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傾天下零五作者:煙茫
天氣漸寒,曼凝圍爐喝著熱茶,一顆心卻是怎麼都熱乎不起來。
「遲公子傷不得輕,太醫說他身子骨弱,這次遭到重創……連吐了一大碗血呢!」宮女小嬋輕聲地在旁邊稟報。
曼凝捧著一碗熱茶,呆呆地發怔。忽然有些疲倦,她想放下一切,帶著遲恩啟離開!可是,她不能那麼做!因為,還有未完的目標等著她去實現。
「娘娘,」另一位宮女快步走進來,俯在曼凝的耳邊說了幾句什麼話。
曼凝有些詫異,繼而苦笑:「也有如此了!」
「聽說徐少夫人懷孕了……也不知是真是假!按照規矩,她是要被浸豬籠的!還不等族長下令調查此事,二少爺就帶著她離開了沈府,不知下落!」宮女小聲地補充道。
放下茶碗,曼凝站起身走到了窗前,伸手推開了窗子。
假如可以,她也真想放下一切帶著遲恩啟離開。不得不說,徐淑貞的決定既無奈卻又是唯一可行的出路。
在這樣封建思想極度嚴重的時代,一個寡婦跟小叔有染並且懷孕,是罪該萬死的。哪怕曼凝出面保她,都拿不出充分的理由。
所以,徐淑貞帶著沈家賢離開了!離開了沈府,他們一個不再是大少夫人,一個不再是二少爺,他們只是一對普通的夫婦,帶著他們的孩子平凡卻快樂的地生活著。
事實證明,徐淑貞並沒有看錯人。沈家賢放棄偌大的產業,放棄妻妾,選擇跟懷孕的徐淑貞私奔。這對於懦弱的沈家賢來說,是件很有勇氣的決定。
窗外的天空陰沉沉的,沒有風。曼凝站立了許久,見飄落下細白的雪粒。冬季的第一場雪,就這樣來臨了!
「娘娘,外面下雪了,你站在窗子前久了容易受寒著涼,還是回去吧!」小蟬走過來,輕聲說道。
曼凝沒有動,卻召喚進來一位御林侍衛,問道:「卓鈺嬈最近過得怎麼樣?」
「回稟娘娘,卓鈺嬈在她姑媽的『照顧』下,活得很好!」那侍衛回答道。
曼凝冷冷一笑,她當然明白卓芸是怎麼「照顧」卓鈺嬈的。「平王已經死了那麼久,卓鈺嬈跟他情深意重,怎麼能獨活呢!該讓她下去陪平王了!」
「是,卑職這就去收拾乾淨!」御林侍衛恭聲道。
隆冬的季節,卓鈺嬈在卓府里做著粗使丫頭做的活計。洗衣劈柴做飯刷馬桶……所有髒活累活統統交給她來做。
這位曾經卓府的千金大小姐,這位曾經享盡榮華富貴的王妃,如今已經成為府里最低等的粗使丫頭。
開始,卓鈺嬈是死活都不肯幹活的!可是,卓芸有的是法子折磨她打壓她。日子久了,她撐不住,也就屈服了!
一旦做出退步,她身上千金小姐的矜持嬌貴就慢慢消失,漸漸地適應了奴役的生涯。如果做不好,就會有僕婦用皮鞭抽她。如果做不完,就要餓肚子。即使做完了,她吃到的飯也是最低等的粗糙飯菜。一塊玉米面餅子加一塊鹹菜,有時候連碗熱水都喝不上。
就算活得如此下賤卑微,豬狗不如,卓鈺嬈還是缺乏尋死的勇氣。好死不如賴活著,慢慢的,她適應了奴役的下等生活,整個人都變得麻木呆滯。任何人看見她,都不會把她跟當初飛揚跋扈的卓鈺嬈聯繫在一起。
可就算她想認命做賤奴苟且偷生,也有人不允許她再活下去了。
冬季的第一場雪,卓鈺嬈還坐在院子裡用冷水洗衣服。她的雙手腫得像胡蘿蔔,粗得像挫刀,鼻子滴著清涕,受盡了苦痛和折磨。
卓鈺嬈奮力跟盆子裡的髒衣服奮戰,因為必須要洗完了這盆髒衣服才有飯吃。就在她專注低頭洗衣服的時候,身後出現了一個黑影。
一隻有力的大手從後面按住她的頭,將她的頭整個摁到了洗衣盆里。頓時,髒水嗆進了卓鈺嬈的鼻口,令她喘不過氣來。
出於求生的,卓鈺嬈兩隻手拼命地抓撓,但是絲毫都無法撼動身後的人。
那人蒙著臉,冷酷地下死勁摁著她,直到卓鈺嬈的腦袋完全浸在洗衣盆里。終於,所有掙扎動作都停止了,卓鈺嬈被淹死在洗衣盆的污水裡,結束了她的生命!
最近幾天,曼凝有些精神不濟,老是嗜睡。鳳翔忙於國政,不過只要閒暇時刻,都會來凝粹宮裡看她。見她容顏憔悴,似乎身體不適,便讓太醫給她診脈。
「春困冬乏,臣妾只是有些乏倦而已,能有什麼事情!」曼凝躺在貴妃軟榻上,吃著鳳翔親手餵的藥棗糕,輕聲說道。
鳳翔放下銀匙,拿起絲帕替她揩淨嘴角的棗糕,柔魅啟音:「還是讓太醫把把平安脈,如果真是季節性的乏倦,也好開幾劑滋補的藥膳!」
曼凝不置可否,卻也沒再反對。
她似乎已經習慣了鳳翔對她的寵愛,哪怕他親手餵她吃東西,都沒法讓她產生什麼受寵若驚的感覺。
這個男人的每一種行為都有其目的吧!他喜歡寵她,對她好,無非是想拉攏她,讓她更死心塌地地為他賣命而已。
鳳翔登基已近半年,朝政漸穩,野心勃勃的年輕帝王已經迫不及待地想施展鴻圖!把她餵得飽飽的,該讓她上戰場為他殺敵效力了!
太醫應召前來,用絲帕掩了曼凝的皓腕,隔著絲帕為她診脈。手指方搭上脈門,神色不由一變。
鳳翔看得心頭一跳,忍不住開口發問:「皇后可有何不適?」
太醫不答,屏息把了半天脈,方收回手,起身下拜,口內恭聲賀道:「恭喜皇上,皇后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當!」盛棗糕的銀盤被打翻,赤色的甜點撒落一地,鳳翔完全顧不得。他霍地站起身,神情又驚又喜,道:「當真?」
「臣在太醫院這麼久,這點兒把握還是有的!」太醫因為沒等到鳳翔平身的赦令,不得不繼續跪著。
「哈,」鳳翔高興地搓著手,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做才好。
「皇上,你還沒讓太醫平身!」曼凝在旁邊提醒。
「唔,愛卿平身!」鳳翔龍顏大悅,對太醫大大褒賞一番,又賞賜了許多東西。「傳朕的口諭,娘娘身孕龍嗣,大赦天下,為吾龍兒積福!」
聖諭一下,頓時傳遍了闔朝上下,所有在押的囚犯都被特赦釋放了出來,無不感念聖恩。
同時,皇后娘娘身懷龍種的好消息像春風般瞬間傳遍天下。
鳳翔又對沈府獎賞了一番,重新修葺,從主到僕人人厚賞。只是偌大的沈府此時僅有林美君當家,其餘都是丫環奴僕了。
沈老太君和沈紀柯接連喪命,卓芸被休棄回娘家,徐淑貞跟沈家賢私奔了,沈素素早就死了,卓鈺嬋自動跑回到娘家去了,沈家賢的兩名美妾也被打發走了。於是,沈府再次回到了林美君的手裡。
又因為林美君是曼凝的生母,此次孕育龍嗣有功,鳳翔對林美君又額外許多封賞。封她為一品華夫人,鳳冠霞披,面聖不必下拜,尊貴無比。
曼凝坦然接受著鳳翔對她的恩寵,毫無異色。只是,她微微詫異鳳翔對這個孩子的喜愛程度。
不由伸手撫向依舊平坦的小腹,她的目光迷離起來。恍若前生,那個夭折的胎兒又回來了!
孩子,為什麼你總是托生在無情帝王家!
她一點兒為人母的喜悅都沒有,只是為腹中的胎兒感到擔憂。身處皇宮,她十分清楚,腹中的胎兒會成為宮裡嬪妃的眼中釘肉中刺。就算是孩子能順利出生,順利長大,可是生在帝王家,他會快樂嗎?
「凝兒,」魅惑的慵懶嗓音在她的身後響起,那麼輕柔,似乎怕驚擾到她。
曼凝回過身,含著恬淡的微笑望向身著龍袍的帝王,然後微微屈膝行禮。
剛彎下膝蓋,就被他一把抱住。「我們夫妻之間,不必如此多禮!再者,這是在寢宮裡,又無朝臣在場!」
把曼凝扶到貴妃軟榻上坐下,鳳翔親手餵她吃藥膳。
儘管沒有半點兒胃口,曼凝卻並沒有拒絕。她配合地喝著藥膳,只是卻說道:「這些藥膳固然有滋補的功效,可是吃著卻有些膩味!」
鳳翔聞言放下銀碗,對她說:「七弟不但醫術高超,還是調配藥膳的國手!要不請他進宮幾日,按照你的口味喜好調配如何?」
聞言,曼凝心裡一動,卻兀自笑著,道:「皇上有心,臣妾謝恩就是了!」
哄著曼凝吃下那碗藥膳,鳳翔又端起茶碗,親自伺候她漱口。一系列動作居然做得十分有條理,實在看不出他為帝王之尊。
曼凝知道鳳翔從沒有伺候過任何人,難為他了!這樣想著,就不禁笑起來。
「你笑什麼?」鳳翔奇怪地看著她,問道。
「臣妾在笑,同樣身為年輕帝王,天盛王朝的皇帝年邁昏庸,太子司徒恭不學無術好大喜功,還妄想跟皇上一較高低!等到他嘗過皇上的厲害,就會明白,什麼叫真龍天子,什麼叫魚目混珠!」曼凝眸光一轉,說道。
鳳翔聞言十分高興,豪邁地道:「司徒恭算不得什麼對手!朕早晚滅了天盛,擄了他做來做朕的奴僕!」
「自古以來,天盛和鳳凰是毗鄰的友邦,相互扶持照應,共同對抗大燕國!如果滅了天盛,唇亡齒寒,恐怕大燕國會趁機來犯!」曼凝輕聲分析著國事。
鳳翔聽得直點頭,贊道:「難得你一介弱質女流,懂得如此之多!沒錯,天盛和鳳凰相扶相持,才不會給大燕可乘之隙。只是,可恨司徒恭還未登基就妄自尊大,著實可恨!如果不給他點兒教訓,倒讓他小看了朕!」
「無妨!」曼凝俯近鳳翔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
認真地聽完曼凝的話,鳳翔思忖良久,豁然笑道:「朕的美後果然蘭心慧質冰雪聰明!這樣周全的計策也想得出來,不錯!不錯!」
大燕國位於天盛和鳳凰的正北方向,國土面積比天盛和鳳凰的總和還要大許多。但是,大燕國地廣人稀,國民主要以遊牧,民風彪悍,喜歡侵略和戰爭,不斷地騷擾天盛和鳳凰的邊疆,被鳳凰和天盛視為勁敵。
好在鳳凰和天盛明白合作互利的道理,這些年聯手一致,並沒有給大燕國可乘之機。
最近幾年,大燕國新帝登基之後,招兵買馬,屯養兵力,國力漸漸昌盛,對南方的毗鄰的兩國鳳凰和天盛虎視耽耽。這種時候,鳳凰和天盛兩國的確不適宜再動干戈,以免讓大燕有了可乘之機。
曼凝提起的計謀正中鳳翔的下懷,他不禁對其更加刮目相看。
「司徒羽義名滿天下,如果換成他做太子,將來為天盛王朝的皇帝,我們鳳凰勢必少了許多麻煩!再者,皇上助他登上帝位,他必感念皇上的恩情,對我鳳凰臣服!」曼凝娓娓道來,字字句句都打動鳳翔的心。
她深知,對於帝王來說,曉之以理並不能說服他,最好誘之以利才是最有效的法子。
答應過天尊道人,要助司徒羽登上天盛王朝的帝位,曼凝此時有孕在身,不宜遠行,只有在鳳翔跟前吹吹風。借著鳳翔的手,幫助司徒羽。
鳳翔已在心裡盤算著,如何幫助把天盛王朝的太子換成司徒羽。如果他能助司徒羽登上帝位,兩位新帝聯手,兩友邦結盟,將會所向披靡,他的千秋霸業將事半功倍。
曼凝適時地住口,她知道在鳳翔動心的時候就不必再多說了,讓他自己去想更好些。
因為皇后娘娘懷有龍嗣,皇帝大赦天下,牢裡關押的所有囚犯都獲得了自由,以此為未出世的龍種積福。
卓世隆成為了這批特赦囚犯中的獲得恩惠的一員!關押在刑部半年多,他總算重見天日了!
剛剛被釋放出來的卓世隆鬍子拉碴,頭髮蓬亂,衣衫襤褸,比路邊的叫花子強不了多少。不過好歹自由了,回到卓府他仍然還是卓家唯一的大少爺!
回到府里,卓世隆才知道家裡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爹娘都死了,分別是被姑媽卓柔珊和妹妹卓鈺嬈害死的!卓鈺嬈也死了,是被姑媽卓芸活活折磨死的!
皇宮裡已經換了新帝,平王鳳絕徹底完蛋,晉王鳳翔登基為君,沈曼凝被封為皇后。至於那個押在冷宮裡的前朝廢嬪卓鈺嬌,也無人知曉是死是活。
受此打擊,卓世隆有些瘋瘋癲癲的!他滿腔怨恨無法發泄,就拿著姑媽卓芸撒起火來。
直接拿了把亮閃閃的大刀,卓世隆把姑媽卓芸趕出卓府,邊大聲罵道:「敗家星!自從你被休棄回娘家,我們算都倒了大霉!都是你這個敗家星給克的,再敢回來,拿刀砍了你的狗腿!」
卓芸被侄子拿刀趕出了娘家,無處可去,只好重回沈府。
可是她是被沈家休棄的姨娘,已經沒有資格再回沈家!唯一的兒子沈家賢倒仍然是沈家唯一的少爺,可是他竟然跟寡嫂徐淑貞結伴私奔了,一去無音迅。
身無分文,除了囂張跋扈其餘沒有任何特長的卓芸只能四處流浪。甚至,一些時日之後,她只能露宿街頭,做起了叫花婆。
天氣漸寒,隨著腹部隆起,曼凝愈發慵懶,整日窩在寢宮裡,哪裡都不去。
鳳翔特意請來了鳳天為曼凝診脈開藥膳調理身體,因此每隔個三五天,鳳天都會進宮探視曼凝。
這日,外面狂風怒吼,飛雪漫天。凝萃宮裡曖意融融,曼凝擁爐而坐,倦繡著一幅錦,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蘇孟珍閒聊著。
蘇孟珍似乎少了些往日的活潑好動,變得安靜沉默。在陪著曼凝聊天的時候,她時不時地走神。
曼凝看她心不在焉的樣子,便問道:「你跟宗王的事情……怎麼樣了?」
提起鳳天,蘇孟珍更忍不住嘆氣,臉上的愁雲堆得更深,嘆道:「還能怎麼樣,老樣子唄!他只把我當朋友……自打你被封為皇后,他整個人都變得消沉寡言,我去找他,他都不理不睬的!」
提起鳳天的冷落,蘇孟珍的聲音不禁微微哽咽,似乎很委屈。想她蘇家堂堂千金大小姐,冰清玉潔的女孩家,厚著臉皮主動去王府找他。而他卻愛搭不理的,讓她的自尊心受不了!
可是,無論他如何冷淡,她仍然都放不下他!
「宗王也許是一時想不開,等他來診平安脈的時候,我勸勸他!」曼凝輕聲寬慰道。
聽到曼凝答應幫忙勸解鳳天,蘇孟珍喜憂摻半,繼續咕噥道:「如今,他唯有肯聽進你的話了!那天,我在他面前說了一大堆的話,對他來說好像耳旁風般,完全沒有反應。恰好那時太監去傳皇上的口諭,讓他來宮裡為你診平安脈,他整個人才精神起來!」
看著蘇孟珍苦惱的樣子,曼凝在她的額頭輕輕一點,嗔道:「小醋罈子,沒少吃姐姐的醋吧!」
「哼,人家才沒有吃你的醋!你是皇上的女人,我又不愛皇上!」蘇孟珍垂下頭,羞澀卻勇敢地宣布:「我愛的是宗王,他未娶我未嫁,我犯不著吃一個已嫁作人妻的婦人醋!」
「好你張厲嘴,這麼尖刻,還說沒吃醋!」曼凝又是好氣又是好知,不住地搖頭。
恰在這時,聽到宮女通傳宗王殿下來了。蘇孟珍頓時彈跳起來,慌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哎呀,他來了,我、我要不要躲不起來!」
「撲哧!」曼凝忍不住笑出聲,她也沒有起身,只是放下了手裡的錦繡,打趣道:「他又不是老虎,來了你躲什麼!」
「不行,我還是躲起來吧!」蘇孟珍紅著臉,便躲藏到了屏風後面。
那邊蘇孟珍剛剛躲藏好,鳳天就邁進了寢殿。
「臣弟見過皇后娘娘!」鳳天上前躬身,對曼凝行了一禮。
曼凝讓小蟬扶起鳳天,道:「我身子不適,就不回禮了!七弟快請坐!」
聽到曼凝喚自己七弟,鳳天俊目一陣黯然,半晌無語。
他落座之後,跟曼凝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不過是詢問日常的身體狀況。
「孟珍妹妹最近可好?」曼凝忽然打斷了鳳天的話,問道。
聽到曼凝提起蘇孟珍,鳳天一怔,道:「蘇姑娘的事情,臣弟並不清楚!」
曼凝讓宮女奉茶給鳳天,慢慢地道:「孟珍妹妹對七弟一往情深,為了群芳會上為七弟獻出最美麗的一面,她準備良久!可惜皇上臨時取消了群芳會,讓她的一番苦心付之東流!」
默默地聽著曼凝的話,鳳天沉吟了良久,才嘆道:「蘇姑娘玉潔冰清,是個好女孩,只是臣弟……心有所屬,怕辜負了她的一番深情厚意!」
「七弟此言差矣!所謂心有所屬,也許不過是一時情迷罷了!與其空守著一個沒有希望的夢幻,不如憐取眼前人!」曼凝勸著他,並且細細觀察鳳天的神色。
鳳天並未作答,他坐在曼凝的下首,專心至致地為她把脈,也不知道有無聽進她的勸說。
良久,鳳天鬆開了曼凝的手腕,說:「娘娘身子骨倒是健朗,胎相很穩。不過從前身子虧缺多年,虛底仍然沒有完全補回來!因此,還是要注意休息,切忌房事。」
曼凝聽著,淡淡一笑道:「七弟果然神醫,說得極對!我這身子虧虛了多年,雖然練習聖經兼之服食靈蛇丹和百花丸,到底底氣不足!孕中忌房事,太醫早就囑咐過皇上了,這點兒倒是不必多慮!」
「皇兄肯體貼娘娘,那是最好!」鳳天始終不願喊她一聲皇嫂,俊逸的五官籠著一抹輕愁,似乎怏怏不樂。既使有幸被召進皇宮裡為她把脈,如此面對面地坐著,他跟她仍然像隔著山與海的距離,無法逾越半分。
「皇上身邊佳人無數,自然不必讓我侍寢!也許,他正好趁此機會採擷鮮花,樂在其中,七弟何談什麼體貼不體貼!」曼凝輕輕嘆口氣。
鳳天聽出曼凝話語裡對鳳翔的怨念,可見她是沒把自己當外人才說這些體已的話,不由又是感動又是心疼,便寬慰道:「自古帝王俱是如此,何況皇兄登基之後並未正式選秀納妃,身邊的妃嬪並不多,也算是顧忌到娘娘了!」
聽到鳳天出言寬慰,曼凝微微一笑,道:「我也明白這些道理,只是心裡有時候轉不過彎來!」
「娘娘該多找些閨閣蜜友,閒時聊聊天,互解心解!」鳳天建議道。
曼凝見時機合適,便說:「正是如此!我最好的閨閣蜜友無疑就是孟珍妹妹了!今天七弟來的時候,她正陪著我聊天呢,聽到你來了,就迴避了!要不要讓她出來見見七弟?」
鳳天料不到蘇孟珍會在這裡,怔了怔,多少有些尷尬,嘴裡卻說:「大家都是熟人,不必拘謹!」
就這樣,蘇孟珍被宮女從屏風後面扶出來,一張俏臉羞紅得像煮熟的蝦,甚是嫣然動人。
「蘇姑娘!」鳳天連忙起身見禮。
蘇孟珍紅著臉對鳳天盈盈施禮,重新在曼凝的下首坐了,垂首不語。
曼凝看了看神情古怪的二人,不禁莞爾笑道:「今兒個巧了,恰好你們倆都在,我有話就徑直說了!」
鳳天似乎知道曼凝想說什麼,便搶先道:「娘娘要想撮合我和蘇姑娘就請免了吧!臣弟的婚事想自己作主!」
「我並沒有要包辦七弟婚事的意思,只是不忍看著一對佳偶難成!孟珍妹妹是我的閨閣蜜友,倆人親如姊妹!因此盼望她能得一段好姻緣。七弟才貌雙全,人品高尚,我甚是仰羨。如今我被封為皇后,此生與七弟無緣,希望孟珍妹妹能代我嫁給七弟……」說到這裡,曼凝垂眸,悄悄用絲帕揩試眼角,接道:「希望七弟能成全!」
鳳天怔怔地聽著,待到聽說曼凝傾慕他的人品,卻因被封為皇后而嘆無緣時,不禁也紅了眼眶,幾乎控制不住要擁她入懷。可是,他不能那麼做!因為她不但是皇后,也是他的親嫂子!
他與她之間,此生此世都被命運劃開了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
沉默了許久,鳳天緩緩抬眼,望向坐在曼凝下首的蘇孟珍。蘇孟珍勇敢地對視著鳳天的目光,她的大眼睛裡卻盈滿了淚水。
就算是再愛,她都不會出言哀求的!如果他最終沒有選擇她,她情願終身不嫁,也不會死皮賴臉地求他。可是,胸口的某個位置為何那麼疼,疼得她忍不住皺起眉頭,淚水已經掛上了眼睫。
彼此對視良久,鳳天勉強對蘇孟珍綻露一絲溫潤的笑,說:「蘇姑娘如不嫌棄我心有所屬……我願娶蘇姑娘為妻!」
假如一定要娶妻,他還是願意遵從曼凝的心意,畢竟蘇孟珍和曼凝是蜜友,娶了她,就等於此生跟曼凝有了牽涉。再者,只要是她說的話,他都會奉若佛音,無不竭力而為。
聽聞鳳天願意娶已為妻,蘇孟珍無比激動。她總算是聽到了心愛男人的求婚,儘管他是為了另一個女人娶他,可是她仍然無比喜悅和滿足。
「……孟珍有幸嫁給王爺,定當恪守婦道,遵從夫綱,以為王爺為天!」蘇孟珍勇敢熱情地對著心愛男子表白,眼神灼灼,閃動著狂喜的淚光。
鳳天對蘇孟珍勾起嘴角,卻沒再說話。
曼凝起身,輕輕捶了捶腰眼,說:「有身孕的女人就是容易倦,我去外面走走,你們倆在這裡說說話吧!」
說罷,便讓小蟬扶著她走出寢殿,把裡面的地方讓給那兩位剛剛互相表白過的男女。
來到外面的迴廊,曼凝隔著欄杆觀賞著外面塘子裡的金魚,邊抓著魚餌撒向水面,引得魚兒紛紛浮出水面。
「朕的美後怎麼突然有興致做起月老來了!」身後響起一個邪魅而動聽的熟悉男音,但那拖長的尾音似乎別有深意。
曼凝不用回頭也知道是鳳翔,懶懶地撒盡手裡的魚餌,轉過身也未行禮,卻嗔道:「皇上倒變得喜歡蹲牆角偷聽人家講話了!」
「朕只是好奇,你跟七弟在一起那麼久,有說有笑的!」說到這裡,鳳翔的神色甚是鬱悶。「你跟在朕在一起的時候,都沒有跟他談得那麼開心!」
「臣妾只要想到能撮合一段好姻緣,自然高興了!」曼凝不讓鳳翔亂吃飛醋,她撲過去,摟住了他的健腰,嗔道:「皇上不會連自己弟弟的醋也吃吧!何況人家已經有了心上人,很快要大婚了,還要皇上賜婚呢!」
鳳翔悻悻地,並沒有因為曼凝的話而釋然。他緊盯著她的眼睛,犀利地揭穿道:「要不是你,他能答應娶蘇小姐?」
「不管因為誰,他已經答應了,皇上就不該多想!」曼凝拉著他的大手,撫向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輕聲說:「皇上該多多關心我們的孩子才是,盡為些不相干的人事瞎操心!」
終於撐不住了,鳳翔到底還是笑起來。他愛憐地攬曼凝入懷,撫在她腹部的大手無比溫柔,狹長的魅眸像豹子般微微眯起,突然道:「朕感覺到小東西在你的肚子裡踢騰!」
「嗯,這個小東西很不安份呢!」已經有近四個月的身孕了,最近胎動愈發頻繁起來。曼凝同樣感覺到了做母親的甜蜜,她依偎在鳳翔的懷抱里,看著他迷人鳳目里閃動的慈愛,不由想到了另一個問題。「若是將來別的嬪妃也有了身孕,皇上也會如此高興吧?」
料不到曼凝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鳳翔眯著的眸子緩緩張開,很快釋然一笑,彎起食指在她挺俏的小鼻子上颳了刮,調侃道:「原來你也會吃醋!」
「臣妾不是吃醋,是為孩子著想嘛!」曼凝搖動著鳳翔的大手,嬌嗔地問道:「皇上說嘛,將來會不會待其他懷孕的嬪妃也這樣!」
「朕跟皇后的孩子是最最尊貴的,無人可以比擬!」鳳翔在曼凝的臉頰上印下溫柔的一吻,溫柔地承諾道:「其他嬪妃的孩子永遠都無法與我們的孩子相比!」
其實曼凝也知道男人的承諾有時候等於放屁,並不值錢的!可是她仍然忍不住向他追討承諾,其實還是有目的和原因的。「既然皇上如此疼愛我們的孩子,那麼若是喜得麟兒,會不會封他做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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