老爹。」
曲和喝住董皋老爹。「知道你是董皋老爹。我來問你,你是怎麼知道曲雪白的事情的?」
董皋老爹聽了,放鬆下來。
「你問這個,這是說唱藝人口口相傳的藝術作品,有什麼好奇怪的。」
曲和說:「我要說,這個曲雪白便是我的妹子呢?」
這個……董皋老爹打了一個存留。「要是這樣說,我先來問你,你提這個是什麼意思吧?是要告我侵權嗎?告訴你,這是鬼間,不是人間,不存在侵權不侵權之說。再說啦,這個唱詞,也沒有詆毀你妹妹的意思呀。」
曲和在董皋老爹的頭上擊了一掌。
「你想打架?」董皋老退後一步。「告訴你,我有挾鼓飛天之功,不光能文,還能武。」
曲和又在董皋老爹的頭上擊了一掌。
「看你年齡比我大,我也不欺負你,你只要說出你是怎麼知道曲雪白的故事的,就行。」
這個……董皋老爹沉思良久。「這有什麼難的,又不是什麼國家秘密。」
董皋老爹想,在鬼語角說書說了這麼長時間,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稀罕事。他的妹妹成為一個故事的主角,他的哥哥恰巧來聽說書的。
也罷!董皋老爹一五一十把如何獲得曲雪白的故事的經過說了一遍。
曲和正聽得入神,突然外邊傳來一陣陣喊叫聲。悽厲慘絕。
鬼是沒有肉體的魂魄,聲帶很細,所以那聲音就像一根鋸條夾在兩個木片中間拉出來似地,吱吱啦啦。假如是哭與笑,就更讓人悚然,仿佛一粒炭火在漆黑的夜色里的跳蕩。
「發生了什麼事?」
董皋老爹停止住講解,和曲和跳出屋子,來到樓下的大廳。
原來,是卓依婷。以及冷衛東、齊衛東、饅頭妹。
卓依婷正氣得臉色鐵青。冷衛東和饅頭也吵得不可開交。齊衛東在一邊怎麼勸都不管乎。
「怎麼回事?」曲和追問。
董皋老爹也把卓依婷拉到一邊,盤問。
卓依婷把一琉璃瓶上好的純氣遞到董皋老爹的手上。
原來,卓依婷是來給董皋老爹送氣的。被冷衛東和齊衛東在樓下撞見。冷衛東心生一念,上前一步,伸手捏了一把卓依婷的臉蛋。
卓依婷隨即罵了冷衛東一句「死鬼」。
冷衛東也不惱,因為大家都是死鬼。冷衛東一臉壞笑著,又要湊上去。這時,恰巧被饅頭妹瞧見了。
饅頭妹不依不饒。
冷衛東煩了。說:「這是鬼間,不是人間。在人間咱們是夫妻,可到了陰間,這種關係就自動解除了。」
饅頭妹聽了,惱羞成怒,和冷衛東大打出手。
搞得齊衛東一邊跟卓依婷賠不是,一邊拉扯冷衛東和饅頭妹。
曲和喝住饅頭妹。對她說,人間的夫妻的確只屬於人間,到了鬼間,婚約關係自然而然就終止了。這是十分淺顯的道理。
「你怎能因為冷衛東捏了卓依婷的臉蛋一下,就判定冷衛東對你不忠誠呢。」
可是,饅頭妹並不買曲和的賬。
曲和武斷地說:「不要再糾纏不休了,我的鬼齡比你們大,我有裁決權。」
饅頭妹把嘴一張,舌頭往外一甩,席片一樣,一派血紅,算是對曲和的抗議。
董皋老爹也圓場子。
「你們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大家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今天是冬至的頭一天,四離日。」
四離日?這和捏卓依婷的臉蛋有什麼關係?
「關係大著啦。四離日是兩個季節交替的一天,」
碰到這種季節的前後幾天,氣流、雲層和天氣驟變。地球軌道上的磁場和電波都會自然震動,更何況咱們鬼本來就是磁場現象啊。這時候人和動物都會隨季節換毛和更新血脈。人們在這種時間,往往煩燥不安,酗酒亂性,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來。
嘿!按照董皋老爹的解釋,冷衛東捏卓依婷的臉蛋還有理啦,還不捏不行啦。
「不管怎麼說,是情有可原的。」齊衛東說。
饅頭妹一跺腳,瞪了一眼卓依婷,走了。
一場危機暫時化解了。
卓依婷不干。冷衛東分明就是耍流氓,倒賴到四離日的頭上了。這個四離日還和地震、海嘯一樣,讓物種們驚厥不止嗎?
卓依婷搶過董皋老爹手裡的那琉璃瓶純氣,一撅嘴,走了。
「她們不會打起來吧?」齊衛東擔憂地問道。
「怎麼會呢。」曲和扯了一把齊衛東。
這個在運河岸邊長大的男人,做了鬼也是個膽小鬼,事事擔驚受怕。
曲和提議喝一杯。冷衛東、齊衛東同意。又邀請了董皋老爹。董皋老爹欣然應吮。這董皋老爹雖然鬼老,卻頗有一些文藝范兒,六十歲了,仍然激情滿懷。
當下他們就在鬼角樓要了一桌子果蔬點心,燙了兩壺老酒。
臨近冬至,已經很冷了。陰間又沒有太陽,所以更冷一些。酒是必須得燙熱的。
三杯酒下肚,四個鬼男的額頭上冒出了汗。
曲和繼續問董皋老爹曲雪白的事。
董皋老爹說:「不瞞你說,是一個瞎子告訴俺的,俺覺得很有意思,就在她的基礎上改了改,即興唱上了。」
冷衛東和齊衛東不知道董皋老爹和曲和在談論什麼。
冷衛東是和蘇寧一起離的艾山,冷衛東去了淮州,蘇寧去了泰山。回來的路上,蘇寧救下了曲雪白。關於曲雪白,冷衛東一點也不知情。
齊衛東還以為曲和在和董皋老爹討論劇情呢。
對於山東大鼓,他不喜歡,他還是喜歡卓依婷的蘇州彈詞。於是他和冷衛東又聊起了卓依婷,仿佛剛才捏的那一把,還不夠勁,再過一遍嘴癮,才算到勁。
這場酒,喝到半宿,才讓夥計撤去,又喝了數杯茶,才各自回各自的房間休息。
自此,董皋老爹和曲和熟悉了,曲和每天去聽大鼓,董皋老爹早早地為他準備好一個座兒。
曲和問董皋老爹:「你不是說你會挾鼓飛天之功嗎,表演一下看看。」
董皋老爹聽了,不作推辭,唱到興起處,縱身跳到三米三八大鼓上,兩手掄鼓槌,四面開花,前後左右密集點下九九八十一槌,道聲「起」。大鼓果然騰空飛起,在鬼詞巷的屋檐上空盤旋。
「喲,老爹好功夫。」
頓時,下邊一片喝彩聲,元寶紙錢仍了一地。
曲和也不由自主地叫好。
自此,曲和一天不落,完完整整地聽了一遍曲雪白的故事。
進入臘月,人間已經開始備年貨了。泰山之上,也是一派熱鬧的景象。
泰山不似豐都,過年沒有過年的氣象。因為泰山除了掌管地獄,還掌管著人間的吉凶禍福。祈福的人,來來往往不斷,人氣興旺。二者相比,如同狀元府和打柴郎,一個挑燈看歲,一個臥柴食粥,不一樣啊。
曲和跟冷衛東、齊衛東、饅頭妹商議已定,在泰山過一個熱熱鬧鬧的鬼年再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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