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號地鐵·十三】
唐雪·漢弗雷斯什麼也沒有找到。
從原本所呆著的那一節車廂一直走到結尾,她都沒有再找到任何有信息的東西,結尾的車廂也沒有逃生門或者別的什麼,她嘗試著直接去破壞車廂的門,那些門卻無法被影響,總之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輛地鐵並不允許裡面的人通過暴力手段離開。
車尾是一節空車廂,連乘客都沒有,但是座椅上面仍然帶有這溫度,些許溫度,不過這種溫度並不是人類的體溫,相比起人的體溫,座椅上面的那些溫度就冷了不少,不過,和別的地方相比起來,座椅上的溫度還是高了一些。
——在她到達最後一節車廂之前,車尾應該曾經有過乘客。
唐雪·漢弗雷斯猜測道,這一節車廂的乘客因為某種原因離開了,到站了?不……地鐵沒有停止過的跡象,在她的視線當中,窗外的景色一直都是在不斷後退的,也就是說,地鐵一直都在向著前方行去,那麼這些乘客又去了哪裡?
車廂能夠干涉人的認知,扭曲人的認知,不過,車廂改變的是外界的窺探,在某一節車廂無法觀測到另一節車廂的全貌,可是,當站在車廂之中的時候,她是能夠認知到當前車廂的,很顯然,這一節車廂的乘客已經離開了,為什麼離開?怎麼離開的?
或許,這輛地鐵的站台並不是固定的,而是會根據車廂或者人而改變的。
唐雪很快就有了這樣一個猜測。
「也就是說,實際上每個人要去往的站台都不一樣,當地鐵到達某一個人的站台或者某一節車廂的站台的時候,對應的乘客便會離開,但是對於別的車廂的乘客來說,地鐵沒有任何變化,這也能夠解釋這一節車廂的人消失的原因。」
唐雪將自己的猜測記錄到手機上,備忘錄上書寫著她在地鐵之中的一切見聞,詳細到每一節車廂給她的感受,還有她所認為的疑點,相冊之中也有著不少她拍攝的照片,這都是很有用的信息,漢弗雷斯家並沒有這一輛地鐵的記錄,這是漢弗雷斯家所不知道的信息,這樣的信息絕對能夠產生什麼用處,只不過不是現在。
唐雪·漢弗雷斯正在沿著來時的路原路返回,她打量了回去時候的路,和手機之中的照片做著比對,確保車廂沒有發生什麼改變,不,改變還是有的,有兩節車廂之中的乘客少了一兩個,沒有全部消失,而是少了那麼一兩個。
——是乘客下車了,地鐵的站台對應的事人,而不是車廂。
於是,新的信息被記錄在了手機上。
很快,她便回到了那一節紅色的車廂,就是如同生日宴會的地方,和她第一次來到的時候一樣,各種鮮艷的裝飾,每一個椅子上都擺放著奇奇怪怪的裝飾品,扶手之間有各種絲帶纏繞著,唐雪將這些裝飾和手機之中的照片比對著,不知道為什麼,她感覺此時車廂之中的顏色好像暗淡了一些。
唐雪很難去形容這種暗淡,怎麼說呢,就像是血液氧化之後的顏色,對,這樣的描述應該很正確,就是那種血液在空氣之中久置得到的結果,細胞破碎之後,內部的亞鐵離子釋放出來,被氧化成三價鐵離子,顏色由鮮紅變為鐵褐色,這種顏色上的變化很符合她現在的感受,在這個形容詞浮現在腦海之中的時候,唐雪有了個不大好的猜測。
【認知阻礙】。
這個詞彙唐雪並不陌生,這是獨屬於非自然存在的詞彙,當一種非自然存在帶有強烈的扭曲,或者極其違反人類常理的外觀的時候,人的大腦就會自動配合著非自然產生一種保護機制,此時,人所觀測到的景色和實際上的景色會有很大的區別,在外形上或許沒有什麼變化,但是具體的內容天差地別。
此時,這一節喜慶的車廂也沒有那麼喜慶了,唐雪·漢弗雷斯不敢去思考這一節車廂真正的模樣,她也不能夠去想,根據認知阻礙的原則,這些東西實際模樣絕對是她的理智無法承受的,這麼算來,此時去猜測車廂的本質,反而是一個不正確的選擇。
「……各位乘客,歡迎乘坐十一號地鐵……這個開頭語就不能夠去掉嗎?」
這個時候,車廂之中那個破碎的喇叭響了起來,屬於司機的話語在車廂之中顯得尤為突兀,就像是一場生日宴會之中闖進來了一個警察先生,怎麼想怎麼彆扭。
「那個……現在在這一節車廂的女性,請您儘快回到您原本的車廂,這一節車廂是『驟雨間隙』的乘客使用的,十幾個乘客都在這裡,你不適合在這裡停留,離開的方式的話,已經有人在那裡準備好給您了,我看看……您現在在白色第三層,距離灰色層還有兩層,請抓緊時間,如果在這裡停留過久,您將會失去離開的權利。」
隨後,喇叭掛斷了,沒有任何的猶豫,司機只是幹了一件簡單的播報,播報的內容並不重要,播報的聽眾也不重要,那個謎團重重的司機說完了就掛斷通話,更是顯得祂不在乎這些乘客的結果,祂只是在例行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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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話語落在唐雪·漢弗雷斯的耳中,可就不一樣了,白色是什麼?灰色是什麼?這一節車廂擁有乘客?還是十幾名乘客?唐雪再次審視了一眼這一節車廂,她的視線告訴她,這裡並沒有人,除了她自己,一個人都沒有。
那麼,那所謂的十幾個乘客在哪裡?
不,停下來,唐雪·漢弗雷斯,現在不能夠思考這個,快停下來,如果想要保護你自己的理智,就不要去思考更多的東西,現在你的認知已經在保護你了,不要打破你的認知,她告訴著自己,快步離開車廂。
那些紅色的裝飾物依舊靜靜地待在原處,那些絲帶偶爾晃蕩一下,唐雪·漢弗雷斯忽然意識到,在別的車廂的時候,她在檢查照片和備忘錄的時候,她都有意無意地略過了這一節車廂的相關內容,她的潛意識在阻止自己窺探這一節車廂秘密。
如果是在某些小說之中,這個時候的角色應該要開始弄清楚事情的緣由,不過唐雪顯然不是那樣的人,她在不到半秒鐘的思考之後,選擇了明哲保身,種種跡象都在告訴她這一節車廂遠比她看見的藥危險,那麼還留在這裡肯定是不明智的。
她快步離開了這一節車廂,站在另一節車廂,她回過頭,這個時候,她看見的便是一節普通的不能夠再普通的車廂,手機的相冊和備忘錄之中還存在著圖片,但……算了,不要去看,不要去想,更多的事情,還是拜託老漢弗雷斯先生幫忙定奪吧。
她的腳步逐漸輕快,既然離開的方式已經有了眉目,自然不用再糾結了。
她行走著,行走著,忽然,她抬起了手,手中的槍對準了自己的身旁——槍口正對著一位乘客的頭頂,這一個突兀的舉動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唐雪·漢弗雷斯看著那沉默的乘客,自己的行為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那把槍在乘客們的眼中並不重要,他們好像並不在意死亡,槍沒有任何威脅。
「死人?」唐雪問道。
「……誰不是呢?」那位乘客回答道。
「你們是怎麼知道自己的死亡的?」唐雪又問道。
「誰會忘記自己的死亡呢?」乘客反問道。
「說的也對。」唐雪·漢弗雷斯收起了槍,打量了一下別的幾位乘客,「他們也一樣?」
「你不是也一樣嗎?」
「差不多吧。」唐雪隨口應了聲,朝著下一節車廂走去。
——這些乘客都是已經死者了,這讓唐雪確定了先前的猜測,車廂之中的乘客都知道自己已經死去的笑死,但是勞倫斯一家……那三個人是特例嗎?還有那個叫二階堂野野的女孩,他們都是死者嗎?看來車廂電子屏幕上面播放的就是不同乘客死亡,唐雪在腦海之中回憶著自己車廂之中的顯示屏,她不記得新聞之中有符合自己的新聞,而且,她能夠確定自己還沒有『死去』,自己還是一個活著的人。
畢竟,如果自己已經死了的話,【忌時禱告】是不會顯示出屬於她的倒計時的,是的,現在忌時禱告對應的目標角色就是她自己,不過,只要唐雪沒有對自己做出傷害性的舉動,懷表就不會把效果疊在自己身上。
於是,她回到了自己的車廂。
車廂之中,勞倫斯一家三口依舊坐在位置上,在看見唐雪回來的時候,勞倫斯和她打了個招呼:「……你回來了。」
「嗯。」唐雪應了一聲。
「那個……剛才那個女孩說,白色代表現實,黑色代表死亡,灰色是生與死的界限,她讓我把這句話轉告給你,說你會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的。」
「這我知道。」唐雪點了點頭,「那麼……看你們的樣子,你們已經知道車廂的含義了?」
「是啊……」勞倫斯苦笑道,「就這樣吧。」
「謝謝你們的消息。」唐雪說著,打量了一下座位上的一家三口,她忽然皺了皺眉,拿出懷表,將倒計時定在了勞倫斯身旁的那個男孩身上。
指針轉動著。
「好像有些意外狀況。」唐雪看著那個名為斯諾的男孩,「您的兒子好像還沒有死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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