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的坍塌聲如同雷霆般炸響!
李卯凝神看去,卻見不過瞬息之間,那長浦橋竟是直接從中間坍塌下去!
碎石砸入平緩的水面,帶著塵土紛紛揚揚。
撲通——
那橋上中段的車輛行人,一連王府的七輛馬車全都跟著掉進了月渠!
唯有兩邊殘留的橋墩上站著些驚叫逃竄的路人,和那些乾咽口水的巡護衛。
「救命啊!」
「長浦橋塌了!」
「快跑啊!老天爺發威了!」
李卯臉色一變,逆著亂鬨鬨的人流,猛然跑到橋邊。
看著月渠中人仰馬翻的麻雀營心中驚悸不定。
這月渠流速慢,兩岸寬,就是掉下去只要會些水性,不被什麼重物牽絆或是砸到,基本上不會有性命之憂。
所以他現在擔心的不是什麼人命,而是那車廂中白花花的銀子!
這銀子若是被人看了去,順藤摸瓜找上了他肅武王府。
由不得那位帝王不猜疑!
李卯臉色陰晴不定的看著翻騰的水花,手掌握在欄杆上緊緊攥住,再三權衡之下還是對著那橋頭的巡護衛命令道:「愣著幹什麼!去救人!」
那橋頭的紅翎統領如夢方醒的扶了扶歪扭的頭盔,旋即回了總部叫人去了。
......
約莫兩個時辰過去,經由下游的閘門關閉,整個月渠中的落水者算是悉數救上了岸,與此同時正打撈著水中的貨物。
此次落水有一百七十餘人,三十餘輛馬車,罹難者五十餘人。
遇難者不是不通水性,就是被碎石或者馬車一下給拍到了水底動彈不得。
「殿下,咱們麻雀營,咳咳。」
一麻雀營暗衛渾身濕透,咳著口中的水,在李卯一邊稟報著情況。
「慢慢來,身體為重。」
李卯舒了口氣,示意他慢慢說。
那麻雀營暗衛醞釀一番之後,低頭澀聲道:「咱們折了三個弟兄,傷了五個,三個重傷,兩個輕傷。」
「現在還在醫館裡調養。」
「而且現在還不知道那銀子能不能撈上來。」
李卯驀的閉上了眼睛,攥緊了拳頭,眼底深處層層煞氣浮現。
「給他們料理後事,一人千兩銀。」
「傷的人藥費全包,一人二百兩。」
「是。」
「還有。」
李卯背手而立,睜開眸子淡漠的看著那忙碌不停的巡護衛,以及完全垮掉的長浦橋,眸光凌厲。
「讓這些巡護衛滾蛋,去喊王府所有的麻雀營來打撈,這些銀子不能被別人看見。」
「這渠里怎麼這麼多銀子?」
一聲驚奇怪叫突然響起。
李卯驀的蹙起劍眉,倏而似電一般朝那渠邊的巡護衛看去。
「殿下,這......」
那暗衛瞳子驚惶,臉色難看的朝李卯看去。
「你不用管,只管喊他們過來。」
「我去看看。」李卯眉頭緊鎖,但仍是覺得事情仍有周旋的餘地。
李卯不慌不忙的穿過那巡護衛封鎖的區域,順著那岸邊的台階往下。
一邊的巡護衛見是這位小王爺要進去,也不敢攔,只是畢恭畢敬的繞開了道路。
岸下,月渠略高於水面的平台上,一行百來號人正綁著麻繩打撈著水中的貨物。
對他們來說救人簡單,但這馬車可就難了。
一連這麼久過去,也堪堪撈上來三輛馬車,以及十幾箱紅箱子。
本來他們也不打算看,就是放到一邊等著物歸原主。
可誰曾想有個紅箱子因為顛簸開了口,從裡面露出些破碎的瓦瓷。
看那質地倒是不像凡品,還挺叫人惋惜。
可蹊蹺就蹊蹺在,明明裡面裝的是瓷片,但這箱子卻出奇的重!
重的讓人以為是灌了鉛!
那巡護衛當即跟頭子吆喝了一聲,一邊的人也都放下手裡的活過來湊熱鬧。
掀開箱子蓋,發現確實只有瓷器。
但將那些破碎的瓷器都拿出來時,重量幾乎沒有多大變化。
眾巡護衛相視一眼,旋即共同抬起,將龐大的箱子重重往地上一摔。
啪——
木板破碎,唯留下滿地的齊整白銀。
眾巡護衛神色一凝,面面相覷。
隨後又是開了一箱,仍然如此。
運送白銀無可厚非,只要有相應的手諭,不超過規定數量則完全合法。
但這般遮遮藏藏的運,數量又如此的大。
走私白銀,可是重罪!
「諸位這是在幹嘛呢?」
一聲醇和的嗓音自背後傳來。
幾人收斂情緒,轉身看去,卻見一俊美公子正溫和的對他們笑著。
如若春風撲面,映若桃花二月。
「世子殿下?」
「我等見過世子殿下!」
幾個紅翎巡護衛單膝跪地朝著李卯行禮,李卯則是自顧自的走到幾人前邊,看著地上隨意擺放的銀子眸光幽幽。
「這銀子,是哪來的?」
巡護衛統領不敢有隱瞞,如實答道:「稟世子殿下,這銀子,乃是一隊黑衣打扮的人,假扮瓷器販賣,其實裡面藏著大量白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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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是重罪!」
「我們已經修書一封,準備送予上頭。」
李卯眸光一動,抿唇沒有說話。
一乾子人見這位世子不說話也不敢驚擾,只是安靜的在後面站著。
約莫幾息過後,李卯微微頷首,背手回眸看著那統領輕聲道:「對了,你們知道為什麼這長浦橋會塌嗎?死了這麼多人肯定是要驚擾聖上的。」
那統領將頭低了低,說道:「小人不知,許是年久失修......」
「統領,這長浦橋才修了五六年。」一邊的嘍囉小聲提醒道。
「才五六年就塌了,嘖。」
李卯搖了搖頭,沒有再多問,只是留著那統領臉青一道白一道,站在原處無地自容。
李卯抬頭看著天上一望無際的藍天,眯著眸子,輕聲喃喃道:「你們這些巡護衛,天天守著這橋,竟是一點沒有發現橋有什麼缺漏或是要修繕的地方。」
「如今在京城死了這麼多人,你們難逃其咎。」
撲通——
身後一乾子巡護衛霎時間就跪了下去,惶恐的看著面前這道頎長的背影不敢吱聲。
為首的統領隱隱帶著哭腔道:「殿下,我們也就是養家餬口混口飯吃,誰知道這橋就塌了啊!」
「這真的不能怪我們!殿下!」
「管你們的最上級是誰?」李卯回眸看去,隨口一問道。
那統領戰戰兢兢答道:「是新上任的兵部侍郎,蕭克蕭大人。」
李卯瞳孔一縮。
蕭克,蕭家太師蕭居正的親弟弟。
李卯溫潤一笑,指著隨行文官手裡的信封說道:「你們這封書信就要交給蕭大人?」
卻見那統領搖了搖頭道:「近日蕭大人不在京城,但大人說過,若是有要事稟報可以全權交給西苑貴妃打理。」
乾娘?
李卯蹙眉不語,只是在暗暗琢磨該如何處理這事。
思來想去之下,李卯看了眼已經岸邊齊聚的麻雀營,循循善誘道:「這樣,為了你們好,這打撈的工夫就全權交給我來處理。」
「畢竟這橋塌了跟你們也無關,但是若要你們來背鍋可就令人心寒了。」
「唉,當真是生計不易。」
李卯語重心長的嘆了口氣,說道:「但有的時候替死鬼往往就是你們這種明明什麼也沒幹,但責任就是攬到你們這些反而兢兢業業做實事的人身上。」
「但本世子素來不喜這種官威欺壓的腌臢事來,所以這事本世子就擔下了,你們收拾收拾東西就趕緊走。」
統領熱淚盈眶,忙不迭的點著頭,如聽箴言般感動的泣不成聲。
「至於那封信,可以交給我,本世子過會兒還要去去宮裡拜訪我乾娘,倒是順路。」
李卯微笑著將手伸向那文官手裡的信封,本想著這事就這麼解決了。
卻突然見那文官惶恐的退後半步,躲避開來。
空氣突然變得安靜,李卯笑容僵在臉上,挑起了劍眉。
一邊的巡護衛也都臉色尷尬的退後半步。
卻見那文官顫抖著聲音強自道:
「世子恕罪,上頭有令,這信必須由小人親手交由。」
李卯笑容舒緩,只是輕輕拍了拍這文官的肩,點頭道:「沒事,既然是工作需求,本世子也不強求,倒是你得多跑一跑了。」
「走吧,你陪同本世子一塊去見一見我乾娘。」
「是,多謝殿下諒解!」
兩人上了岸,先行離去。
隨後百來號巡護衛隨著統領的招呼,放下手裡的東西也上了岸。
至此。
麻雀營接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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