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再過一天,盛世降臨,許久之前原本空空蕩蕩的萬里寒川此刻成為了無數人的聚集之地,那些貧民百姓也有了不小的收入,就算一碗熱茶,一塊香餑餑都能賣到不菲的價格。
當然,天下樓自然不會錯過這等賺錢的大好機會,早在一月之前,天下樓就直接在寒川上用巨大冰塊砌成一座冰樓,廚子五十,下人三百,哪怕將價格翻了許多倍,仍是人滿為患。
藥商,器商,醫師,也早在很多天前來到此地開鋪叫賣,若不是此地的寒風實在是冷的嚇人,無法逗留太長時間,恐怕幾月之前就會過來了。
演武場地小的最小也有三十見方,專為琴棋書畫而設;大的最大有百米見方,可放手一搏;演武台由萬年寒冰所鑄,乃是仍不敢說能夠經受聖子級別人物的攻擊,所有月王帶領了十多個高手,在所有場地上都設下了防護陣紋,由月王親手刻畫,固若金湯。
這場盛世,將會持續半月之久,五域之內任何門派世家都有到來,只為證明自己。
演武過後,就是瓏瑤榜的爭奪戰,共分三日,乃是重中之重,老一輩的人物強者雲集,各占一地,彼此間到處都能看到沖天的火花。
瓏瑤榜以非演武場地能夠接納,而是在天地間,整個萬里寒川上空都可以當作比劃場地,誰被轟下地面,或是誰親口認輸,都會成為失敗者。
盛世演武沒有報名點,只要你覺得有資格,都可上台一較高下,半月之後將會落下帷幕,要是錯過了,唯有再等十年。
有一劍客,從北域來到東域,橫跨億萬之遙,一邊趕路,一邊修行,兩日前才剛剛抵達瓏瑤,他這一走,幾乎就用了一十四年光景,如今剛剛好滿三十歲,他很強大,也很自信,欲要揚名立萬。
像他這樣的人比比皆是,以有生之年能夠踏上演武場地為目標,更多的人自然不會滿足於此。
巢龍海的海妖,一頭有一座小山這麼大,足有二十頭來到了這裡,目空一切。
陀羅道院的苦修和尚,從千萬里之外的深山寺院中走出,不為演武,而是前來討教佛法,他們一身貧寒,卻嚮往極樂世界,用有生之年吃萬般苦,待死後可往渡天庭。
其中少數一部分人乃是邪惡之物,從黑暗的虛空中走出,所到之處都籠罩在壓抑的氣氛中,那吃人的眼睛,怪異的語言,七八雙如毒蛇一般的雙臂,讓人敬而遠之,這些邪魔唯有在這個時候才敢大搖大擺的來到人世間,他們野心勃勃,不但嗜血,還要窺探葬藥谷中仙珍寶物。
如今,這些邪魔的目標又多了一個,那就是魔兆降世降世。
魔體食之可戰力無限,魔心得之,可讓萬物臣服,如果足夠強大,他們不會介意將整個瓏瑤城化作一片冰冷的血海。
總之,帶著各種各樣心態的生靈,種族不限,善惡不限,高低不限,芸芸眾生皆來了此地,共贏盛世。
……
軒銘站在高山一棵大樹上,看著眼前景象。
「人有所思,各有所欲,最終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讓自己不斷的強大起來,不論行惡也好,揚善也罷,只有凌駕於他人之上才能稱心如意。」軒銘喃喃自語。
「吼吼。」小貅立在他的肩頭上,不大明白軒銘所說的話,它只要能夠跟在軒銘身邊,有吃不完的東西就足夠了。
「小貅,也就像你這般才會感到滿足,且知下邊那些人,不但要勝了對手,贏了演武,還要揚名立萬,接著天下無敵,最終得以長生不老,千般魔象無處不在,連胤清都無法擺脫,何況是弱小的生靈?」
「吼吼。」小貅歪著個腦袋。
「我也無法擺脫魔象,要救海曦,就必須戰勝魔蓮,要入葬藥谷,也就必須要贏得演武,想要知道道尊是死是活,我的手段還是遠遠不夠,你說,這不也是我魔象麼?」
小貅這次沒有回答,乾脆直接趴了下去,吃飽了自然要休息一下。
「孩子。」悠遠的聲音似有似無。
當軒銘反映過來的時候,他的身邊早已多了一個人,無聲無息,與萬物相融,仿佛此人本來就在這裡,軒銘只是後來的一般。
「鰲古老師。」軒銘低聲叫喚,他看不到自己有怎樣的表情,只知道他的聲音在發抖。
白眉長須,瘦弱的身骨,慈祥的面容,一根扁擔橫在肩頭,扁擔兩頭各有一籮筐,白布包裹下,有絲絲熱氣蒸騰,還散發著淡淡的米麵香味。
他就是鰲古。
妖星鰲古,當世第一,是軒銘的師傅,也是讓他從忘心中走出來的人,兩人不過只見了幾次,說了一些話,卻讓軒銘此刻聲音哽咽了。
鰲古悄悄的從籮筐里拿出一個烙餅遞了過去,烙餅溫熱,噴香四溢,僅是平常人家常吃的一種食物。
軒銘接過烙餅,隨即大口大口的咬了起來,還沒三兩下就被吃光了。
「還要嗎?」鰲古再問。
軒銘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只覺得這尋常的烙餅竟是天下最美味的東西,一如母親當年替自己準備的一碗稀粥一般。
是有多久沒有如此平靜過了?甚至連見到了自己的祖父祖母的時候,都沒有這般感覺,這種安靜祥和的米麵之香,不正是自己想要尋到的本心嗎?
「老師,這段時間你都去哪了?」
鰲古笑了笑,說道:「我本就是該死之人,自然是去了死人該去的地方。」
「八大魔域?昆麟島?還是九天星辰中?」
「是個黑暗的沒有任何光明的地方,那個地方只有我自己,還有長久的歲月。」
軒銘不懂,不知是否有這樣的一個地方,就算是有他也不會知道究竟是怎麼樣。
「老師,我進了焱炎山,找到了萬火之母,也在清風澗地下水域見過了天道之淚所化成的生靈,還看到了來自於冥界的玄濁苦,你看。」軒銘指了指肩頭上的小貅,小貅好奇的盯著眼前的老人:「它是小貅,是我在無盡沼澤里尋到的貔貅,它能幫我淨化身體的魔氣,如今就算我有惡念生,也不會被八皇魔心占據心神了。」
軒銘說的口沫橫飛,是在訴說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歷,逆命師修羅王,藥女一族,冥王天狼,尊品丹藥,妖神台上的妖靈死念……
鰲古靜靜的聽著,如同一個小孩子得了某些好處之後在自己面前顯擺一般。
「老師,還有白耀紋,我得不世仙紋認可,這道仙紋乃是十大脈紋之一。」軒銘之前陰鬱一掃而空,發現如此簡簡單單的說話,會讓得自己格外開心。
待軒銘說完之後,鰲古以是揚起頭來哈哈大笑,不經意間,軒銘在他敞開的衣襟裡頭,看到了那個被天道責罰之後留下來的痕跡。
鰲古的腹中有一個碗口大的空洞,洞內奇黑無比,連著另外一個世界,點點滴滴的生命精華不斷的從鰲古的身體上溢出,然後被吸進虛空之內,這個虛空有多大他並清楚,但是能夠讓得妖星也無可奈何的痕跡究竟是有多麼恐怖,人見皆知。
「鰲古老師……」軒銘十分擔憂,不知老師能夠經受天道責罰多久,那是真正的天威,是自己連碰都不敢碰的東西。
「孩子,可還記得沁靈決第一篇的口訣?」鰲古笑過之後問道。
「魔之所生,心之所向,千般魔象,始由心生,心當沁靈,沁心無魔。」軒銘立刻回答。
「你是魔兆降世,自有千般魔象,如何沁心?」
軒銘想了想,回答說道:「不怨,不恨,不嫉,不悲,不淫,不殺。」
「何時沁心?」鰲古再問。
「當下。」軒銘如實回答,因為就在方才那一小段的時間裡,自己才能夠放寬身心,心境如同孩時一般無憂無慮。
忽然間,鰲古伸出一指,在軒銘的胸口上輕輕一點,軒銘疑惑的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胸口。
「老師……你為何……」
只見,軒銘的胸口上赫然多出一個血洞,竟有兩指來寬,他不絕疼痛卻有寒冷之意,伸手想要去觸摸那個空洞的地方,一股冷風從背後襲來,竟是從那若大的血洞中透體而過。
軒銘不知道鰲古為什麼會這麼做,甚至認為那是自己的幻覺,因為實在是想不出任何理由,依照傷口的大小來看,自己的五臟六腑幾乎全都消失了。
這是要命的傷勢,絕無生還可能。
小貅後知後覺,當發現軒銘的異狀之後絕望的眼神出現在它的臉上,隨即悲憤的大吼一聲,張口就往鰲古的身上撲去。
鰲古不閃不躲,小貅能吞萬物,可是,它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從鰲古身上咬下哪怕是一片衣角。
「為什麼?」軒銘不願相信這是事實,鰲古老師為何會瞬間要自己的性命?難道是自己入魔以深,再也無法擺脫了嗎?
昨日自己斬殺的白姓之人,也如現在一般眼睜睜的看著生命流失,卻無能為力,他深切的體會到了。
「唉。」長嘆一聲,軒銘閉上了眼睛等待生命終結的那一刻。
在這一刻,他想到了許多事情,同時一個個人影浮現在眼前,「如果自己就這麼死去了,那海曦該怎麼辦?靈兒會不會遭到報復?祖父祖母會知道嗎?」
「孩子,你此刻是否還能保持沁心無魔?」鰲古淡淡的說道。
軒銘點了點頭,他不怨誰,也不願將罪責怪在老師的身上,除了有點小小的遺憾之外。
數息之後,軒銘沒有了生命波動的跡象,到死的那一刻,他都沒有感受到一絲痛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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