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鐘洪武已經將馬鞭舉在了半空,只需一聲令下,身後大軍立時便會向雪月城發起進攻。
雪月城下劍拔弩張。
大戰一觸即發。
打馬立於鍾洪武身後的副將見狀,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上,額頭上更是布滿了汗珠,雙腿微微發顫。
這場仗絕沒有人們想像中那麼好打,離陽朝廷和北莽王庭可都不是傻子,若是能夠輕而易舉的攻下雪月城,他們又怎會容忍它到今時今日呢?
不過話說回來,不好打不代表不能打,倘若真的玩起命來,鍾洪武麾下這一萬多精銳士卒,絕對擁有跟雪月城掰一掰手腕的實力,只是勝負難料,哪怕僥倖打勝了,估計也是一場慘勝。
徐驍正率軍在前線跟魏國拼命,而如果鍾洪武將一萬大軍全部折在了雪月城下,哪怕他率軍攻下了雪月城,屆時也必定難逃一死。
副將只一瞬間的沉吟過後,連忙催馬來到鍾洪武的身邊,苦口婆心的勸道:「將軍,形勢尚不明朗,切不可輕舉妄動啊。」
聽得此言,鍾洪武臉色鐵青,冷哼了一聲,並未理會副將,但卻緩緩收回了高高揚起的馬鞭。
副將見狀,終於暗自鬆了一口氣。
這時,卻聽鍾洪武恨恨的留下一句:「傳我將令,自今日起,雪月城只許進不許出,違者,格殺勿論。」
「是。」
副將點了點頭。
王猛見狀,忽然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眼中閃過一抹精芒,暗道:「一切緊張掌握之中。」
想罷,笑吟吟的湊到百里東君的身邊,笑道:「大城主,何必跟這種小丑置氣呢,雖說鍾洪武一向囂張跋扈慣了,但他可一點都不傻,放心吧,他不敢亂來,咱們還是先入城吧,我已經迫不及待的要向二城主討一杯壽酒了。」
百里東君眉毛一挑,側頭瞥了王猛一眼,嗟嘆道:「你可真是給我出了一道難題啊。」
王猛淡然一笑:道:「大城主無須憂慮,在下料定,離陽大軍不日便會拔營離開。」
百里東君嘴角勾勒起一抹淺淺的弧度,不再多言,轉身下了城牆,與司空長風並肩向城內走去。
王猛等人見狀,連忙策馬緊隨其後。
鍾洪武目光陰毒的盯著百里東君的背影,咬牙怒吼道:「百里東君,你給我等著,遲早有一天,本將要把今天所受的屈辱十倍、百倍的奉還給你!」
……
雪月城內,熱鬧非凡,絲竹管弦之音不絕於耳,一片歌舞昇平。
這裡相比於正在外面打生打死的春秋各國而言,簡直就是一個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
城內,一座建築頗為豪華的府邸內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此時,府內的花園裡,賓客雲集,歡聲笑語不斷。
而就在眾人推杯換盞之際,花園深處,三十名侍女正端著盛有美酒佳肴的托盤從遠處行來。
這些侍女皆是一身白衣,腰系玉帶,模樣清秀,儀態溫婉,顯得十分乖巧賢淑,走路時姿態優雅,步伐輕盈,她們來到花園的盡頭後,將盛著各式菜餚的托盤擺放在眾人面前的几案上,接著恭敬的退至兩旁,站成一排,靜候吩咐。
坐於上首的李寒衣默默的掃了眾侍女一眼,微微一笑,旋即端起桌上的酒杯,先是瞪了一眼強行給自己安排了一場壽宴的王猛,遂一臉無語的看向劉洵,勉強擠出一絲笑臉,道:「此番壽辰過得未免有些倉促了些,如有招待不周之處,還請諸位多多海涵。」
說罷,仰頭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旋即將酒杯重重的放到了几案上,似笑非笑的望著劉洵等人。
劉洵等人相視一笑,紛紛端起酒杯,搖敬李寒衣,遂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一杯酒下肚之後,卻見李寒衣忽然俯身向前,將一條胳膊搭在面前的几案上,一臉玩味的看著劉洵,道:「幾年前曾與殿下匆匆見過一面,那時只覺得殿下是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少年,不想今日再見時,殿下卻已成長為一名翻手便可奪人性命的武林高手,士別三日,當真令人刮目相看啊,敢問殿下,殺人之後,感覺如何?」
劉洵聞言,苦笑著搖了搖頭,遂默默的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口,道:「自太原城破之後,這一路行來,我已不知殺了多少人……呵呵,殺人太多,已經數不過來了。」
說著,用酒杯輕輕的碰了碰自己的心口,仿佛在和曾經的自己碰杯一般,嘆了口氣,道:「這裡早已變得麻木不仁了。」
說罷,一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李寒衣從劉洵那滿是風霜的臉上,隱約看到了幾分落寞與寂寥。
李寒衣黛眉微蹙,沉默了許久,方才緩緩的抬起頭,也不知怎的,竟然鬼使神差般的問道:「那第一次殺人的時候是什麼感覺,你總不會也忘了吧?」
聽到劉洵剛剛說的那些話,她忽然有些同情心泛濫,想要安慰他幾句,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這會兒忽然問出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其實說白了,就是在沒話找話。
劉洵聞言,想都沒想,隨口便回了一句:「緊張、害怕,大約跟你第一次見紅的時候是一樣的心情。」
說完,他突然愣住了,為自己的口無遮攔而感到深深的懊悔。
「第一次見紅?」
李寒衣柳眉皺起,詫異的看著劉洵,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她怔怔的看著劉洵良久,看到劉洵的反應之後,她才忽然想到了什麼,臉頰霎時一紅,幸虧有面具遮擋,否則真是沒臉見人了。
百里東君和司空長風不約而同的縮了縮脖子,紛紛扭頭看向大門方向,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模樣。
李寒衣羞惱的狠狠跺了跺腳,恨不得衝上去一劍刺死劉洵,可此時此刻,她卻羞得只想找個地縫往裡鑽,哪裡還顧得上找劉洵算賬啊。
這時,一旁的雪月城長老落霞仙子尹落霞連忙一把將李寒衣給拉了起來,二人逃也似的離開了花園。
直到李寒衣的身影徹底消失了在眾人的視線里,百里東君和司空長風才默默的轉過頭,看向劉洵,臉上露出一副『小子,你廢了』的表情。
劉洵尷尬一笑,連忙舉起酒杯,道:「劉某適才口不擇言,惹惱了雪月劍仙,自罰三杯,還望三位尊主多多見諒。」
說著,接連喝了三大杯。
百里東君無奈的嘆了口氣,舉杯搖敬劉洵,遂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眾人觥籌交錯,一陣推杯換盞,不亦樂乎。
酒宴很快便接近了尾聲。
這時,司空長風忽然對劉洵道:「殿下,時間不早了,今日就到這裡吧。」
「好,多謝三位尊主盛情款待,洵感激不盡。」劉洵起身向百里東君二人拱了拱手。
司空長風微微一笑,拱手還禮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諸位慢走,咱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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