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柳若,那個可憐又讓人惋惜的女孩兒,按照章邯的意圖,受盡折磨,最後慘死。
而那時的章邯,正透過柳康或者說對她畏懼被她命令的『葉夢婷』,拿著的攝像頭,在另一個城市,享受地觀察著這一切。
纏在章邯身邊的他,同樣看到那悲慘的景象。
他從沒意識到,人,果然能比惡鬼更兇惡百倍千倍!
譚輝說完,魂體似乎在陽光下支撐不久,又大約是心愿終有所償,將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後,魂體便慢慢透明消散。
安小夏一直沒說什麼,安靜聆聽的樣子,讓譚輝一瞬間都以為她似乎化作了一團靜謐的空氣。
即將消失前,他還是問了一句,「你為什麼能看出章邯不對勁?」那時候,他知道安小夏周身氣勢不對,是故意躲開的,不應該被發現才對。
安小夏一直平波不動的眼眸才微微撩起,看了他一眼,說道,「正如你所說,這是個早就成了鬼的人。」
譚輝一怔,隨即似乎明白了什麼,點頭,想了下,又說道,「我生前犯錯太多,看在你幫我沉冤得雪的份上,再告訴你一件事吧。」
魂體晃蕩,緩了下,才說道,「那個柳青,不是什麼好東……好人。」
說完,空氣震盪,魂體化作一陣輕煙,卷尾消散。
安小夏抿了抿唇,片刻後,聽到別墅那邊柳青憤怒的狂吼,「章邯,我要殺了你!!!」
轉眸,靜靜地出聲,「我知道。」
別墅二樓墜下的人,正是被章邯一下推出來的柳懷庭。
他痛苦地倒在地上,周圍全是玻璃碎渣,地上一大灘的血,大片大片地浸染著底下裝點精緻的庭院風景。
「救護車,叫救護車啊!」
柳青竭嘶底里地大叫。
宋奇臉色難看,轉身就去樓上控制章邯,並在此撥通張宇達的電話。
花園那頭,安小夏一直站著沒動。
她抬起眼,看向柳若房間的位置。
她想起上學的時候,有一年,柳若看她在燈下翻看精神類疾病分析的書,正好講的是多重人格分裂症。
饒有興致地問了自己許多問題。
那時候,她就發現了柳康所遭受的虐待?還有他的精神障礙?
多重人格分裂症,重要的,不是拒絕,而是接受。
她以一個姐姐的身份,接受了柳康的每一個人格。
所以,得到了每一個人格的愛。
葉夢婷,縱使因為章邯的刻意壓制和虐待,以及被灌輸的柳若是個惡女人的印象,卻還是偷偷地歡喜著她。
石頭,明明知道媽媽不喜歡柳若,卻還是在她死後,充滿虔誠與痛苦地,替她合上了眼。
而真正的柳康,這個性格與心理還有情感最為複雜細膩的孩子,他的行為,並不是在褻瀆,而是……在哀悼。
他愛著這個雖然有著無數缺點、膚淺、拜金,甚至是個讓他瞧不上的卑劣的賤||民的姐姐。
他的眼中,她從來都是那麼美,她對他那麼開朗明爽的笑。可那樣的笑,被賦予他生命的母親毀了,他無能為力,可又無法容忍她死得那樣悽慘,那樣可憐。
他是高傲的,自大的,不可侵犯的,又是自卑的,軟弱的,矛盾無能的,他百般掙扎,還是強占了主導的人格,親自動手,為她生命的最後一程,裝點出最為華美的模樣。
他也許曾經還在心裡偷偷地對她說過——你終於死了,我的好姐姐!好好地去吧,離開這個齷齪的黑暗的滿是算計的地方,去過你想要的生活,去尋找真正屬於你的家人與幸福吧!
安小夏閉了閉眼,又想起與柳若最後一次見面時,柳若不發一言,那譏弄的眼神,真的只是針對自己麼?
柳青說她曾經真心地誇過自己——天才。
可明明,她從來都是在罵自己『笨蛋』『白痴』『別犯傻了。』
或許……是當年的自己,並不能理解這種充滿尖刺的防備底下,真正的關切?
垂下眼帘。
旁邊的青柳柳枝,被風拂動,枝條落在她的肩頭,似是好友的擁抱,溫柔又充滿撫慰。
安小夏忽地紅了眼眶。
……
譚輝的屍體最後被王明帶著人從樹下挖了出來,從他的屍體上檢測到章邯的dna。
章邯在兒子被抓後,已經徹底失控,所以才會在柳懷庭發怒的指責下,失控將他推下了樓。
被以涉嫌故意殺人和殺人未遂以及買兇殺人的多重罪名,抓捕起來。
柳懷庭摔斷了腿,送進醫院搶救後已經無事。
而柳青,經過調查後,確認那晚確實有不在場證明,洗刷嫌疑。
唯獨那個對柳若痛下殺手的真兇,在最後章邯提供的聯繫方式下,終究一無所獲。
警方斷定是個以殺人牟利的老手,已進行全國通緝,暫時毫無線索。
一時間,雖然經過密壓,但關於赫赫有名的大律師那些家庭內幕不可告人的秘密的小道消息之風,也是吹了個滿城風雨。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按下不表。
再說當天傍晚。
安小夏又破一案,被陶博義叫去辦公室大大誇獎了好一陣後,才形色平常地回到辦公室,收了東西,如常下班。
周圍一干人,都像看神仙一樣地看著她。
宋奇抱著胳膊在錢瑤旁邊笑,「雖然她上回說她的分析是建立在我們提供出足夠的線索和證據的基礎上,可我還是覺得太神了!跟她在一塊,我都覺得我實在沒用得不行。」
錢瑤失笑,搖頭,「師兄太妄自菲薄啦!今兒個要是沒有你,小夏那個渣,絕對控制不住場面的。」
宋奇嘿嘿一笑,瞅了瞅旁邊這個同為公安大學的小師妹,俏婷婷的樣子,真不像他們那種狂奔二十公里的苦地界兒出來的人物。
摸了摸鼻子,說道,「那什麼,我最近聽到個事,也就問問,你別在意。」
錢瑤看他。
宋奇笑了下,「嗯,咱學校幾年前,不是發生過一樁挺嚇人的連環兇殺案麼,殺的還都是學校里漂亮的小學妹們。」
這個話一出,錢瑤的臉立馬就變了。
宋奇一看就知道果然不是空穴來風,頓了頓,神情也嚴肅了些,繼續道,「最近好些校友,包括我們比你們都大幾屆的同學聽說……小夏,跟那個兇手,以前是……男女朋友關係?」
「哐。」
錢瑤一下子碰翻了桌上的杯子。
茶水嘩啦一下流出來。
宋奇忙往旁邊一躲,又替她拿紙巾,見她低頭一個勁地擦,也不說話,只是手抖得厲害。
忙低聲問,「不會……是真的吧?」
其實,對於安小夏這種能高度貼合犯罪心理的分析,不了解她的人,只是聽聞的話,好多數只會感覺到恐怖與詭異,更有的會覺得可怕,很少有佩服敬佩的。
畢竟大多數人的心理都是這樣——這個人這麼厲害,一定是用了什麼特殊手段。以批判的角度去觀察與分析一件事,而不是積極的讚揚的心態。
可畢竟,其實每個人,在孩童的時候,看到一朵花,就會想到世界多麼美好。看到一隻鳥,就會想到天空多麼廣翱。
然後,成長著,經歷著,那些積極的充滿讚美的聲音,便從我們的心裡和口中消失的。
剩下的,都是——
你不行!
他算個什麼東西!
這麼年輕開瑪莎拉蒂,被包養的吧?
喲,這包是lv的,水貨吧?
種種類似。
而現在,關於安小夏當年在學校的那件悚動全校的傳聞,終於露了面。
她這麼厲害,一定是跟那些兇手罪犯一樣,是個變態,所以才會這麼理解他們的心理!
聽到宋奇的問,錢瑤終於白著臉抬起頭,顫著聲音問,「師兄,你們這個消息,是從哪兒傳出來的?」
當年的事情明明不是這樣的,可後來卻被韓玉斌刻意扭曲,試圖打擊安小夏,搶奪她的心理分析成果。
最後人言口傳,變成了那樣一件可怕的謠言。
所謂口誅筆伐,能夠用吐沫星子淹死人,錢瑤當年是真真切切地旁觀了一回。
為什麼,為什麼還要把安小夏帶回到那麼可怕的記憶里!
到底是誰?韓玉斌?可他明明已經瘋了!
柳若?可她已經死了啊。
是誰,知道的還有誰?想這麼針對安小夏故意散布消息的,又是誰?!
見錢瑤這個反應,宋奇也被嚇到了,忙說道,「也就是我們幾個同級的聊天群里看到過,沒多提,我看著是小夏的名字才留意了下,不會是同名同姓吧?」
說的他自己都不信。
錢瑤捏著潮掉的紙巾,指關節用力得發白。
宋奇皺了皺眉,看了看兩邊,將她拉出門外,低聲道,「要真是小夏,你還是說清楚比較好,還得告訴隊長。這個事情,別的不說,要是被有心人利用,小夏這麼久的努力,直接就是打水漂。另外,恐怕警局也待不下去了。」
聽到最後一句,錢瑤忽然意識到——難道有人察覺安小夏在偷偷調查的東西,要阻止她?用趕他出警局的方式,而不是直接滅口?可這有不太像這些人之前的慣用手法?
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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