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子領著我們,往前面有一溜地燈的所在走去。月光中,看建築的樣子,應該是個會所,整體黑漆漆的,旁邊迴廊上掛著紅燈籠,發出陰森森的昏暗燈光,整個所在猶如一頭趴在黑暗之中的巨獸,隨時要站起來擇人而噬。
來到一個不起眼的入口,門口站著兩個大漢,看見三子帶頭,也沒多話。開門放我們進去。這門一開,我們才發現這裡的特異之處。
只見裡面是一個數百平方米的大廳,燈火輝煌,一水是那種歐式的玻璃吊燈,中間一盞燈高達數米,照得整個大廳富麗堂皇,四周的牆壁上都是絲絨的落地窗簾,地上鋪著金線米黃的大理石,有種說不出來的華麗富貴范兒。門裡門外,仿佛兩個世界。
靠右手邊的一方盡頭,是一個一米多高的舞台,被臨時改造成了一個展台,展台鋪著紅色絲絨布,呈階梯狀上升,上面由低到高,擺放著二十多件形態各異的文物,小型一點的或者特別珍貴的還用玻璃罩罩著。舞台上方有一大型的投影幕布,上面正在播放著各件文物的詳細介紹和說明。展台下面,呈扇形擺放著幾排凳子,最前面一排有八個座位,都是沙發,後面的則是普通的蒙絲絨坐椅。
胖子「靠」了一聲,說:「原來不是開的場子,巴巴地趕到這裡,就看搭的這個台子。我們又沒錢,玩不了這個,完了有場表演的話就沒算白來。」
胖子所說的表演,多半指的是農村那種走村入莊的t衣舞表演,這種表演當時很流行,也容易來錢,不少走江湖賣藝的草台班子,都改行做這個。不過這麼嚴密的組織活動,開玩笑,當然不可能是搞神馬t衣舞表演。
我噁心他說:「胖子,呆會兒讓你上去表演的時候,你別推啊。」
胖子正要胡侃,二狗說:「這是個拍賣會。」
靠,傻子才看不出來這是拍賣會,二狗這傢伙實在太無趣。
胖子說:「這拍的是什麼?古董啊?哎呀,早知道我就把那個青銅瓮蓋帶過來了,說不定值不少錢呢。」
兩個女孩沒見過這種場合,很好奇,擠到前面圍著舞台嘰嘰喳喳地指點不休。
大廳太大,顯得有點空曠,展台前圍著幾處扎堆的人影,傳過來「嗡嗡」的交談聲。大廳後面,則或站或坐著許多彪形大漢,看樣子多半是司機或者保鏢。現場亂鬨鬨的,拍賣還沒有開始。
正四處打量,六神無主之際,旁邊轉出一人來。這人賊眉鼠眼,我一看,嘿,老熟人,這不是得寶閣老闆王得寶嘛?
王得寶「哎呀」了一聲,說:「三位爺,我遠遠看著正疑惑呢,瞧身影有點像你們,這過來一看,果然是,真是人生無處不相逢啊。咦,你們這也是過來淘東西來著?」
見著了王得寶,我總算鬆了口氣,這半天時間,過得雲裡霧裡,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姬大美女美則美矣,就是氣場太強大了,唬得我愣是沒敢多話,那些小弟個個都是人精,半點信息也沒套出來。現在雖然知道這裡是幹什麼的了,但我們完全不是這個圈子裡的人,估計呆會兒也是噹噹木頭人,看不出來什麼名堂,這好不容易來了個能說上話的,真是雪中送碳啊。我有點他鄉遇故知地雞動,話都結巴了:「王……王老闆,真是巧啊?你也在這兒?」
王得寶說:「湘楚城裡玩古董的,也就是這麼幾個人,我自然不能落在人後啊。」
我說:「敢情這裡果然是個拍賣會啊?」
王得寶說:「怎麼,杜爺你不知道?你們不知道,怎麼來的這裡?這倒奇哉怪也。「
我也沒瞞他,說:「是一女人安排我們來的,她說她姓姬,不知道王老闆知不知道這個人?」
「姓姬?」王得寶皺了皺眉,說:「她多少年紀?長得什麼樣兒?」
胖子在一邊接口說:「年紀看不出來,三十來歲吧,看上去就二十七八,長得特漂亮,跟電影明星似的。」
王得寶臉色劇變,一把把我拉到一邊,看了看四周,說:「你們怎麼跟她扯上關係了?這可是只母老虎,吃人都不吐骨頭。」
我說:「王老闆,這話怎麼說?」
王得寶樣子有點膽怯,好象後悔講了這句話,用手捂住嘴說:「杜爺,這話你可不能說是我說的啊,我也是一時失言,主要是幫杜爺你們擔心。」他指了一指展示台,說:「杜爺,你知道這裡是幹什麼的麼?」
我說:「不就是個拍賣會嗎?」
王得寶吸了口氣,說:「若是正規的拍賣,哪裡用得到到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來?這是黑市拍賣,幕後的老闆之一就是這個姬芳芳。」
「姬芳芳?我看叫姬妖精還差不多。」我喃喃說道。這麼個大美女,卻叫這麼土的名字,真是讓人大跌眼鏡。
王得寶也不知道我心裡頭在想什麼,說:「你聽過這名字麼?國內最大的黑市古董交易,她占了有一半。這玩藝兒要是暴露了,那可是殺頭的大罪,幸好她有一原則,就是不跟圈外人或者外國人做生意,這才從來沒出過事。不過聽說這女人風流成性,背景深不可測,沒事的話,還是別招惹的好。」
我想了想,心裏面慢慢有點明白了,中國的古董,只要上到了一定的文物範疇,理論上都屬於國家,你搞收藏可以,但是不能公開買賣。傳世的東西還好一點,但是總有些說不出來路的物件,不能公開上市拍賣,於是就只能通過黑市來交易。有本事做這個的,不用說膽識及資金,背景和勢力更重要,畢竟是游離在法律的範圍之外,風險巨大,保障全無。說不定這女人還只是某個大佬的代言人,但光明面上的情形,就足夠唬人了。而她找我們吃飯,大概不是心血來潮敘舊的,都不過是生意,她可能誤會我們是職業摸金的,想要同我們建立條銷贓渠道也說不定,所以會派人跟蹤我們,並且在飯店裡一開始就提到秦金生。
這時候「噹噹」的鐘聲響起,拍買會開始了。
王得寶說:「杜爺,這回過來,你帶了多少錢?」
我臉色一綠,摸了摸口袋,說:「差不多兩千塊吧。」
王得寶跟看外星人一樣看了看我,說:「得,兩千塊你能玩什麼啊?呆會兒你什麼也別說,什麼也別做,就坐在我旁邊看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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