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庭·倒——】
【數據錯誤】
·
該死,這個疼痛感……
包子耗費了十幾秒的時間讓自己顫慄的身體冷靜下來,他右手捂住胸口,左手從一旁抽出幾張紙巾,擦拭額頭上的汗水。
剛才……對,我想說後面會發生什麼……我想讓音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想試一下,在這個世界,能不能干涉【未來】……失敗了嗎?應該是失敗了。
在腦海中有這個念頭,並且嘴裡說出第一個字開始,那股劇烈的疼痛感……
「怎麼了?你剛才想說什麼?」音速遞過一杯水,把兩粒白色的藥丸放到包子的手上,「諾,今天的藥。」
「我想喝Negroni。」包子說道。
「想得美。」音速敲了一下包子的頭,「養傷,好嗎?我要去上班了,你在家裡呆著,有什麼事情打電話告訴我。」
包子點了點頭。
音速卻沒有別的反應,她直勾勾地看著包子,沉默不語。
包子扭過頭,用自己都幾乎聽不見聲音說道:「……知道了,姐。」
「這才對。」音速再次拍了一下包子的頭,「雖然還不知道,你是從哪裡來的……算了,反正前幾天在路邊撿了你,就得負起責任,你就好好養著傷,等我回來再說。」
音速走到玄關前,挑選著今天要穿哪一雙鞋:「最近水城不太平,所以……你最好不要亂跑。」
「水城怎麼了?」包子問道。
「好幾個幫會都在找人……貌似是在找一個水城會的人,也不知道為什麼,找了好幾天了。」音速坐在玄關前的小凳子上,她穿著一身黑白色的制服,像是酒館裡面的調酒師,鞋子,鞋子選什麼好呢?就平時穿的皮鞋好了。
「是嗎……」
「有事情電話聯繫我就好,電話號碼我前幾天已經告訴你了。」
「我知道。」包子點點頭,「晚上吃什麼?」
「嗯……不知道。」音速拉開大門,「我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
「那我隨便做點等你回來。」包子說道。
「嗯。」
音速關上了門,腳步聲也逐漸遠去。
包子躺會到床上,看著空無一物的天花板。
他看向身旁的兩把鶴翅刀——不,是【魔女的收藏·雙生夢】。
這是在二零一八年獲得的,被稱為魔女的收藏的武器,在別人眼中,這不過是兩把再正常不過的鶴翅刀,但是包子知道,這兩把刀裡面到底蘊含著什麼力量。
在那個時候,他還是【瓷】的重點監控對象——因為他的身份。
水城會的【處刑人】。
名字說得好聽,但其實就是一個清掃工具,把所有需要掃除的人全部清除,用最簡單最有效的方法。
加入瓷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包子想到。
自己成為處刑人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十幾歲的少年,本來就不會引起他人多大的戒心,最適合這份工作,只需要稍加訓練,就能夠成為一個很好的劊子手。
「這就是你所謂的【不甘心】嗎?」綠色頭髮的少女撐著傘,站在床邊,看著發呆中的包子,「她?」
「嗯,算是吧。」包子點點頭。
「不打算做點什麼嗎?」【蛇】問道。
「如果這麼輕易就能夠讓我做到些什麼,那剛才我就不至於話都說不出來了。」包子側過頭,「不能用未來干涉現在,是嗎?」
「猜對了,你的身體素質之類也是在這個記憶時候的樣子,嗯……當然,你可以自由行動,我只是一個旁觀者。」
「真的嗎?」包子坐起身,他握住【雙生夢】的刀柄,閉上眼。
隨後,他站起身,對著鏡子整理好自己的衣裝,把鶴翅刀別在腰間。
他拿起自己的手機,拔掉充電線,解鎖。
手機的界面很整潔,而在屏幕的最上方,一條白色的信息正在跳動。
包子的手指按在消息上面。
他看著打開了的消息,沉默不語。
過了片刻,他搖了搖頭,走到玄關之前,穿上鞋子。
「怎麼?還是要做自己以前做的事情嗎?」【蛇】坐在包子方才所躺的床上,「不打算做點別的嗎?」
包子沒有回答,他推開了門,然後走了出去。
在【蛇】的目光中,少年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門後。
·
「阮無銘,男,三十二歲,白鶴會成員,在二零一九年一月三十號襲擊鏡湖北區平民,然後逃離,躲藏,拒不認罪,並且先後襲擊了兩位白鶴會成員和一位水城會成員……好,照片對得上。」
包子抽出一把鶴翅刀——那一把寫著【夢】的鶴翅刀,他挽起袖子,看著手腕上那石英表的指針:「你有三十秒的時間交代後事,當然,聽不聽是我的事。」
「……為什麼要殺我!明明不是我的錯!我只是……我只是……我當時很需要錢……他不願意借給我……我說了我會還的!」
男人哭嚎著,捂著自己那已經扭曲的右腿,些許白色的骨頭突出來,帶出血肉和碎片,男人的衣服早已經破爛,灰塵和泥土把他染成看不見潔淨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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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頭髮很凌亂,許久沒有打理過,淚水順著他的臉流下,最後,落到地上。
「我有什麼辦法……我有什麼辦法……手術費那麼高……我根本付不起……我不想死……我只能跑……」
男子在發抖,即便是春夏交際的時節,他也如在寒冬之中一樣發抖。
「白鶴會的收入根本不夠……不夠……他們的補貼也不夠……我什麼方法都試過了……我沒有時間了……咳……」
男人猛然咳了好幾聲,然後喉嚨沙啞著,仿佛把自己靈魂都要哭出來。
包子看著手腕,倒數著時間。
五,四,三,二,一……
「三十秒鐘的時間到了,永別。」
包子把刀插入男人的心臟,刀片穿過肋骨,精準地把跳動的心臟釘在了牆壁之上。
剛被刀捅入的時候,沒有疼痛的感覺,只感覺到胸膛的位置突然一熱,像被打了一拳,然後渾身失去了力氣,胸口的位置周圍有腫脹的感覺。
男人看向胸口上的刀——原來我已經被捅了啊……他如此想到。
害怕,很害怕,突然腦子裡冒出很多想法,胸口還是不疼,沒有疼痛感,但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連抬起手的力氣都沒有。
「我對你的遭遇感到同情,但是很抱歉,這是我的工作。」包子對著男人說道,他扭轉鶴翅刀,然後抽出,帶出一片血花。
「在你死後,我會為你安一個墓碑,上面會有你的名字,你的死亡日期,你的遺言,如果我有空,我會為在你的墳墓前放上一朵白色的花,不過,在現在,至少是現在,我必須執行我的工作。」包子用白布拭去刀刃上的紅色,「不然下一個就是我,我和你一樣,我也不想死。」
包子拿出手機,看向上面的信息。
這是這次任務的最後一個……完成了這個,就可以回去了。
「不過你或許見不到了,晚安吧,阮無銘先生。」
他看向天空,白雲已經被黃昏渲染上了一層新的顏色。
他是處刑人,這是他的任務,在任務結束後,他便可以暫時褪下這個身份,成為一個普通人,他可以去過一下普通人的生活。
比如,在音速回家之前,買好菜,然後做好一頓飯。
兩菜一湯,如果可以的話,還可以來一份飯後甜品,這樣就好。
「真的就這麼回去了嗎?」【蛇】在包子的身後問道,「說實話。我是第一次見到你這種……這麼快適應並且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人。」
「難不成有別的方法出去嗎?」包子說道,「這可是你說過的,唯有度過了【不甘心】的那個節點,我才能有選擇的權利。」
「當然有啊,我說過的。」【蛇】的手挽上包子的左手,「成為我的【代行者】,不只是你,連你的那兩個朋友都可以安然無恙的離開哦~」
「這個條件恕我不能答應。」包子掙開了【蛇】的手,「如果成為【代行者】……我就不再是我自己了,我也就不能去實現和她的諾言了。」
「你是說那個叫音速的女孩子嗎?她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啊。」
【蛇】不滿的撅起嘴,她撐著那把黑色的傘,陽光把陰影投在她的臉上,讓她那雙金色的瞳孔更加妖異。
她看著包子,輕笑兩聲:「你就這麼在乎那個普通的女孩?」
「她並不普通。」
一把鶴翅刀搭在了【蛇】的脖子上,刀刃距離她那細膩的肌膚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離,稍稍用力就能夠劃破,讓那不知會是什麼顏色的血液流出。
「她才不是普通的女孩。」包子一字一頓道,「她是全天下最好的姐姐。」
「……噗嗤。」
【蛇】抬起左手,把脖子旁的鶴翅刀推到一邊,她收攏黑傘,握住傘柄,挑住包子的下巴。
「很好,我喜歡你的回答。」她自下而上地看著包子,「希望你能夠貫徹你的信念……快了……很快了……」
隨後,【蛇】融於陰影之中,不見蹤跡。
包子收回鶴翅刀,把它們插入刀鞘,掛在背後。
這裡是鏡湖裡的某一條小巷子,嚴格來說,是鏡湖東南部沿海位置的小巷子,若是走出巷子,便能看見一片高爾夫球場。
包子打過高爾夫,但是並不擅長,他不會用球桿把球精準地打進洞中,即便七十二個標準桿全部打完,都不見得能夠打進一個。
他看向手機,撥打了某個電話。
「嘟……嘟……嘟……」
三聲鈴響之後,電話通了。
「完成了,你們是自己驗收,還是我拍照給你們?」他問道。
在這個【回憶】之中,他已經試驗過了,電話是可以打通的——但僅限於那個時候的他能夠撥打的電話,即便是打去【瓷】的總部,接線員也是那個時間的人,而且……依舊無法說出【未來】。
「我們信得過你,聽說你被追殺了,需要幫忙嗎?」電話的那一頭詢問道。
「不用。」
包子掛斷了電話。
他看著阮無銘那已經開始冰涼的身體,嘆了口氣。
該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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