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別西卜,則拆下了告解室的蚊帳帷幕,又抱著一堆針線回家了。
他把那件洛麗塔裙子用木棍撐了起來,掛在牆上,當成模板,然後伸展手臂,貼在牆上。
他的黑袍上有兩處特別的褶皺,是在和多蘿西擁抱的時候悄悄折出來的,現在又照著長度,刻在牆上。
「這條是胸圍,這條是腰圍……」他張開拇指食指,比著「八」,一節一節比對過去,用來具體測量長度,然後捏起了一塊白布,照著裙子,還有一份報紙上的圖片,裁剪起來——用的是騎槍。
槍尖很鋒利,一划就開了。縫紉用的是媽媽的黑針,穿插很快,甚至只需要插入頭部,它就會自動鑽下去,手只需在另一頭接住它,不需要完全壓入或不時抽線。
材料是透明度不一的白,有的是半透明的,有的不透光,摸起來質感也不太一樣。
他幹得很入迷,忘了時間。
中午,妹妹端著餅乾回來,圍著他轉來轉去。
「謝謝。」「不客氣。嗓子好一點了嗎?」
「嗯嗯。」
他們快快吃完了午飯,互相餵餅乾,然後道了別,繼續各忙各的。
下午,天上飄來了很多雲,但是是白的,像魚骨頭的,不下雨的那種。
風又吹了起來,竟然有點暖,洗刷著窗。不知道妹妹做的耳罩對大家有沒有幫助。
他坐在台階上,腿上鋪著一襲白,專心致志地縫著。
「咚咚咚。」門響了。
「是誰呢?」
「我。」是科爾的聲音。
「什麼事?」
「不是來打聽你們的派對計劃的……有要緊的事。」
「嗯……可是我的時間也不是很充裕。」就連現在,他也沒有停下針線。
「和你爸爸有關的事。」
他的手抖了一下,差點捅傷指頭。抬頭望向門扉。
「請進吧,門沒鎖。」
走進來,科爾背著手,似乎藏著什麼東西,又四下張望,感慨著兩個孩子的生活環境。
「您挑個地方坐吧。」
「不了,就這裡。」他在偏下方的台階上坐了下來,把身後藏著的東西捏在指頭間,分開雙腿,手肘抵著膝蓋,想了一會兒,下定什麼決心,長吁一口氣,「首先,我要向你道歉……以下說的話,我其實早就該同你講。」
別西卜依然在縫,卻也用心在聽。
「巴格林說的東西,你都聽到了……年輕時,我確實暗戀過你的母親。這點我必須承認。你會介意嗎?」
「不會。」他頓了頓,又低聲補了一句,「媽媽是個很善良的人。」
「我也不是出於辯解的目的……嘖,我……貌似就是辯解……」他抓了抓頭髮,身體側向一邊,另一邊的拳頭抵著大腿,無法接受自己的懦弱。
「不用怕。既然你有苦衷,那就講出來吧。我不會為難一個被為難的人。」
「嚯……」他轉頭凝望,卻被他的手掰了回去。
「但是我手上的東西不允許你看。這是和妹妹約定要一起保密的。」
「啊,是我的錯。」他哼哼著點頭,娓娓道來。
那年,載著林小姐到了壁爐山莊之後,他們就分道揚鑣了。
他記得,她在那裡住了兩晚,和某些人聊了幾句之後,就往南邊走了,可能往克卜勒斯那邊去了。
期間誰也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
之後他們偶爾會在荒野上碰見。他一開始並不知道那個垃圾桶是她,是兩年前才得知的……
「親愛的科爾先生,看到了嗎~」她當時拿著攝像機里的視頻給他炫耀,也不掩飾面龐,邪魅地笑著。
視頻里,是她的小兔兔。她曾經叫薇薇安。
「這!」他,一個成年人,竟被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
「好看嗎?」她反反覆覆歪頭,對著鏡頭親了又親,「這就是你的夢女耶,在我的床上撒歡呢~」
「你對她……做了……」
「她自願的,我的朋友。我是不會騙人的,你知道的。」她還好心地切換了下一條視頻,「可惜啊,她死掉了……沒玩盡興呢。」
「你這個!」
「她自殺的。我也不想弄死她啊。」林小姐委屈巴巴地望過來,抽著鼻子,「我只是想和你分享一下我的小寵物的死訊,僅此而已,親愛的朋友。」
「那她的孩子……」
「你覺得呢?」她立刻換了表情,冷漠,厭棄,之後翻了個白眼,「她已經帶上他們走了,連屍體都沒留給我……嘖嘖……成炭了。」
她當時並不知道那兩個孩子沒死掉。卡塔琳娜一開始也沒想到。因為他們倆躲得實在是太好了。
「你……」
看見他捏起了拳頭,抓起了泥巴,林小姐故作驚訝,手背抵著下巴,冷笑道:
「哦對了,我得提醒你一句,你爸的醫藥費還是我墊著呢。這個朋友,你是當,還是不當呢?」
硬起來的拳頭很快就軟下來了。
「噗……」她向他伸出了手,「讓我們繼續做朋友吧~」
「所以,你們都以為我們死掉了嗎?」別西卜沉浸在憂傷之中……因為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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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哎呀,我不該從這裡講起,我這腦子……」他一拍腦袋,又一拍大腿,接著倒推回去。
「你也覺得你爸死得很莫名其妙吧……」
「嗯。」別西卜無法想出任何一種理由,能讓爸爸心甘情願赴死。
意外?這個詞不適合爸爸。
「重點就是……唉,唉!我真他媽窩囊!」說著,他就給自己扇了一個巴掌,「你爸跟我說,他走後,多多關照一下你們……他媽的我把這當玩笑開了!」
他接著坦白。
其實,他一開始確實對凱爾文有反感,但主要是因為那人再怎麼說還是R公司子公司的人,而自己則是D公司的雇員。
兩家公司是死對頭,他們又是同行加競爭對手,能有啥好感!而且他還一直把我們比下去,卷瘋了……
最恨他的那會兒,當然是知道凱爾文竟好巧不巧娶了那位彌撒。豈有此理!
更諷刺的是,這股怨恨讓他有了〔仇恨〕。
一次,科爾甚至要給他來點苦頭吃。
那是一個夏天,夜晚,剛下過大暴雨,很悶,又悶又熱,熱得離譜,這片大地簡直就像被塞進了蒸籠里!
更倒霉的是,車裡的空調都過熱歇菜了。科爾只能手搖扇子散熱。
他們當時在高速路邊一處休息站吃燒烤,等半天等不到,焦炭與油煙又添了火氣。
幾個夥計一捅咕他,科爾一肚子的火氣就朝著同樣擱這吃燒烤的凱爾文撒去了。
先是一頓臭罵,身後一片喝彩。
凱爾文回過頭來,戴著圓邊墨鏡,頭髮低過肩膀,左手一根簽子,右手一包紮好的錫紙,裡面還有三根。
他只是在欄杆邊看夜景,微微搖頭,又轉過頭去。他車隊的成員噓聲一片,要他出手。
他不理睬。
可當科爾的叫罵牽扯到薇薇安之後,他低了低頭,放下了烤串,脫了外套,露出短袖,應戰。
乍一看,他沒有肌肉,再加上這副很有御姐味的面孔,總讓人以為他很好欺負……
科爾以前當過警察,軍體拳也會打,靠的編制進的黑金國際,被分到個司機很不情願,就一直健身泄憤,拿捏這種沒有男人樣的慫包必然輕而易舉。
但三招下來,他的每招都被塞了回來,最後不得不凝聚〔仇恨〕,也搓不出什麼武器,就裹在手上當拳套,一拳轟——
可還沒等他抬手,凱爾文就伸手出來。
槍口抵在他的頭上。他動都不敢動。
凱爾文哼了一聲,然後扣下扳機——
「梆!」
科爾連忙閉眼。可死亡並沒有到來。
當凱爾文縮回手去後,科爾才反應過來,他只是用手指比了一把槍出來,抵著自己的腦袋。
「你的罪孽力太散了,夥計。」他吹了吹「槍口」,也就是食指尖,攤手,「不過我可以教你。」
周圍響起了許多聲音,噓聲,掌聲,叫好聲,罵聲都有。
科爾什麼都聽不進去,扭頭,邁著大步,走回了車上,拿額頭撞方向盤,百思不得其解……
「為什麼……我會輸給一個娘炮?」
良久,唯一一個來看望他的人,正是凱爾文。他敲了敲車窗,科爾沒看清是誰,就開了,開了之後後悔了,但其實不久後的自己就會為此刻的後悔而後悔。
「那麼熱的天,多出來走走,夥計。」他二話不說,塞了一瓶冰鎮可樂進來,扒著車窗,「以及,剛剛說要教你,不是漂亮話。只要你想學,我隨時奉陪。」
科爾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凱爾文笑了笑,走了。
當時,科爾心裡一團亂麻,但已經把羞愧忘光了,更多的是不解。
後來,他一問才知道,那傢伙自己寧可喝開水也不肯買汽水,卻願意為了一個手下敗將,在一個純坑爹的服務站花五車菊盾給他買一瓶汽水,冰的。常溫的是三車菊盾。
他另外那三串沒有吃,而是帶回了家給老婆孩子。
那一刻,科爾明白,他真的輸了,一敗塗地。
喜歡魅魔男娘,大姐姐們都想感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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