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伯,請留步。」軒銘一步攔在老人面前。
「年輕人,有什麼事嗎?」瘋伯停下腳步,頭壓的更低了。
「我在想,我應該叫你什麼。」軒銘笑了笑說道。
「你我素未謀面,想叫什麼就叫什麼,叫我瘋老頭也行,因為我確實是瘋的不輕。」瘋伯平靜的說道。
「既然這樣,那我還是叫你瘋伯吧,不過這樣的話,我且不是應該叫小瘋子?」軒銘上下打量起眼前的老人家,一股暖意猶然而生,矯健的步伐,沉穩的氣息,證明老人家的身子骨很硬朗,就算再活個百八十年也不成問題。
「我還有事,年輕人,讓開吧。」
軒銘原本打算出手試試瘋伯的修為究竟有多高,可想了想還是算了,因為自己可能連沾到對方的衣角也做不到,一個多年以來一直想要隱藏自己的人,且會輕易顯露身份?
「瘋伯,謝謝你一直以來都如此悉心照料我的祖母,有你陪著,她才不會這麼孤聊,日後你還會再來嗎?或者,就算祖母她再也不可能住在這裡,不論天涯海角,你也會一直常伴左右嗎?」軒銘句字肺腑,不是問,而是自己回答自己的問題,瘋伯不願說,自己索性就替他說。
瘋伯定了定神,過了好一會才悠悠的點了點頭。
軒銘整了整稍微凌亂的衣領繡角,神情肅穆,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對著瘋伯拜了三拜,腦袋扣在地面上啪啪作響。
軒銘曾說過,自己不拜天地,不拜拜仙魔,只拜父母恩師,瘋伯自然不是軒銘的父母恩師,可自己身上卻留著和他相同的血脈。
瘋伯正是自己的祖父,軒落辰。
原來,軒落辰從未離開風十娘半步,只是風十娘什麼都不知道罷了,只因任何事情都無法引起她的關心,哪怕她只要稍微多留意一下,又怎能不知不覺?一個在九曲宮格內來去自如的人,一個悉心照料自己生活起居的人,一個瘋言瘋語說著一些她根本就聽不懂是什麼的人,且會無緣無故來到此地陪她度過餘生?
風十娘為了再見落辰一面,一直苦苦尋找解毒之法,沒想到讓得魂牽夢掛的人,就站在自己的眼前。
軒銘長拜,久久不起。
過了好一會,瘋伯悠悠的邁開步伐,繞過軒銘,向著遠方行去。
待人去鏤空,軒銘才抬起頭站起身來,以是淚眼朦朧。
他其實很想問一問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讓他狠下心來拋開整個族人,想問一問他是如何擺脫了天道責罰,境界強悍如此,也很想問問他近來過的如何,可這一切全都用無聲來代替了。
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軒落辰的日子過的並不好。
「你不願說,軒銘不問便是,可你連看也不願多看我一眼嗎?」軒銘回憶著那和自己的輪廓有幾分相似的蒼老臉龐,喃喃自語。
「軒銘不孝,不能陪伴兩位老人家,因為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不過我向你們保證,待我赴了那五年之約,軒銘一定會好好孝敬你們。」五年之後,軒銘將會陪同胤雪踏上昆麟島的征途,島上有無上魔神,如果自己能夠大難不死,一切萬事皆休。
軒銘回到木屋,看到三個小傢伙正圍著祖母嘻嘻哈哈,祖母難得的在臉上露出了笑容。
「如此也好,兩位老人家彼此心中都有牽掛,倒不如像現在這樣平平淡淡,也不用共同去面對那些傷心的過往了。」軒銘釋然。
軒銘陪了風十娘兩日,互說心腸,其中點點滴滴十天十夜也說不完,而軒銘再也不能過著如此清閒的日子了,他要立刻去尋找尊品脈紋,在那之前,他需先把茅有山和伏龍公子的蠱毒給解了,然後再回瓏瑤一趟。
離開了林子,兩人一同來到賭命小寨。
茅有山和伏龍公子這兩日來急的心火如焚,當看見軒銘身旁多了一個美艷動人的女子的時候,打死也想不到那就是和自己義結金蘭的風十娘,不過風十娘身上的蠱毒已經完全清除乾淨那是不爭的事實,所以一個個興高采烈。
「二……二妹?你的煞貅蠱毒……真的完完全全給解了?」茅有山結結巴巴,就連這個做大哥的也是第一次看到風十娘的真面目。
風十娘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看上去依舊和以前一樣冰冷。
「二姐,果然如我所料,不對,是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動人三分。」
「要是再敢多看一眼,我會把你的眼睛給挖出來。」風十娘平淡的語氣,讓得伏龍公子面色一沉,心道『這個二姐就算恢復了容貌依舊還是這麼慎人。』
軒銘笑了笑,看來祖母年輕時候的性格一定非常潑辣,加上這些年月的煎熬顯得更為暴躁了,也不知道當年祖父是怎麼降服她的,不由得心中佩服。
「軒銘小弟,茅老哥我欠你一份人情,以後若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就是,只要我茅有山有的,除了褲衩之外,你要什麼我給你什麼。」茅有山拍拍胸脯大聲說道。
「別,你的褲衩我可不敢要,還有,你是我祖母的大哥,我叫你老哥似乎亂了輩分,要不我叫你一聲伯父吧。」
「伯父?好好好,哈哈哈,我茅有山此生無兒女,沒想到快要進棺材了倒是多了個賢侄,看來老天是待我不薄啊。」
「大伯父,三伯父,你們都按照我的話把換骨所需的東西準備好了嗎?」軒銘問道。
「全都備齊了,其實我們這麼些年來一直都在尋找這些東西,只待有朝一日蠱毒完全清除之後就能改頭換面,我等這一日實在是太久太久了。」。
茅有山兩眼放光,立刻拿起桌上的一壺酒來大口喝下。
「大哥,你……」伏龍公子想要勸阻,卻晚了一步。
茅有山的體內,五臟去了三髒,自從中毒之後再也沒有享受過人間美味,因為咽下之後會讓他痛不欲生。
果不其然,他只喝了三大口,剛剛回味的時候就哇的一聲吐出血來,並且渾身上下一陣哆嗦,顯然辛辣酒水正在體內肆意破壞。
強忍著歡笑,茅有山硬著頭皮大呼暢快:「哈哈哈,無妨無妨,這點小小的疼痛就當是我告別過去的苦日子了,日後想痛都痛不了了。」
軒銘搖了搖頭,無奈一笑。
「既然這樣,那我還是趕快讓小貅替你們解毒吧,不過過程會有點辛苦,只要忍過去就會沒事的。」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軒銘分別給了他們一些丹藥,這樣就不會在換骨的過程遭到太大的打擊,傷勢恢復的越快,受的罪也就越少。
一日之後,茅有山和伏龍公子身上的煞貅蠱毒全都解了,雙雙躺在床上靜養。
「祖母,花田深處的欺天陣紋是我兲璇宗萬年前的傳承嗎?」軒銘問道,融合了煉藥和煉器的欺天小陣紋非比尋常。
「嗯,如果說我們兲璇宗唯一和道尊有所關係的話,也就是這副陣紋了,那確實是道尊傳承,不過不是什麼稀罕東西,你要學?」
「祖母,你不曾接觸煉藥,所以不懂欺天小陣紋對我們藥師是多麼重要的東西,之前我在無盡沼澤煉製大羅大補丹,由於沒有刻畫陣紋,便引來了天劫,要不是天威十去有九,恐怕我已經變成劫灰了,我看你刻畫陣紋的地方,仿佛是林子為爐,百花為藥,還無需動用神識之火就能夠熔煉脈紋,融合而成的柔韌花粉,不但有『器』的模樣,還有『藥』的功效,十分稀罕,我看這陣紋一定大有妙用。」
「你說的這些我不是很懂,不過你要學我自然會教你,我本來還想教你其他東西,可你是魔兆降世,又不能修仙,給你也是無用。」風十娘感到惋惜。
「我只要學這個就夠了,如果你怕兲璇斷了傳承,日後我讓寒冷來找你,寒冷她是天陰之體,修煉也十分刻苦,只要她肯學,兲璇決然不會斷了傳承。」
接下來,軒銘便是跟風十娘在學習刻畫陣紋,依靠過目不忘的本事,煩瑣的輪廓線條被清清楚楚的印在了腦海里。
很快,到了離別的時候了。
「這個給你,如果你想知道我在哪,它會告訴你,而我也能夠通過它知道你大概的位置。」
風十娘給了軒銘一隻風信鳥,小小的身子純白無比,乃是通靈之物,以靈為食,更為奇特的是,它可以風中傳信,不靠筆墨書寫只靠神識傳遞,三日之內來回百萬里也不再話下。
軒銘沒有再替祖母擔心什麼,以她的實力,就算開山立派也綽綽有餘,何況祖父還會一直陪著她,軒銘自然沒有打算把實情說出來。
風十娘會先回平南村一趟,然後即刻踏上尋找軒落辰的路程,這是她唯一也是必須要做的事情。
軒銘笑了笑,仿佛看見了兩個彼此牽掛的人即將雙雙攜手浪跡天涯的畫面。
執手天涯,那一定是一件很開心很美好的事情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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