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尋非見到王世金跑了於是立馬加速追了上去,腳上黑色的豬屎跟在身後甩了一路,他邊追邊喊:「不許跑!警察!停下!不許跑!再跑我就……」話說到一半,他一摸腰裡,發現只有警棍和手銬,沒槍!他這才回想起來,因為生怕被搶槍又或者是出什麼意外,自己沒有配槍的習慣!
這時,吳青顫顫巍巍地向他跑過來,一把抱住他,眼淚鼻涕全沾在他身上了。吳青哭著喊著說:「警察同志,都是我乾的,要抓抓我!不關他的事!抓我!」
踩到豬屎,讓犯罪嫌疑人跑了一個,又粘了一身大媽的眼淚鼻涕,夏尋非心想自己還能更加倒霉一些嗎?
事實證明,夏尋非是可以更加倒霉的!吳青雖然是個老婦女,但兩隻慣於偷竊的手可不是白練的,她死死地抓著夏尋非,夏尋非費了好大勁也扯不開她,又怕被投訴所以也不能把她打暈,兩人你扯我我就你,相互糾纏在了一起。為了擺脫吳青,夏尋非半蹲著來了一個掃腿,原本想著把吳青撂倒,自己好銬起她,誰知吳青竟用力扯著夏尋非的衣服,結果兩人齊齊倒下,夏尋非身子在下一頭栽進了豬屎堆里!夏尋非真是恨透了這些所謂的有機食品!為什麼非得用大糞來種!!!
等夏尋非頂著一頭一臉的豬屎從糞堆里爬起來的時候王世金已經沒了蹤影。隨後而到的片兒警捏著鼻子把哭得快暈過去的吳青銬了起來,迅速用警車把她帶回警局總部。誰也不想和一坨會移動的豬屎相處太久。
高速路旁站滿了當地的村民,這種警察愛理不理的小村子好久沒出大事兒了,被驚動的村民三五成群地圍在警車附近,驚惶且小聲地議論著。
「聽說出人命了?」
「不,我聽說是偷東西的被抓了!」
「都偷了些什麼?什麼人偷的呀?」
「不知道啊,你看那邊那個滿身豬屎的是不是小偷?警察好像都盯著他呢!」
「今晚警察會搜山。」沈清一站在高速公路旁,看著對面的幾輛警車說。她不想對著夏尋非,正確來說是對著一身豬屎味兒的夏尋非。
「應該找不到了吧?那麼多山,還是晚上,難度挺大的。說不定他早就坐上黑車逃跑了。」夏尋非用腳用力地蹭著路邊的野草,希望能擦掉一些鞋底的豬屎,他皺著眉頭邊聞了聞自己的衣領,估計只有千年鹹魚能比得上這股味了。
「找不到也要盡力找,難度大案子就不破了嗎?」沈清一對夏尋非這種吊兒郎當的態度很不滿,「還有,你身上這股味道是怎麼回事?擦乾淨才好回去!」沈清一捂著鼻子走開,多呼吸一口她都要暈過去了!
「已經在田邊擦洗過了……」夏尋非看著沈清一迅速撤離的背影幾乎是哭著說。
「一姐,吳青被帶回去了,上頭指示,叫我們回去給她錄口供。」金昊晃動著他44D的大胸肌,拿著電話小跑過來說。
「好,收隊。回總部。」
H市宏偉的警局總部里,吳青老老實實地交出了兩枚古幣並交代了自己的作案過程。
「幾年前我想著和兒子老老實實過日子,便回了老家種地,這兩枚錢幣,是我在老家的舊房子的前院裡刨地刨到的,一開始我們都以為是普通的古幣,心想著拿一枚去古玩店換點錢也好,就叫我兒子去賣了其中一枚,換了一百塊錢。沒想到晚上古幣忽然自己發光,然後閃了一下,被賣掉的那枚錢幣竟然出現在家裡。我們當時很害怕,以為鬧鬼了。後來我才想起,我太奶奶和我說過的故事,她說家裡以前有花不完的錢,那是她的爺爺有緣遇到一名道士,道士贈與的,說是青蚨血染過的神物,可惜後來太爺爺覺得邪門,便把錢埋了。我當時還小,沒在意,後來見到這兩枚古幣,才相信是真的。
原本我們也沒想著要騙那麼多錢,真的,警官,我們真的沒想過騙這麼多!因為我們心裡也沒底,是我慫恿我兒子扮演善財童子的,全程都是我在作案!我一開始只是找了幾個農婦,她們很容易上當,我只是手腳快一些,用了『硬幣入包』的障眼法讓她們以為硬幣會自己回來,她們立馬就掏錢了,於是我就騙了她們一千多塊,然後就帶著兒子逃跑到了H市。我們在城裡租不到便宜房子,只能在城中村住下,我也找了份保姆的工作。我原本想著,這是最後一次騙錢,做一筆大的,做完我們就真的再也不幹了。於是我就趁著晚上跳廣場舞的時候,留意一下誰比較愛貪小便宜,看來看去我就看中了馬心梅。我只是在她面前耍了一下簡單的戲法,就像這樣。」
吳青說著,便拿起古幣,手掌一翻,古幣看起來就不見了,手掌再一翻,古幣又落回手掌里,是普通的掌心藏幣魔術。
「我見馬心梅有興趣,於是就遊說她,還送了兩枚五毛錢硬幣,使她上當。其實那些錢都不會回來,只是我每天早上和她們買菜又或者是跳廣場舞的時候,偷偷塞回她們口袋的,沒想到她們居然都信了。我見她們上鉤了,於是又提出要花更多的錢,如果她們不貪心,就不會被我騙了,都是她們自己太貪心,得一想二!
我為了贏得她們信任,自己先拿出一點錢來作法,而且第二天花完之後,我帶她們去公園裡數錢,我數著數著就把手裡藏好的錢也混進去,她們真的以為錢回來了,都很高興,就都願意去取錢了。後來我為了讓她們確信我兒子是真的神仙,還在她們面前展示了一次青蚨古幣歸來。騙了錢之後,我讓兒子先去榔頭村等我,我怕她們起疑心,晚上還去找她們一起跳舞,見到她們都很放心,我就趕緊走了。後來我連夜趕到榔頭村,原本約好黑車司機,今晚接我們逃去K省,誰知道就被你們抓到了。全是我一個人安排,是我一個人幹的,不關我兒子事!警官啊,你們就抓我坐牢吧!都是我乾的呀!」吳青哭著拍打自己胸口說。
「那你們騙到的錢呢?十幾萬的現金,在哪裡?」沈清一不吃苦情戲這一套,她冷冷地問。
「呃……我不知道,可能掉在林子裡了。」吳青拭了一把鼻涕之後吞吞吐吐的。
「掉了?這麼重要的東西掉了?難道不是在你兒子身上嗎?」沈清一「啪」一聲把文件夾甩在台子上。
「我不知道!不知道!」吳青很堅決地否認。
「看起來是不肯說呀,唉。」沈清一冷笑著看了吳青一眼,慢慢從口袋膜出一個黑色的金屬盒子仔細地裝好那兩枚古幣,「師奶,既然她不肯說,那就麻煩你問到她肯說為止。」
「是的,一姐。」師奶鐵著臉回說,「吳青,你聽到了,拖延時間對你來說沒好處,你還是老實交代吧。」
沈清一沒興趣看接下來林蘭和吳青的周旋,畢竟在開解廣大婦女心事這一點上,自己還是遠遠比不上林蘭。大概她是還沒到「婦女」這個年紀吧?她自己一個人走出審訊室,見到光叔正坐在外面的長椅上等她。沈清一將盒子交給光叔,光叔鄭重其事地戴著手套,拿出古幣對著光看了看。
古幣呈暗銅色,由於常年埋在地底,所以有些地方已經出現青綠色銅鏽,正面鑄著蠅頭小字的咒文,具體的文字已經看不清楚,只能隱約看出「敕令」的字樣和代表母子的符文圖案,背面鑄著個像蟬一樣的蟲子,蟲子圖案上面還有類似凝固的血漬一樣的污漬。
「是厭勝錢。」光叔觀摩許久之後彈出一句。
「什麼是厭勝錢?」沈清一問。
「厭勝錢是用作吉利品或避邪物的古幣,並不是流通貨幣,起源於西漢,直到清代末年甚至是民國初期都有鑄造,一般是小孩子佩帶的飾物,用來驅邪保平安,現代的壓歲錢就是從它演化而來。這兩枚上面有敕令字樣,是用於控制錢幣中的某種物質,從而達到其目的符文,旁邊這個有兩隻角的『幾』字,裡面有個『昌』字形狀的符號,代表母子,其他的都看不清楚。很可能真的是用青蚨血作法的錢幣。這個污漬要化驗一下才知道究竟是什麼成份。」光叔扶了扶眼鏡,又仔細地看了看,「不管怎樣,我要先拿去鑑證科分析一下污漬的成分和電磁波,再做個數據錄入。」光叔把古幣放好,「啪嗒」一聲合上盒子。
「好,你去吧!」
「一姐,搜捕隊那邊打電話來說,找了三個小時,人影都見不著,天那麼黑了,連警犬都餓了,要不然今晚就先收隊吧。」夏尋非接到電話,屁顛屁顛地跑過來詢問沈清一。
沈清一看了看手錶,九點零五分了,她嘆了口氣,正想說收隊,這時金昊又跑過來了。
「一姐!一姐!」金昊大驚小怪地喊,「不用找啦!王世金自己找上門了!」
「什麼?!」沈清一和夏尋非同時問。
原來王世金放心不下母親,也不願意母親為自己承擔那麼多罪名,於是自己跑到警察總局自首。同樣的,為了母親著想,他也承認一切都是自己主使的,希望一個人攬起所有罪名。
有句話叫「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相反的「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憐之處」。很多人因「貪」而可憐,又因「貪」而可恨,不停地在「可憐」和「可恨」中轉換角色。誰又說的清楚其中究竟誰更可憐誰更可恨?
未提往事心已碎,
人生苦短全是淚。
塵世母愛情最真,
生養子女知其味。.
兒眠干處母睡濕,
寧願餓死將孩餵。
風刀霜劍自己抗,
何止十年受盡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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