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風回頭,雖然不是他自誇,他的視力可是比普通人用上望遠鏡還要誇張,他當然也看到了那輛像脫韁的野狗一樣撲過來的巴士。貌似要來不及了,鬼魂們的手段越來越肆無忌憚,說明顧雨的意志力和生命力都已到了油盡燈枯之時。
巴士開始加速,司機顯然已把油門踩到了底,不需十秒,就會撞上古風和顧雨。
顧雨的腦子很亂,所有的記憶都成了碎片難以收拾。她沒有辦法在此時冷靜下來思考,陰沉又極富煽動力的鬼魂的低語不斷在其耳邊迴蕩,覆蓋掉了古風的說話聲。眼前儘是恐怖的景象,頭又疼得厲害。她終於支持不住了,跪倒在地上,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緊閉雙眼,說不出一句話,只是期待一切都只是一場夢,當自己醒來時,只是躺在家中那張舒適的床上。
「都給我住口!」
古風一聲冷哼,他的聲音有某種特殊的力量。顧雨耳邊的私語在這一刻仿佛受到了驚嚇,突然消失了,眼前的古風也成了原來的樣子。顧雨急忙伸出手去,抓住了古風,巴士在這一瞬間離他們只有咫尺之遙,以超過每小時一百公里的速度撞了上來。強烈而刺眼的白光使顧雨不得不閉上了眼睛。
過了許久,這光漸漸消失了,周遭仿佛又回到了無盡的黑暗,無助又充斥了顧雨的內心。一雙手忽然搭在了她的肩上,顧雨本能般地一陣哆嗦,好在古風的聲音很快響起。
「沒事嗎?」
顧雨睜開了眼睛,眼前是古風的臉,古風見她發呆,又搖晃了她兩下。
「你沒事吧?」
「沒……沒事。」
顧雨看了看四周,天上浮雲遮月,能見度非常低。
「這是哪裡,怎麼這麼黑。」
古風鬆開她,翻了翻自己的褲袋,然後拿出了一個舊到不能再舊的袖珍手電筒,並且打開。他照了照四周好讓顧雨看清楚周遭的情況。
「只是片墓地而已……」
古風又用手電筒觀察了一下周圍的情況,確認了一下,至少十餘米內暫時沒有那種隨時會撲上來的猙獰鬼魂存在,表情欠揍,淡定異常。
「你應該已經在這個地方徘徊將近一個星期了。」
想到之前古風所說過的話,顧雨現在也基本相信了:「你是說……我一個星期以前就在這裡……撞鬼了?」
古風把鼻子湊近嗅了嗅。
「應該不會錯的,看你身上衣服髒的程度,還有……味道,一個星期正好。」
至於古風為什麼會知道一個星期沒有洗澡的人身上的味道,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因為他自己就經歷過一個星期不洗澡的日子,因為沒錢交水費……
顧雨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嗅了嗅右手袖口,臉上染上一抹緋紅,一個女生,這副樣子確實蠻尷尬的。此時她的記憶已經逐漸恢復,回憶起來,在陷入混亂的鬼域以前,最後記得的事情就是自己做完家教走在回家的路上……
古風看著她神情的變化,對其想法也猜到了七八,於是清咳一聲,轉移了話題。
「那什麼,你應該是陷入了某種意識禁錮當中,幾天來一直在這個墓地里遊蕩著,但無論白天黑夜,別人都看不到你,你的靈魂也並不完全留在自己身體中,而是存在於……」
「那個車站!」顧雨接道:「我記起來了,這個星期,我像是在反反覆覆做同一個夢。在那個車站等車,然後上那輛巴士,我也不記得到底要乘多久,總之每次到了那棟10號樓,我就會自己下車,接著就走進去……」
她沒有說下去,因為記憶到這裡就中斷了,停頓了一下,她繼續道:「再後來……我又會出現在那個車站!覺得很累、頭很疼,然後渾渾噩噩地循環做著這些。」
「你會覺得累,是因為本人的身體已經一個星期沒有休息了,頭疼則是意識方面的消耗,這些鬼魂就是用這種方法來消耗你的生命力,然後在今晚……殺死你。」
他說著,將手電筒的光停在了一處。
顧雨順著手電筒光照的地方看去,那是一個空的墓室,正上方用鮮紅的油漆畫著一個阿拉伯數字:10.
這一刻,一股寒意遍布全身。顧雨明白,如果今晚沒有遇到古風,或許,那會是她最後一次走進「10號樓」,當意志和生命力消耗殆盡時,現實世界中的自己,就會躺在那裡面,變成一具真正的屍體。
古風道:「我們走吧,跟著我就好。」
顧雨默默點頭,把古風的胳膊抱得更緊了,對她來說,這是僅存的一根救命稻草。
古風卻是習以為常的神態,雖然他感受得到,鬼魂們,仍然存在於周圍,它們自然沒有放棄這已經到了嘴邊的獵物,但卻沒有阻止古風。
沒花太多時間,古風就帶著顧雨走出了鬼域,回過頭還可以看到身後那墓園的入口,陰森森地屹立在黑夜中。
不過當他們走出來後,顧雨頓時覺得身上的壓力一輕,月亮也在此時從烏雲後面露了出來。
「這裡是……郊區?」
顧雨看了看路牌。
「可我記憶最後停留的地方,並不在這附近啊。」
「這不難解釋,你遇到鬼魂的地方不在此處,但你卻像行屍走肉一樣,在自己不知情的狀態下一路走到了這裡。」
顧雨點點頭,忽然,她兩腿一軟,差點兒倒在地上。
古風趕緊扶住她。
「你不要緊吧?」
「對不起……我突然……好累……」
其實顧雨剛才那十幾分鐘的表現已經出乎了古風的預料,她的身體狀態早已是強弩之末,此刻逃離鬼域,精神上鬆懈下來,差些昏厥。
「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古風二話不說,一個標準的豬八戒背媳婦把人背上,在馬路上小跑了一段,拐上了一條主幹道。到了這裡,街兩旁已能看到民宅和店鋪了,路燈較多,街上也能看到三三兩兩的汽車行駛而過。
能再次回到自己熟悉的、喧囂的城市中,顧雨不禁生出一種名為安心的感覺,接著,她的意識逐漸模糊,直至沉沉睡去。
黑暗的街道,孤立的站牌,昏暗的路燈下,一個穿著黑色的廉價休閒服的男青年正在等待著什麼。
一輛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幾乎只剩骨架的巴士突兀地出現在街道的盡頭,然而,這輛巴士卻還在行駛著。透過破爛的前窗可以清楚地看到巴士內部的情況,巴士司機坐在駕駛座上,一群乘客密密麻麻地站在司機的身後,但無論是司機還是乘客,其肢體所能目見之處都是一片焦黑,十指如鉤,面目猙獰,焦爛的嘴角還有硫酸般的涎液不停地下流。
巴士緩慢地駛向古風,但在離古風只有數十米時,速度不減反增,開始加速向古風所在的站牌衝去。
古風卻只是平靜地看著撞向自己的巴士,仿佛那只是隨風飄來的一片枯葉,根本不足為意。古風緩緩地從褲子的口袋裡抽出一張白色的符紙,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夾豎直在身前。森白色的火焰驟然從符紙的頂端燃起並迅速向下蔓延將符紙燃燼,但火焰卻不因此熄滅而且以更快的速度裹住古風的右手,然後向左右的伸展,憑空燃燒著,就像火焰中有什麼憑依物一樣。
古風眼神一凌,憑空燃燒的火焰瞬間崩散,一根長約一百七十公分、通體漆黑如墨的長棍就被握在了他的手中,上面還篆刻滿了同樣是黑色的符文,意義不明。
「火界咒!」
古風輕吟一聲,赤紅的火焰便從長棍的下端盤旋而上,如同赤龍縈繞著黑色的棍身。此刻,紅色的火焰將古風映照得宛若魔神,他的身影掠動,向巴士迎面衝去,長棍猛一點出,擊在巴士的車頭上。
赤紅色的火焰由接觸之處肆虐而出,瞬間吞噬了整輛巴士,就像是遭到了導彈的轟擊,那駭人的巴士幾乎只是一個照面就被轟得倒飛出去,洶湧的爆炸的波浪將巴士的骨架徹底粉碎,連同車上的鬼魂一併屍骨無存。
古風站在火焰的中心,右手握住的黑色長棍已經消失,他抬起頭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一步步地走向火焰的某一處,那裡有一隻苟延殘喘的鬼魂。
古風居高臨下地看了鬼魂一眼,目光冰冷而傲慢。
「愚蠢的靈魂,找到替身就能升天這種蠢話,不過是一廂情願罷了。為了給一直殘害他人而自縛成靈的你一個救贖,這就是理由。」
古風說完這番話後便轉身離開,不再回頭,任由火焰將這鬼魂燒成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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