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紳終於忍受不住用盡全身的力氣尖叫一聲,暈了過去。
「表姐,」一個七、歲的小女孩,在叫另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
「什麼事,甜甜?」
「你看我的蝴蝶結漂亮麼?」手裡拿著一隻鑲著金絲邊淺黃色的蝴蝶結。
「嗯,真漂亮啊!」
「表姐,我的蝴蝶結不見了」小女孩著急地說。
「哦?怎麼會不見了呢?仔細找找吧」
「真的不見了,你有沒有見到阿?」
「沒有啊,我沒見到。」
「那我再去找找好了」
小女孩轉過身來,問站在一邊的梁紳:「你有沒有見到啊?」
「沒有!」不知怎的梁紳有些害怕
小女孩一步步的向梁紳走過來。
「真的不見了,你有沒有見到阿?」
「真的不見了,你有沒有見到阿?」
「真的不見了,你有沒有見到阿?」……小女孩的聲音越來越急促,越來越尖銳,越來越悽厲,像是鬼哭。
「沒有,沒有,我沒見到,我真得沒見到。」梁紳驚惶著大叫,睜眼一看,自己躺在上,原來是做夢,她鬆了口氣。
「你終於醒了」紅偉急切的聲音,滿臉的關心與焦急。
「咦?我怎麼會在這裡?」梁紳看到周圍竟然是一片白色。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單,還有不停的走來走去的醫生和護士。
「你昏迷了一天了。幸好醒過來了。」
「我昏迷了?」
「是啊,昨天晚上,我聽到你在浴室里喊叫,怎麼敲門你也不開,我只好把門撞開,發現你暈倒在裡面!」
「在浴室里?」一想到昨晚的情形,梁紳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把身上的被子拉了拉,一邊小心的抬頭四處張望。
「你,還好吧?」紅偉看到梁紳神色古怪忍不住問道。
「哦哦,沒什麼,只不過有點冷。你在浴室里看到什麼了?」梁紳有些緊張地問
「看到你昏倒,怎麼也醒不了,我就趕緊送你上醫院了。」紅偉展顏一笑,又道:「你醒來就好了,醫生說是疲勞過度,以後不要加班太晚了。」
梁紳點點頭,不再說什麼。
夜深了,來探望的人都已離去,紅偉一晚上沒合眼還得接送美美,梁紳也讓他回去休息了。病房裡也已熄燈了,同屋的其他病人都已睡著,梁紳卻躺在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這幾天的事情實在是匪夷所思,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她?想到這裡梁紳心裡忍不住一哆嗦,不關我的事,不是我的錯。
就在這時,一個閃電划過,一瞬間照亮了四周慘白的牆壁,顯得格外的陰森與恐怖,轟隆——接著一聲炸雷,仿佛是在她頭頂上炸開的,震的梁紳兩耳發聵心頭狂跳,嘩啦,豆大的雨點子落了下來,好像有人倒豆子一般,砸得窗戶玻璃噼里啪啦的響。
不過是下雨,梁紳卻覺得非常的不舒服,一顆心怦怦的跳個不停。
吱呀——一聲,病房的門不知被誰推開了,梁紳驚悚的轉過頭去,又是一道閃電,映著門口一個慘白的身影,臉上沒有一點血色,幽幽的眼睛瞪著病房深處,仿佛在搜尋什麼,手中還拿著一個像是板夾的東西,寬大的衣服微微飄動著,像是一個幽靈。
梁紳大氣也不敢喘,頭深深的埋在枕頭裡,發抖的雙手緊緊抓住了被子,只盼這個不知是人是鬼的傢伙趕快離去。
只聽一個冷冷的聲音一字一字的傳來:「梁紳,打針。」
原來是個護士,梁紳放下心來,那護士接著又道:「不在這裡,跟我到值班室打針。」仍是冷冰冰的聲音,大概是生離死別見得多了,對活人也是一樣的沒有熱情。
「咦?不都是在病房裡打麼?」看看護士那張沒有血色冷冰冰的臉,梁紳沒敢說出來。只好起身跟著那護士走。
那護士在前面走著,腳步很輕盈,幾乎聽不到一點聲音。走廊里沒有其他人,靜靜的。隔四五米才有一盞燈,昏暗的燈光根本照不了一米遠,照不到的地方是大片的黑暗,陣陣的冷風吹過,梁紳禁不住的打寒顫。這醫院裡怎麼會有這麼大的風?照明設備也這麼差?真是的!
「護士小姐,您,貴姓?」無邊的寂靜和黑暗讓梁紳有些害怕,忍不住沒話找話說。
「姓蔣,」那護士猛地轉過身來,一張滿是皺紋和褶子的臉出現在梁紳面前,混濁的黃眼珠瞪著她,梁紳駭了一跳,這才看清,那護士年紀已經很老,大概有五十多歲了。
「別囉嗦,趕快走,」那護士冷冷的說。
梁紳不敢再做聲,緊了緊衣領,仿佛這樣做能幫她抵禦寒冷。
奇怪,這條走廊怎麼這麼長,梁紳感覺走了好久。
「護士小姐,還有多遠?」梁紳小心翼翼的問。
那護士卻沒有回答她,低著頭只顧向前走,腳步越來越快。
前方是黑漆漆的一片什麼也看不到,仿佛是個無底洞,正等著吞噬漸漸走進的人們。剛才走過的那盞燈好像已經在十米之外了,她覺得越來越黑暗,身上越來越冷。
突然梁紳感到有人從旁邊緊緊地抓住了她,她剛張口,嘴巴就被捂住了,走在前面的護士卻沒察覺到,仍是心事重重的自顧自的走路,眼看著那護士的背影越來越遠,終於消失在黑暗裡,梁紳卻無能為力。
那人一直把她拖到走廊邊一個樓梯口處,稍微鬆開手,她驚恐的看著這個人,穿著一身黑色的西服,竟是她在114路電車上遇見過的那個男人,直覺告訴她,他不會傷害她,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梁紳剛要張口,「噓~」那男人豎起食指搖搖示意她別說話,飛快的拿出一張紙片似的東西塞在她手裡,用極低的聲音說:「拿好它,別掉了,順著來的方向趕快跑回去。」
梁紳剛要張口,「噓~」那男人豎起食指搖搖示意她別說話,飛快的拿出一張紙片似的東西塞在她手裡,用極低的聲音說:「拿好它,別掉了,順著來的方向趕快跑回去。」
梁紳覺得很奇怪還想再問,那個男人卻著急的推她說:「快點,快點,晚了就來不及了。」她只好轉回身去,手中緊緊攥著他給她的紙片,沿著來的方向跑回去,說也奇怪,來的時候寒風陣陣,回去的時候卻是一點兒風也沒有,而且走廊里也很明亮,一點也不像剛才那種昏暗的樣子了。
跑回房間,其他人還在睡著,她趕緊跑到自己前,梁紳忽然倒抽了一口冷氣,上赫然躺著另外一個自己!閉著雙眼,雙手緊緊抓著被子。
自己明明就站在前,穿著一身病號的衣服。這是怎麼回事?梁紳驚愕的瞪大了眼睛,忍不住上前輕輕撫摸上的自己,就在自己的手和上的手接觸的瞬間,梁紳感到自己仿佛被一種巨大的引力吸了進去,居然被吸進了上的人的體內,兩個自己合二為一了!再看看自己,正躺在被子裡呢,只是枕頭上濕漉漉的,原來出了一頭的汗。她驚愕的合不攏嘴,怎麼會這樣?
終於天亮了,梁紳一晚上沒睡好,好像總是在不停的跑,好像總有個小女孩在她身後悽厲的喊叫,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期盼黎明的到來。昨天晚上好像做了個可怕的噩夢,等等,手裡攥著什麼東西?梁紳拿起來看,是一張畫滿了咒語的符紙。
「梁紳,打針。」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
梁紳猛地打了個哆嗦,看看門口是個挺年輕的的護士,端著一個盛著針管和藥劑的托盤。這個護士很年輕,也比較熱情,還問了問大家的情況,不像昨晚上那個冷冰冰的老護士。
看著她走到自己跟前,梁紳順從的讓她給自己打針。
裝作隨口問問:「你們這兒,是不是有個姓蔣的老護士阿?」
「哦?你認識她?」
「不認識,有個朋友見過她,所以問問。」
「哦,她前兩年退休了。」
「退休了?已經不在這裡了?」
「是啊,」嘆了口氣,「你說說,退休正好該享享福的,誰知道卻突然心臟病發作,去世了,要不怎麼說她慘呢。」
已經死了?梁紳覺得腦轟的一下,都沒聽見離去的聲音,手裡那張符紙清清楚楚地提醒她,那不是做夢。
好好的幹嗎不多休息幾天,這麼急著出院?紅偉想不通,卻拗不過梁紳一再地堅持,只好給她辦了出院手續。出院的梁紳也不肯在家休息,非要去上班,真是個工作狂,紅偉有些心疼地嘆氣,他哪兒會知道梁紳真正的想法。
「表姐,」
「什麼事,甜甜?」
「我要去外地實習,那裡信號不好,手機也接不通,可過幾天是紅偉的生日,你能不能幫我把這條領帶轉交給他?」甜甜手裡拿著一條深灰色帶條紋的領帶。
「那你提前給他不得了?」
「嗯——這幾天我們老鬧彆扭,我才不去找他呢,再說我想給他個驚喜嘛!」甜甜扭捏著。
「好的,沒問題,你放心好了。」
「甜甜怎麼會忘了我的生日呢?不會的,不會的。」紅偉醉醺醺的嘟噥著。
「可能是她有事吧,你別想那麼多了。」
「雖說我們吵架了,可她不是這么小氣的人,為什麼總是關機呢?」
「雖然我是她表姐,也不能總偏向她,她是有些任性。好了不說了,看看這個,我送你的。」
「嗯,蠻漂亮的,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這種的?可是,可是。」
「你喝醉了,我扶你回去。」……
「你為什麼騙我?為什麼騙我?」甜甜幽怨的哭聲在梁紳周圍響起,梁紳驚恐的四處張望卻什麼也看不到,空蕩蕩的房間裡只有這哭聲不停的在迴蕩。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梁紳忍不住哭著倒在牆上。
「張經理,下班了!」秘書小李在叫她。
「阿,」梁紳漸漸的醒來,原來又是做夢,可是心卻是止不住的怦怦亂跳,一面小心的四處張望。
「張經理,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
「你剛出院,也不在家裡好好休息,上班也別太累著了。」小李關切地說。
梁紳苦笑一下,還能說什麼呢。
「你也別加班太晚了,114路改點了,8:30以後就沒有車了。」
「改點了?」
「是啊,兩個星期前就改了。」
5:30下了班,梁紳沒敢在辦公室多呆,早早下樓等車。
車上有零零星星的坐著幾個乘客,看起來沒什麼異樣,梁紳放心的上了車,不過沒有座最後而是坐在靠車門的位置上。
車子開得不快也不慢,像平時一樣。車漸漸的開出了市區,街上的車也不像白天那麼多了,倒是還有不少行人急匆匆的趕路,
北方的秋天天黑得很快,天已經完全黑了。
起風了,先開始是縷縷的微風,吹著落葉飄來飄去,慢慢的風越刮越大,隔著車窗也能聽到颳風的呼哨聲,昏黃的路燈下,狂風卷著枯葉仿佛是誰生氣撕碎了紙片,鋪天蓋地的砸到車窗上,又散了開去。
看著窗外,梁紳心底湧起一種淒涼的感覺,她忽然聽到一個聲音滴答——滴答——,像是水龍頭在漏水,原.創求求號:一零零三三六九七她覺得很奇怪順聲回頭望去,車廂後面坐著一個抱孩子的男人,聲音就是從那裡傳來的,那個男人也就30歲左右,好像睡著了,懷裡的孩子好像也睡熟了,大概就一兩歲,小小的腳上還穿這涼鞋,這個天氣還穿涼鞋,梁紳搖搖頭真是個不太負責的家長。可那聲音是從哪兒來的呢?再仔細看看,那個孩子的小腳尖上紅紅的液體,順著他的小涼鞋一滴一滴一滴的往下淌,竟然是血!在那個男人的腳下竟然淤積了一灘的血!
梁紳正想提醒這個粗心的父親,怎麼不照看好孩子,忽然一個念頭從腦海中閃過,這麼細小的聲音都能聽到,為什麼都能聽到風哨聲,卻聽不到這車裡其他的聲音?
正沉思間,那個抱孩子的男人好像感覺到梁紳的目光,抬起頭來沖她呲牙一笑,梁紳渾身的毛都要豎起來了,哪裡是人啊,慘白鐵青的臉,呆滯的目光愣愣的瞪著她,尖尖長長的牙齒突在嘴唇外邊哪裡像是人類的,讓她聯想起歐洲中世紀傳說中的吸血鬼!
梁紳趕快轉過頭來,猛然間卻看見兩張滿是皺紋,溝壑不平的臉,前面不知何時坐了一對老夫婦,更讓她驚愕的是,這對老夫婦的身體是向著前方的並沒有轉動,而頭卻是180度的大轉彎,他們的臉正正好對著她,仿佛是兩張定格的畫像一動不動的盯著她!
梁紳尖叫一聲,摸索著晃晃悠悠的站起來,她又看到幾個在吃東西的年輕人,頭髮都染得亂七糟的紅的綠的什麼顏色都有,他們吃的分明是人的胳膊和腿,那胳膊上的手五指分開慘白而僵直,好像無奈而又不甘,紅紅的血把那幾個人的臉都染的鮮紅。
梁紳幾乎要吐,可是恐懼感遠遠大於噁心的感覺,她踉踉蹌蹌的奔到車門口,使勁砸門「我要下車,我要下車!!」
她忽然感到肩上一沉,有一隻硬硬的手輕輕拍在她肩膀上,一個女人溫柔的聲音傳來:「小姐,你怎麼了?」
她轉回頭去,一個抱著孩子的中年婦女正關切地望著她,與她差不多的年紀,懷中的孩子和美美差不多的年紀,正調皮的沖她眨眼,這個女人和懷中的孩子看起來沒什麼異樣,總算遇到個人了,梁紳稍微鬆口氣,正想說什麼,卻忽然尖叫起來,那搭在她肩膀上的根本就不是一隻手,而是一隻白骨!沒有一點血肉,森森白骨在淒冷的月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梁紳雙腿發軟,「我要下車,開門!開門!」她瘋狂的大叫著,拼命的砸門。
終於,門開了一點兒縫,車還沒有停,梁紳拼命的從這縫中擠出來跳下了車。
路邊上正好有一輛出租車,梁紳想也不想飛快的沖了上去,「快開!」她只想趕快離開這個地方。那司機立刻就啟動車子飛快的開起來,梁紳倒在後座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看看窗外黑漆漆的一片,不知道什麼時候已開到一片曠野之中了,這種司機,帶著我繞圈子!梁紳暗暗的想。
「喂,到xx小區。」
那司機應了一聲,並不再說話,仍是專注的開他的車。
又過了好一會兒,梁紳發現他們還是在曠野之中,還沒有進入住宅區,怎麼搞得,正要再說話。
「到了,小姐。」那司機冷冷的說。汽車猛地一剎車,梁紳重重的撞在後座上。
「會不會開車阿——」她脫口而出,卻又硬生生的把後面的話咽了回去,那個司機轉過臉來,根本沒有眼睛,眼窩的地方是兩個空洞的大洞,嘴角不斷淌著一絲黑色的血。還再重複剛才的話:「到了,小姐!」。
梁紳大氣也不敢喘,飛快的跳下車,拔足狂奔。不知道跑了多久,梁紳終於累得跑不動了,漸漸地停了下來,她心有餘悸的回望,還好,並沒有什麼東西在追她。
可這是哪裡啊?她舉目四望,空蕩蕩的曠野里什麼也沒有,沒有房屋,沒有汽車,更沒有過往的行人,只有打著唿哨的風聲響過,甚至一棵樹也沒有,沒有絲毫人類的氣息,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和絕望的感覺從心底升起,漸漸的滲透了她的每寸肌膚。
梁紳無助的站在這曠野之中,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更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慌亂的四處張望,微弱清冷的月光下根本看不清方向,反而更加襯託了著無邊的黑暗與寂靜,
就在這時,遠處,似有火花一閃的,很微弱的光亮,對於梁紳卻仿佛是救命的稻草,那光芒還在閃爍,仿佛是引導她前行,梁紳深吸一口氣,顧不得多想,朝著那光亮的方向跑去。
過了一會兒,她感覺到好像跑到了山路上,地勢由低到高漸漸的向高處伸展,那光亮一直在她前方閃爍,看來她沒跑錯方向。慢慢的大概是到了山頂,地勢又變得平坦起來。
她跑到一個土堆跟前,卻再也找不到那光亮了,她有些慌了在那土堆周圍四處尋找。忽然她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土堆後面傳來,說不定有人,她一陣高興,慢慢的繞了過去,果然土堆後面有一個女人,穿的也是一身職業套裝,頭髮盤在腦後,背對著她,肩膀一聳一聳的,隱隱的似有哭泣之聲。梁紳顧不得許多了,趕忙上前問道:「小姐,請問這裡是哪裡啊?」
那女子聽到她的問話,猛地頓住了,一字一句的說到:「你,是在問我嗎?」,聲音乾澀而僵硬,仿佛是從喉嚨里硬擠出來的。說著慢慢的轉過身來。
一看到那女子,梁紳突然爆發出一聲令人恐懼的慘叫,一手指著那女人,一手捂住嘴巴不住的倒退,那女子赫然就是梁紳自己的模樣,只是眼睛,鼻子,耳朵,嘴巴都在不停的往外冒血,血源源不斷地往外湧出,在臉上竟形成了幾條縱橫交錯的血河,順著臉頰不斷的淌下來,衣領上,胸前,白色的襯衫上全已經被血浸的鮮紅。那女子仿佛仍沒有察覺到什麼,仍是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說到:「你,是在問我嗎?」
梁紳驚恐的往後退著,忽然腳下好像踩著什麼東西了,軟乎乎的,她忍不住地頭去看,竟是一隻人的胳膊,梁紳尖叫一聲遠遠的逃開,可是跑了沒幾步卻雙腿發酸,雙腳發軟,再也站不住,咕咚一聲跌倒在地上。
那女子還在重複著問話,一步步的向她走過來。梁紳驚惶的往後挪身子,兩隻手不斷的在後面亂抓著,好像是想要抓著什麼能防衛的東西。手指抓到了什麼東西,絲絲縷縷的好像是一團麻線一般,拽了一下,咕碌一聲響,好像這麻線另一端還拖著什麼東西,她順手扯了過來,竟然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她手上抓的根本是頭髮!白色的眼仁正死死的瞪著她,梁紳尖叫著趕緊放手,那顆人頭骨碌碌滾到一邊去了,慘澹的月光下樑紳看到自己前方有個影子,從後面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那個影子沒有頭!然後她就聽到身後一個刺耳的聲音粗暴的喊:「我的頭呢?我的頭呢?」梁紳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她不敢做聲,慢慢的往旁邊挪動。
那個無頭的屍身不停的叫喊著走遠了,而剛才那個和梁紳一模一樣的女人也不見了,梁紳費力的扶著那個土堆想站起來,雙腿卻不聽使喚,不斷的顫抖,怎麼也站不起來。就在這時傳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的笑聲,梁紳頓時僵住了,兩手一滑,又跌坐在地上。這聲音無論如何她也是忘不了的,根本聽不出這聲音是從哪裡傳來得,仿佛是四面方都有人在咯咯的笑。
一個女子的聲音冷笑道:「表姐,我是甜甜阿。」
梁紳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哪裡有人?連個鬼影子也見不著。
「你在那裡?」梁紳顫聲問。
「你看不見我啊?你想見我麼?」
「我,我」梁紳說不出話來,要說想見那是假的,她恨不得生了翅膀趕快飛走,可又不敢說不想見。
「表姐,怎麼說我們也是姐妹一場,你就如此狠心,連我這個可憐的孤魂野鬼也不願意理了麼?」她仿佛猜透了梁紳的心思,幽怨地說道。
說罷又咯咯的笑起來,無邊的黑暗與寂靜中這咯咯的笑聲更令人覺得陰森恐怖,梁紳雙手抱著頭,渾身抖的像篩糠一般。她雖然平素不信鬼神,可眼前的事情也由不得她不信了。
「甜甜,你不要嚇我了好麼?我們姐妹一場,我是對不起你,可我,我」梁紳語無倫次。
「為什麼趁我不在你要把他灌醉,事後又騙他說你懷孕了,裝作不讓他為難的樣子趁他不在,自己去流產,你壓根兒沒懷孕還流什麼產阿?」甜甜厲聲問道
「我,我,」梁紳痛苦的囁嚅道,「我只是想讓他內疚,然後娶我。」
「紅偉又粗心,還自私,又不體貼,沒有責任心,」甜甜慢條斯理的說著,仿佛在跟一個閨中密友在傾訴,「可是我的好表姐,你為什麼這樣費盡心機的要嫁他呢?」
「甜甜,你還小,你還年輕貌美,有的是機會,我已經這麼大年紀了,若是再不想辦法,我可怎麼辦啊?」梁紳哭訴道,「我知道,這事是我不對,可從小到大我一直很疼你的阿。」
「你對我好得很那,」甜甜冷笑道,「從小我的每樣東西你都要搶,我的衣服裙子,文具,甚至連個小小的蝴蝶結,只要你看上的,你若是弄不到,必定會千方百計的給我弄丟的對不對?」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梁紳驚惶的對著空氣擺著手。
「當然不是了,我從小沒了父母寄居你家,長姐如母,你可做得真好啊,處處都讓著我,處處關心愛護我,誰不說我有個好表姐阿?」冷冷的口氣里充滿了嘲諷,又接著道,「若不是作了鬼,恐怕我一輩子也不知道這些事的,我還真以為,你是如此好的姐姐呢!」接著又咯咯的笑起來,這尖銳而刺耳的笑聲刺激的梁紳幾乎要發瘋。
就在這時,梁紳看到遠處有一團黑影從地下漸漸的升起,慢慢形成人形,緩緩的飄過來,到她跟前一米左右停住了,梁紳不敢抬頭看,卻不知怎的好像有一股強大的力量逼迫著她不得不抬起頭來。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阿!梁紳幾乎要暈過去了,有三分之一的頭已經沒了,事實上不是沒了,而是被什麼東西壓扁了,一半的臉頰和一隻耳朵扭曲而怪異的被壓扁了擠在一起,一顆眼珠還在,另一顆眼珠靠一根筋吊著在鼻子前面不斷的晃悠著;原本飄逸的長髮此時掛在半片頭皮上隨風亂舞,在地上投下詭異的影子;紅紅白白的液體不斷的從頭頂上流下來,流到紅色的裙子上到處都是,一隻手和一條腿已經沒了,斷口處鮮紅的血像是噴泉一樣不斷的湧出。
梁紳想喊卻已經沒力氣叫出聲來,「甜甜,你原諒我,求你原諒我」,她不住的哭著哀求道。
「是啊,是啊,要不是拜你們所賜,我怎麼會喝得大醉,怎麼會被車撞死,又怎麼會有這副樣子呢?哈哈~~~~~」她狂笑起來,這一笑身上的血噴得更多更快了
梁紳幾乎要崩潰了,「我真的也很內疚,要不婚後這麼多年,我們才生了美美。」
「內疚?這麼輕描淡寫得一句話就解決所有的事情了嗎?」甜甜尖聲道。
梁紳癱在地上乞求的望著甜甜,「你想怎樣,甜甜?我給你找個最好的墓地,好好的安置你,逢年過節我們一家人都來拜祭你,不讓你孤單,好不好?我求求你,我還不想死」
「哈哈~~~~~~」甜甜又狂笑起來,立即又頓住,輕蔑的瞥了她一眼,「我等了十年,就為了換個墓地,你不覺得可笑嗎?」
「那,你,你想怎樣?」梁紳驚懼的看著她。
「想怎樣,你說呢?這一切本該是屬於我的!」甜甜變得狂暴起來,怒不可遏的用僅餘得一隻手,指著梁紳厲聲道「若不是你,我和紅偉早就結婚了,早就有了屬於我們自己的孩子!」說到紅偉,甜甜的眼光變的柔和起來,語氣也溫和了許多,看到梁紳,甜甜的目光又變得凌厲起來,「都是你的錯,都是你害的我!」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求求你,甜甜,放過我吧,放過我吧」,梁紳嘶聲哀求道想到自己如日中天的事業,溫柔體貼的丈夫,聰明可愛的孩子,梁紳怎捨得離開這人世。
「哈哈哈哈~~~十年了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甜甜狂笑著,伸出手掌,五指箕張,緩緩的向梁紳的天靈蓋拍下……
「住手!」一個低沉渾厚的聲音從梁紳身後傳來,甜甜變色道,「什麼人?」,梁紳也轉回頭去,迎面走來兩個男人,一個是梁紳見過幾次的穿西裝的男人,另一個居然是紅偉,面色蒼白,身子微微顫抖,仿佛要站不住了。
「紅偉——,」梁紳大叫,狂喜著跑了過去,紅偉卻沒有上前迎她,木然的把臉扭到一邊去,梁紳心中有愧,也不敢再上前去,訕訕的站到旁邊不知該說什麼。
甜甜面上黑氣大盛,臉色愈加的難看:「林浩,你為什麼總是壞我的好事?」
穿西裝的男人微微一笑說道:「呵呵,我雖不是好人,卻還沒想到要去吸食人的精血。」
甜甜冷笑:「你當然不是人了,你壓根就是一隻鬼阿!」
林浩仍然微笑著:「我是一隻鬼,不過呢,我不是一般的鬼,我會捉妖怪!」
甜甜陡然變色,警惕的盯著林浩:「你想幹什麼?」
林浩手中已多了一個葫蘆樣的東西,他把葫蘆口對準了甜甜,口中念念有詞,甜甜想逃卻也來不及,一聲慘叫,一道白光閃過,甜甜已沒了蹤影。
梁紳驚愕的說不出話來,看看林浩,看看紅偉不知說什麼好。
「她根本不是甜甜,只不過是一隻小妖怪,我已經收了它,裝在我的化骨瓶中」林浩說著舉了一下手中的葫蘆。
「這,這?」梁紳正納悶間,從林浩背後閃出一個身影來,紅色的裙子,梁紳不敢抬頭看,怕又被嚇著。
「表姐,不要害怕,是我。」甜甜清脆的聲音。
梁紳抬起頭,飄逸的長髮,美麗的臉龐,那不正是甜甜!
「你,真的是甜甜?」梁紳遲疑著。
「真的是我,不過你是人,我是鬼,你身上陽氣太重,我不能靠近你。」甜甜只是站在林浩身後,並不上前。
看看旁邊的紅偉,梁紳有些疑惑,為什麼她不怕紅偉呢?
林浩看出了她的疑惑,微微一笑,把手一揚,紅偉立刻變成另外一副樣子,臉色慘白鐵青,尖尖長長的牙齒露在外面,十分的詭異恐怖。
「啊!」梁紳尖聲驚叫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忽然想起剛才在車上的那個抱孩子的男人。
「沒錯,」林浩點頭道「他其實是個吸血鬼,和你今晚上遇到的那個抱孩子的男人一樣。」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一定是在做夢!」說著狠狠地在自己手臂上咬了一口,生疼!「怎麼會是這樣,幻術,一定是你們施的幻術,你們在騙我!」梁紳使勁的搖頭大叫道。
甜甜嘆了口氣,「表姐,你不覺得這些天的事情很奇怪嗎?」
林浩搖了搖頭,「要不是我們,你早被這個親愛的丈夫當晚餐了。」
「你們一定是弄錯了,一定是,求求你們,把紅偉還給我,我不要看到他這副樣子……」梁紳不肯相信,她脆弱的神經已經不起任何打擊了。她無助的掩面哭了起來。「甜甜,」梁紳想起了什麼似的,忽然抬起頭,「我知道你恨我,我對不起你,你怎麼報復我都行,你不要這樣對紅偉阿,都是我的錯,我的錯。」
甜甜很失望的樣子,幽幽地道,「表姐,我並沒有怪你什麼,在我心裡你還是我的好表姐,你卻是不肯相信我,」頓了一下又道,「你還記得我是怎麼死的嗎?」
「我怎會不記得,你不是喝醉了酒,被車……」
「被車撞死只是個假象,」林浩截口道,「事實上,她是被紅偉吸乾血而死的。」
「我當時一點痛楚也沒有,糊裡糊塗的死了,要不是林浩我大概至今還不知道。」
「我不信,我不信」梁紳渾身抖嗦著
「那你自己問他好了」
梁紳向紅偉望去,紅偉無力的靠在土堆上,臉色慘白鐵青,沒有一點血色,尖尖的牙齒上閃著詭異的光芒。
「你告訴我,他們是騙我的,你說阿,你說阿」梁紳使勁的拉著他的手搖晃道,卻覺得手中有異樣的感覺,不禁低下頭去看,她手裡抓著的哪裡是平素溫柔而有力的手掌!細長的指甲堅硬而鋒利,像刀一樣,梁紳心裡一顫,再看自己手上已被劃了幾道細而深的口子,血痕斑斑。
「不會的,不會的」梁紳鬆開手,倒退了幾步大叫道,「你說阿,紅偉,你說阿」
紅偉無力的點了點頭「是真的。」
梁紳如遭雷擊,怔在那裡,接著又大笑起來,「連你也騙我,哈哈,我知道你愛甜甜,可你要想離開我,你說就是了,何必要這樣騙我呢?」止不住的眼淚噴涌而出。
「你還不相信嗎?」林浩皺著眉頭,「你好好想想這幾天的遭遇。」
「表姐,」甜甜接著道,「他法術高強如果不是那天被我們偶然撞見——」
「如果他法術高強,怎麼還不逃走,站在這裡任你們宰割!」梁紳冷冷的打斷。
「他中了我的縛鬼咒,怎麼能跑得了。」
「我和你非親非故,你幹嗎要救我?」
林浩有些生氣,「若不是甜甜,像你這樣的笨女人,我真是懶得管!」停了一下,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接著又道「他是吸血鬼,我們是鬼,他雖非我族類,若不傷人我自然不會管他,可他要害人我就不得不管了!」
「表姐,你這幾天坐電車,都不覺得奇怪嗎?」
「那天要不是甜甜催我上車誰知道你會怎樣!甜甜站在馬路中間,我不停的給你發簡訊,你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梁紳忽然想起,那天收到的簡訊的來電顯示居然都是0,而且事後這些簡訊全都不見了。「難道是你給我發的?」
「不是我是誰?滿車的吸血鬼你能逃得掉嗎?」
梁紳倒抽了一口涼氣,「那你當時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告訴你,你會相信嗎?通常吸血鬼都是單獨行動的,我沒見過一下出動這麼多!我也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麼說後來的怪事都是他幹的?」梁紳還是不肯相信。
「我也是今天才查出來的,他做得很隱蔽,自以為把你引到這裡來就沒人知道了,卻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偷偷的現身後,我們跟在他後面尋到這裡來。」
梁紳轉過頭望紅偉,從紅偉的眼神中,她明確地看出來林浩說的都是真的。
她將信將疑的問林浩:「那他為什麼要吸我的血呢?」
「你自己問他罷,我們也不清楚。」
三個人的眼光齊刷刷的望向紅偉,紅偉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抬起頭苦笑一下,緩緩說道:「其實我們吸血鬼也並不是永生的,我們只有500歲,而要想永生就必須吸自己至親的人的血。」
「所以你就吸了甜甜的血?」梁紳大叫道。
「是的,我是很愛她,並不想害死她,」紅偉看了甜甜一眼,她只是在聽,並沒有什麼反應,「可我沒有辦法,我已經400歲了已經是吸血鬼的老年期了,若再不吸血就沒有辦法了。」
「那你為什麼還要吸我的?」
「我說過了,是至親的人,甜甜還沒有成為我的妻子,而且我們也沒有孩子。」
「孩子!!」梁紳尖聲驚叫,「你連美美也不放過。」
「我沒有辦法的」
甜甜嘆息了一聲,沒有說話。
林浩冷冷道,「虧你還是父親,這也做得出來。」
「那麼,咪咪呢?是不是也是你?」
「是的,」紅偉無力的點頭,「我的力量越來越弱,當時又找不到血液。」
「那你為什麼等到現在?」
「我得等美美長大一些,太小的時候是沒有用的。」
「現在你終於忍不住了,要下手了!上回要不是我和甜甜及時趕到幼兒園恐怕美美也…..」林浩冷冷的插口道。
「我沒有辦法,否則我就得死了。」
「你,你」梁紳指著他,渾身劇烈的抖動,說不出話來,這些天來繃緊的神經終於承受不住,暈了過去……
尾聲:
「甜甜,你真得不恨表姐?」
「不,表姐,你永遠都是我的好表姐。」
「甜甜,可是你怎麼辦呢?不去投胎重新做人嗎?」
甜甜微笑著深情地看了林浩一眼「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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