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絕匆忙中趕回王府,時間已不充裕,正快馬加鞭地往圍獵場方向疾馳。沒想到卓鈺嬈大呼小叫地喊停,還嚷著傳太醫。
他擰緊眉頭,打馬過去,問正在轎輦里鬧騰的卓鈺嬈道:「怎麼了?」
卓鈺嬈泣不成聲,她雙手捂著臉,不敢相信自己以如此醜陋的面目見過鳳絕,而他竟然並沒有提醒她。「王爺,妾身的臉……這是怎麼了!」
鬧了半天,是為她的臉!鳳絕略有不悅,眉頭鎖得更深。「你在日頭底下站久了,曬傷肌膚!讓太醫回頭給你配製藥膏搽試,慢慢調養吧!」
「到底怎麼回事?」卓鈺嬈怎麼都想不起來自己究竟在日頭底下站了多久,想開口問一問,又怕被鳳絕發覺她言不盡實,只好含糊地哭著:「妾身一心念著王爺,沒想到竟曬傷如此嚴重……」
鳳絕滿懷心事,只略略安慰了她兩句,便調轉馬頭,繼續前行。
馬車裡的曼凝將外面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嘴角輕揚,噙著淺淡的譏誚,清眸卻划過寒戾——今天不過是先跟卓鈺嬈討回一點兒利息而已!
圍獵場位於紫雲城北部的森林裡,這裡地勢平坦,林木茂盛,非常適合騎馬狩獵。皇室早就將這片森林方圓近百里地都圈起來,成為皇家御用圍獵場。
裡面不但有許多野生動物,還有皇室從各地搜羅來的珍奇動物,一併放養在裡面,每年春分、盛夏、仲秋、隆冬都會組織季度性狩獵,場面隆重,熱鬧非凡。
鳳絕帶著家眷快馬加鞭趕到圍獵場,時間已不早,多數人都到了!
北郡王帶著女兒良玉郡主,忠靖侯帶著孫兒遲恩啟,正立在華蓋之下談笑風生,見鳳絕來了,便上前見禮。
卓鈺嬈用紗帽遮了臉,誰都不肯見,鳳絕少不得跟兩位郡王侯爺解釋一番,她身體不適等等。應酬的時候,他眉頭微蹙,似乎對卓鈺嬈在關鍵時刻出問題的行為有些不滿意。
曼凝下了馬車,在王府婢女的挽扶下過來,與郡王侯爺見禮。良玉郡主嬌嬌柔柔的,性子卻極好,未語先笑,待人很有禮數。
遲恩啟滿臉興奮地湊過來,激動地看著曼凝,趁人不備時,趨近她,俯耳低語:「凝妹妹,我……我想通了!」
看到遲恩啟,曼凝知道他是卓鈺嬈專門安排來的,卻只能佯作不知,淡淡地敷衍道:「遲公子想通了什麼?」
「我、我不怕蛇了!」遲恩啟驕傲地宣布:「這些日子,我每日讓人把蛇關竹籠子裡,放在枕邊……我、我能睡著覺!」
從一看到蛇就嚇得暈倒,到跟蛇同榻而眠,經過這段時間的強化訓練,遲恩啟終於可以把盛蛇的竹籠子放枕邊也能入眠。只要別肌膚相觸,他覺得可以接受曼凝的小黑蛇。
曼凝怔住了,她想不到遲恩啟竟然可以為她做到這一步!那麼膽小怯懦的男孩,為了接受她的獸寵,竟每天跟蛇同眠,也不知道他究竟嚇暈過去幾次。
「凝妹妹!」遲恩啟激動地握住曼凝的縴手,興奮的模樣像個邀寵的孩子。「嫁給我吧!我想再親自去鎮國公府求親,把婚事提前……」
看著男孩純真灼熱的眼眸,曼凝冰冷的心有瞬間的感動。攜恨重生,卻想不到還能讓她獲得如此純粹的愛情!遲恩啟對她的感情是不摻任何雜質的,那麼純粹熱情,令她黯然傷心。
這份愛,她註定無福消受!
輕輕咬唇,曼凝將感動壓制下去,清麗的面容恬淡如故。「遲公子說笑了,婚姻大事由長輩定度,豈容我們私下商議!」說罷,她便想把自己的手抽出來。
遲恩啟死命攥著不肯鬆開,眼巴巴地看著曼凝,急切地表白:「我待凝妹妹一片痴心,望妹妹憐我……」
「咳!」有人在旁邊大聲咳嗽,兩人不由轉首,見奉國大將軍卓宏淵帶著兒子卓世隆到了,另外,鳳翔赫然也已下馬。
咳嗽的人竟然是卓世隆,他盯著遲恩啟,似乎有些慍怒其在公眾場合對曼凝表現出來的親熱。
鳳絕仍然冷峻著臉,看不出什麼情緒,而鳳翔則似笑非笑,似乎對眼前的熱鬧情景頗為感興趣。那雙狹長的魅眸漫不經心掃過遲恩啟緊攥著曼凝的手,嘴角淺勾。
眾目睽睽之下,曼凝被男子攥著玉手,不由兩頰飛紅,忙不迭掙脫。
「凝妹妹,你答我啊!」遲恩啟眼巴巴地等著曼凝的回答,這幾日,只要想到可以在圍獵場看見心上人,他就激動到夜不成寐。好不容易見到她,他急切表白,卻沒得到他期待的回答。
曼凝緩緩後退,退至鳳絕的身後(她是鳳絕帶來的),輕聲道:「請遲公子自重!」
鳳絕冷漠的眼掃過遲恩啟,卻對忠靖侯淡然笑道:「小兒女情深,該成全他們才是!」
忠靖侯老態龍鍾,佝僂著乾瘦的身子,掂了掂山羊鬍須,搖頭晃腦:「自古以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啟兒如此性急,不為羞不為羞!」
遲恩啟感激地看著疼愛他的祖父,迫切地問道:「祖父是否同意提前迎娶凝妹妹進我們家了?」
忠靖侯卻將目光探向鳳絕,因為是鳳絕保媒讓沈曼凝嫁給遲恩啟,要將婚事提前,也要鳳絕點頭才是。
但是,鳳絕此時的心思已不在這些瑣事之上。他看似淡漠平靜,心裡卻氣惱無比,尤其看到鳳翔之後,心底的怒焰越燃越熾,覷著鳳翔,黑眸里射出凌厲的恨意和殺意。
鳳翔竟派人破了平王府的乾坤陣,從他的書房裡盜走了重要的機密,令他損失慘重。此時仇人相見怎能不分外眼紅。但他是個極有城府的人,喜怒不形之於色。既使恨得牙根咬出血,眼睛裡好像要射出刀,見到鳳翔仍然保持面上的兄弟和睦,言談甚歡。
「四哥別來無恙!」鳳翔對鳳絕拱了拱手,絕魅的畫顏毫不掩飾得意之色。他就喜歡看鳳絕滿肚子火氣卻發作不得的模樣,覺得很解氣。沒辦法,鳳絕此人喜歡假裝賢良,哪怕恨不得將他剝皮剔骨啖崩,在人前卻仍然要保持做兄長的禮數,因此見面一番假惺惺的寒喧那是少不了的!
「六弟別來無恙!」鳳絕咬得鋼牙直響,俊臉的笑容卻仍得體溫良。時日良久的權術浸淫,他城府極深,再如何惱怒,都能控制情緒。「今日父皇御駕親臨圍獵場,我們做兒臣的理應提前幫他老人家巡視獵場,察看有無不妥之處!六弟不知忙些什麼,來得略晚了些!」
鳳翔狹長的魅眸漫不經心地掃視著場諸人,看向曼凝時略略停頓,見遲恩啟正扯著曼凝的衣袖似乎在低聲說著什麼,他揚起殷紅的唇瓣,打趣道:「臣弟最近忙著剿殺叛黨,自然不如皇兄那般有閒情給人保大媒!不知皇兄是否聽說過」無影樓「這個江湖叛黨幫派,今天已經被臣弟率人全部斬盡殺絕!」
這話聽在別人耳里猶可,鳳絕聽來卻幾乎吐血。無影樓是他苦心經營多年的組織,網羅了大批江湖好手,用來給他搜集情報,暗殺異黨。誰能想到,鳳翔派去的...
人竟破解了乾坤陣,潛入他的書房重地,盜走了許多重要的機密。其中,就有「無影樓」總舵的地置還有組織成員的名單!
鳳翔拿到地圖和名單後,對無影樓展開瘋狂剿殺,血洗得乾乾淨淨!
看著鳳翔故意挑釁,鳳絕痛怒交迸,強咽下一口惡氣,怒極反笑:「六弟先別忙著慶功,小心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神不知鬼不覺地反咬你一口,死得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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