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東西?」夏夜追問。
「你自己問她。」
「嗯其實我以前就好奇,你和修姬是不是認識,但關係不太好?」
「沒有別的事的話,就趕緊出去吧,別在我這耗著。」
「什麼叫『你這』?這明明是我的杯子!」夏夜抗議一聲,繼續道:「那我再換個問題別踢我出去,這次是正經問題。」
花朵剛剛揚起的藤蔓又放了下來:「說吧。」
「假設一個人死了,但她有某種復活的手段,那麼,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她沒辦法整個人一下子復活,而是需要先復活一小部分,再復活另外一小部分,比如先復活嘴,再復活手指直到最後,這些復活的部分才會全部整合在一起,成為那個復活的人?」
「所以伱專門跑到杯子裡來,就是為了問這個問題吧?」花朵道。
「嗯,你過去說過的,杯子是很好的反混沌膜,可以大幅減輕干涉。」
「你倒是記得挺清楚,不過」說到這裡,花朵停頓了下來,似乎在猶豫著什麼。
夏夜沒有催促,靜靜地等待著蘇沙,過了好一會,她才聽到花朵說:
「不過我依然不能告訴,我只能告訴你兩條知識:
第一,類似我這種形態的生命,包括如今已經成為了『花魔女』的柯倫,在復活時確實就如同你所說的那樣,需要一部分一部分地逐步完成。
第二,時間和空間是等價的,如果復活可以分散在空間上,那麼」
蘇沙沒有再說下去,但夏夜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既然時間和空間是等價的,那麼,復活當然也可以分散在時間上。
她的疑問已經得到了解答。
夏夜露出笑容,對花朵說:「我還有一個問題。」
「說吧,這是最後一個,問完就不要再來煩我了,我在做研究。」
「魔女之王我是說假設過去真有魔女之王的話,和你比,誰大?」
花朵抬起「頭」,望著她愣了一會,才終於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
藤蔓揚起,將夏夜狠狠地從杯子中踢了出去。
視野一晃,眼前已經重新變成了莉莉安等人,剛被踢出來的意識還有點暈眩,但夏夜沒有表露出來,若無其事地對大家說道:
「日記里的很多信息,我需要一個人慢慢理一理,你們先去忙別的事吧,不用管我。」
「那夏夜姐姐,等吃飯的時候,我再來叫你咯。」莉莉安說。
「嗯。」
眾人散去,夏夜開始在甲板上漫無目的地散步,整理腦中的思緒。
又過了一會,她有些走累了,便乾脆在甲板上仰躺下來,一邊欣賞德布索塔的穹頂,一邊繼續思考。
正如莫沙自己在日記中所說,她並沒有看到「夏夜大人」的全貌。
將日記中的內容反覆梳理了幾遍後,夏夜發現最關鍵的空白有兩處:
第一,「夏夜大人」意外身亡之後,莫沙就被關押起來接受審訊,因此這段時間裡發生的事情她無從得知,只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道消息。
當她再次見到「夏夜大人」時,卻發現「夏夜大人」身體中的杯子已經不知所蹤,即使她將這個情況報告了上去,「以太勘探」似乎也沒有任何動作。而在莫沙檢查之前,「夏夜大人」的遺體始終由城主親自看守。
綜合上述,便可以得出一個幾乎確定的結論:要麼是城主自己,要麼她允許其他人取走了「夏夜大人」的杯子。
可她為什麼要做這種會破壞自己姐姐的遺體的事?
或許,有人給出了一個令城主不得不心動的條件?
第二處空白,則發生在莫沙重新回到「莫氏生物」任職的那段時間,此時距離她上次見到「夏夜大人」的身體已過去了一年,當她再次見到時,它已經成為了夏夜的身體。
而夏夜知道,這具身體甚至不在「以太勘探」的某個實驗室內,而是在中城區與下城區交接處的一間出租公寓裡,復活成為了如今的自己。
按照莉莉安的說法,在自己復活前的大約三個月,有一位蒙著面紗的人租下了那間公寓。
而在此之後,又有另一個人將「夏夜大人」的身體悄悄放在公寓中,在剛剛的交談中,夏夜已經向莉莉安詢問過她是否知道這件事,但莉莉安表示自己毫不知情。
假設莉莉安說的是真話,那麼,從「以太勘探」手中拿走身體,並放入出租公寓的就另有其人。
這個人有可能是維多利亞,因為她也曾經幫助莫沙從實驗室中取走過「腦袋」,既有能力也有動機;但也有可能是另一個人——那個疑似被「夏夜大人」賦予了特殊任務,單獨行動的莉莉安。
這個疑問並不難得到答案,等到維多利亞回來,問問她就好了。但無論這個人是誰,她都一定是因為那位「夏夜大人」的委託,才會去做這些事。
而這才是真正的關鍵點:
為什麼「夏夜大人」會對自己死後的事做如此具體的安排?
這是否說明,她早已知道自己會在實驗中「死去」?而那樣的身首分離,就一定代表死亡嗎?如果她沒有死,如今又處於什麼樣的一種狀態?
更重要的是:為何她會在實驗之前就知道這些?
莫沙在日記中提到許多人都認為「夏夜大人」有妄想症,換個角度想,這是否代表她通過某種方式得到了一些常理以外的知識,並且堅信這些知識是正確的?
同時,就如蘇沙確認過的,復活確實可以分散在時間上
夏夜感到,自己的一個猜想正在漸漸成型
但即使這些猜想為真,如今似乎也沒有太大的實際意義,反倒是另一個猜想,或許有更大的價值
咦?
穹頂上突然出現了一個黑點,夏夜下意識地眨了眨眼睛,當再次看向它時,它已經能看出手指長短的楔形形狀。
它正在快速變大
更準確地說,它正以極高的速度,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從高空下落,它正對著夏夜所在的新「莫比迪克」號。
眨眼間,它就已經大到足以讓人看清外形的輪廓了。
那是剪刀?
夏夜站了起來,她已經能夠確認,那就是一把巨大的剪刀,長度估計超過了100米,形狀也是她多次見過的模樣——那似乎是維多利亞的剪刀!
而如今,它卻如同一件無主之物,以自由落體的姿態,落向自己所在的位置。
其它船員注意到了它,人們紛紛仰起頭,驚訝地看著那正在飛快下落的龐然大物。
而夏夜已經搶先一步反應了過來——要是不阻攔,它一定會把新「莫比迪克」號的甲板捅出一個大洞。
這可是她的船!
她飛快地伸手一握,口中念出「雷光之槍」的魔女文,一柄閃爍著雷電的長槍立刻出現在掌心,緊接著,夏夜鎖定半空中的巨型剪刀,用力擲出了雷槍。
雷鳴響起,雷光之槍以近乎瞬移的方式出現在剪刀下方,她清楚地看見雷光在刀刃處炸開,但下一瞬,剪刀便突破爆炸範圍,以近乎沒有變化的軌跡繼續貫下。
剪刀太大,而雷槍太小。
她立刻明白了該怎麼做,懸浮在半空的「雷光腦袋」突然睜開了雙眼,向著更高的位置飄去,當夏夜再次凝聚出雷槍的時候,雷光之槍的長度已經從不足2米變成了20米。
「修嘰!」
她將手中的雷槍向趴在甲板中央的觸手怪拋去,修嘰心有靈犀,一根粗大的觸手彈出,在半空中捲住雷槍,朝著上方用力一擲!
雷聲炸裂,巨大的雷槍與更加巨大的剪刀撞擊在一起,這一回,剪刀終於偏轉了少許,它呼嘯著穿過最後一段高度,在距離「莫比迪克」號甲板邊緣不到二十米的地方扎進了地面。
轟——
煙塵騰起,又漸漸落下,將近一半的刀刃深深插進了地下,而剪刀的上半部分,則斜斜地矗立在捕鯨船旁邊,如同一座奇怪的塔。
這確實是維多利亞的剪刀
這麼近的距離上,夏夜已經能夠完全確認,這就是屬於維多利亞的武器。
對方的剪刀落在這,人卻沒有出現,無論怎麼想,都不是什麼好兆頭
正當心中的不安緩緩擴大時,天空中再次發生了異變。
墨黑的顏色翻湧而出,它們如同厚重的烏雲,又如同洶湧的潮水,從各個方向席捲而來,轉眼間就將頭頂的穹頂遮蔽的一絲不剩。
但緊接著,夏夜便發現——那既不是雲也不是水,那是火焰!是黑色的魔女之焰!
就在此時,鋪天的火海中,一道細細的火焰蔓延而下,在半空中凝成連接天地的階梯。
緊接著,一道身影踏上了階梯,朝著下方走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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