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星·紐加哥】
【二零二二年十二月二日·夜】
今天的紐加哥不大平靜。
確實不大平靜。
但在這讓人喘不過氣的壓抑之中,老漢弗雷斯先生依舊如同先前那般,坐在庭園,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一份下午茶,看著一如既往的景色,他只是坐在這裡,品一口茶,然後吃一口小麵包,一切都是這麼安寧,這壓抑的氣息影響不到這裡,和別的地方相比,屬於漢弗雷斯的宅邸倒是依舊優雅而安靜。
婭瑟·漢弗雷斯站在老漢弗雷斯的身後,她兩隻手搭在身前,如同一位盡職盡責的侍衛,她沒有說話,只是站在這裡,今日的婭瑟身著一身白色而貼身的長裙,下擺大概到她的膝蓋往下,這並不是一個適合大動作的衣物,但若是真的發生什麼意外事件,婭瑟也會毫不猶豫地將側面撕開,方便自己行動。
唐雪在今天碰到了污染事件,位置在舊城區的那個十一號地鐵,這是剛才在電話之中得到的消息,唐雪現在去往了另一個地方,去尋找一些對漢弗雷斯家族有用的資料,相比起那些資料,十一號地鐵的污染事件反而更讓婭瑟感到好奇。
畢竟,從唐雪的話中得知,那個地鐵似乎並不是剛剛出現的污染事件,它已經在紐加哥存在了很久,但為什麼現在才被發現?漢弗雷斯家的資料之中絕對沒有和這個地鐵有關的污染事件,婭瑟記得很清楚,她對自己的記憶力也很有信心,在她所知道的一切信息之中,十一號地鐵沒有任何問題。
但既然唐雪這麼說了,婭瑟姑且還是會給予信任,她將整個漢弗雷斯的資料庫翻了一遍,從中找到所有十一號地鐵的信息,打包整合然後發到了唐雪的手機之中,至於唐雪有沒有收到,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在這之後,她把唐雪傳達過來的信息複述給了老漢弗雷斯先生,然而,即便知道了這樣的信息,老漢弗雷斯依舊坐在椅子上,看著太陽。
既然老漢弗雷斯沒有表態,婭瑟也不會去代表老漢弗雷斯先生做什麼,現在唐雪不在這裡,能夠保護老漢弗雷斯的只有婭瑟一個人,於是,她便守候在這裡,她看著老漢弗雷斯一點點將下午茶品嘗乾淨,只要是在漢弗雷斯的宅邸之中,老漢弗雷斯就是安全的,不論是用姓氏還是靈魂起誓,婭瑟都不會讓老漢弗雷斯受到傷害。
「今天是幾號?」
老漢弗雷斯先生稍微調整了一下自己坐在椅子上的姿勢,讓自己稍稍挺直了些許,他撫了一把鬍子,其實那點鬍子也不夠撫的,老漢弗雷斯也就只有這幾個月打理鬍鬚的次數少了點,雖然比不過以往,但也看不出任何邋遢,這些鬍鬚反而為這位中年遲暮的男人增添了一些厚重的韻味。
「十二月二號,先生。」婭瑟回答道。
「這兩天,紐加哥很熱鬧。」老漢弗雷斯用一種平穩的速度自言自語著,他的雙腿上搭著一份報紙,今天的紐加哥日報,沒有什麼特別的新聞,就連封面也只是關於隔壁城市新一任的選舉信息,「為了選票連這種謊話都說得出來,他們真的不會感到羞愧嗎?」
婭瑟沒有說話。
「也對,這本就是政客最擅長的事情,用一切假大空的謊言來獲得民心,至於能不能實現諾言,那可不是他們應該想的,這本就是一場交易,他們付出了錢、時間和精力,自然想要得到權力和地位,人之常情,不求回報只一味付出的人註定不適合在五十星的政界,貪心點沒問題,只要確實做了事,誰管你多貪心。」老漢弗雷斯把報紙翻到了下一頁,「所有人都這麼做的時候,在沒有足夠的能力之前,不要讓自己顯得太格格不入。」
婭瑟沒有說話。
「在想什麼?」老漢弗雷斯問道。
「什麼都沒有想,先生。」婭瑟說,「我在看風景。「
「這個地方確實不錯,風景怎麼看都看不膩。」老漢弗雷斯把報紙放在一旁,閉上眼,雙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等我去世以後,你們也可以學我一樣在這裡坐一個下午。」
「先生還很年輕。」
「不年輕了,人都會老的,再過幾十年你們也會像我這樣坐在這裡感嘆,對著再下一代的人說著枯燥無味的大道理,沒有什麼意義的道理,但就是想說,畢竟,總會擔心某一天再也醒不過來,卻還有很多過往沒有告訴別人。」
「或許?」
「或許。」老漢弗雷斯點點頭,「這幾天我已經有預感了,紐加哥太熱鬧了,只不過我還不知道是誰邁出的第一步,你應該也能夠感受到,惡魔,污染,怪物,那些東西都在蠢蠢欲動,在以往的時候,污染事件基本一個月見不到一次,而且總是在苗頭剛剛出現的時候就被處理乾淨,可是這兩天已經發生了至少三件了吧。」
「……三件?」
「你還不知道。」老漢弗雷斯看了一眼婭瑟,若有所思,「也對,你自己的渠道還沒有完全擴展開來,所以得到的信息比較滯後,昨天紐加哥第二醫院,也就是科芬那傢伙的地方有一場,今天上午曼德雷斯家的那一場大火也是,還有剛才暴露出來的十一號地鐵,單單是這兩天就已經出現了三個污染相關的事件了,太頻繁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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婭瑟不由得感嘆於老漢弗雷斯的信息渠道,據她所知,這兩天老漢弗雷斯完全沒有離開過宅邸,但現在得到的信息卻遠比她們知道的要多,婭瑟了解老漢弗雷斯,從老漢弗雷斯先生口中說出來的信息絕對是經過他的驗證的,既然他這麼說了,那就代表這些污染事件是確實發生了的,三起……兩天三起。
婭瑟的臉色凝重了不少,畢竟她很清楚地記得,在過去這一整年來,漢弗雷斯家記錄下來的污染事件不超過十五起,其中接近一半的甚至沒有翻起任何水花就已經被處理乾淨,若不是摩門給他們了一些可以在小範圍內傳播的資料,他們甚至無法意識到污染事件已經出現過了,可若是在兩天之中發生了三起污染事件,那麼……
她沒有發覺自己的手已經微微收緊,握著拳的手,此時,她的指甲已經在她的掌心壓出了白色的痕跡,婭瑟深吸一口氣,是啊……變了,都變了,這麼想來,麗諾爾·漢弗雷斯在幾個月前逃出五十星似乎也並不是壞事。
「很頻繁,先生。」婭瑟說。
「一會兒你去玻璃櫃中拿點防身的東西吧,我記得你眼饞那把劍很久了,還有雪,讓雪也拿兩個吧,要開始提防起來了,婭瑟。」
「已經到了這種程度了嗎?」
「誰知道呢?」老漢弗雷斯笑道,「我又不是全知全能的,我只是了解到的多了一些,經歷的多了,自然就會小心謹慎,直覺?第六感?誰知道呢?」
玻璃櫃,婭瑟在腦海裡面複述這個詞,玻璃櫃,這個詞彙並不是代表什麼用玻璃製造而成的小柜子,而是一整個用單面玻璃建造起來的房間,就在漢弗雷斯宅邸的地下,那個地方算是漢弗雷斯家的底牌之一,整個房間被分割成大量的小塊,幾道枷鎖把每一個小塊固定好,而在這些小塊之中,是【惡魔的籌碼】。
這些惡魔的籌碼是漢弗雷斯家這麼多年來的底蘊,當然,並不是每一個都危險而強大,也有一些比較奇怪的污染物,婭瑟記得有一個污染物效果是讓任何一個食品的味道轉變為另一個味道,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效果,那個可以說是惡作劇的時候才有用的污染物卻有著不小的污染,因此哪怕效果這麼奇怪,也被封存在了玻璃櫃的裡層。
「婭瑟。」這個時候,老漢弗雷斯將桌面上的東西收拾了一下,他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他把報紙夾在手肘,左手端起那杯沒有喝完的茶,「雪應該快回來了,你去接她一下。」
「她被發現了?」婭瑟自然聽出了老漢弗雷斯話語中的潛台詞,唐雪又不是不會開車,再不濟也有公交車或者出租車,為什麼還需要有人接,那答案只有一個了——有人正在追著唐雪,或者說,唐雪被什麼東西纏住了。
「誰知道呢?」老漢弗雷斯笑道,「經驗而已,不要什麼事都需要我說明白,在她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就應該有所察覺,影這個組織本就遍布了整個五十星,哪怕雪不說出來,難道影就不知道了?去玻璃櫃裡面拿上你一直很要的那把劍吧,我先回去休息了,晚飯不用叫我。」
「好的,先生。」婭瑟對著老漢弗雷斯頷首,她將桌上那個用來放茶點的碟子端起,在去往玻璃櫃之前,要先把桌子上的東西清理乾淨。
老漢弗雷斯說的沒有問題,但既然老漢弗雷斯不著急,就代表婭瑟還有充足的時間,不用著急,不用著急,婭瑟,不用著急,相信先生,相信唐雪,他們遠比你想像中的要強大。
——她如此告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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