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克·蒙彼利埃正春風得意。
他嫻熟地應對著記者的提問,一切都是如此順利,他很喜歡這樣的順利,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覺讓他對自己更加自信,他在腦海之中排練過不知道多少次回復從他的口中說出,很好,做得很好,他告訴自己,就這麼繼續下去。
直到那位不速之客的到來。
「埃里克·蒙彼利埃。」男人說。
「找我有什麼事嗎?這位客……」埃里克看向聲音的來源處,口中的話語卻停了下來,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面孔,也是他不想看見的面孔,「這位先生。」
「所以你是想要裝作不認識我嗎?埃里克。」
「我並不能夠理解你的問題,先生。」
「也對,你已經是一名藝術家了,但是你真的配嗎?你這個【欺世盜名】的人!」
一拳搭在了埃里克的下巴上。
一如上一個十一月三十日,在幾句爭吵之後男人把埃里克打倒在地,很快,埃里克的鼻子流下了溫熱的血,他的頭也因為那幾次拳打變得混亂,他咬緊牙關,抹了一把自己鼻子的血,頓時,他的手上也沾染了不少紅色。
對了……他想到了,他看向那副『提燈』的畫作,他知道有一個能夠把眼下的情形轉變為對自己有利的狀態,只需要把血抹在那幅畫作上,他就能夠讓這幅畫的價值變得更高,他能夠為這幅畫賦予更高的價值,是吧,只需要賦予那幅畫更高的價值。
那個打人的男人被拉開了,埃里克鬆了口氣,很好,花錢請這些保安真心不錯,至少這樣子他終於能夠從地上起來了,他不敢慢下來,鼻子的血遲早會停下來,在這之前,他必須把血抹在畫上
「好了,埃里克先生,你流血了。」
但是,就在他打算付諸行動的時候,他的面前出現了另一個人,一位女性,美麗的女性,她穿著一身黑白相間的奇特服裝,很漂亮,依舊倒在地上的埃里克能夠看見她的白色長襪,那似乎是銀灰色的頭髮,還有黑色帽子,圓框眼鏡,她的手中還有一個黑色菸斗,末端系了個金色的編織物,像是一個吉祥符。
埃里克很清楚自己不認識這位女性,不過緊接著,他就看到這位女性把一塊毛巾放在了他的手上,似乎這樣還不夠,她用毛巾把埃里克手上的血擦乾,然後用毛巾捏住了埃里克的鼻子,埃里克只覺得鼻子火辣辣的疼。
「請保持這個動作,埃里克,這樣可以止住你的鼻血,大夥都在關心你,所以請不要亂動。」埃里克聽見那位女性這麼說,他頓了一下,他有一種一切都被看穿了的感受,他不知道應該說什麼,這種看穿不是當下的,而是貫穿他的人生的,仿佛在他用第一個謊言構築出自己這個所謂『藝術家』的時候就已經被看穿了。
「好了,請呆在這裡,你應該不知道,我和某位很會說謊的傢伙打了不少交道,相比起那個傢伙,你這種謊言反而顯得太稚嫩了。」
埃里克感受到那毛巾蓋在他的鼻子上,那位女性的手夾著他的鼻子,他很想不顧形象地痛呼出聲,但是他不敢,這個女性到底知道多少?從哪裡開始知道的?她的目的是什麼,她出現在這裡又是為了什麼,這是巧合嗎?還是說,這位女性是特地出現在這裡的?
這個女性和他又有什麼關係……他闖入到自己的展覽之中,他襲擊了自己,他和這位女性是否有什麼關係,埃里克在想,自己應該用什麼樣的謊言才能夠解決這一切?埃里克需要一個謊言,他需要一個謊言來幫助自己。
「埃里克先生!」這一次說話的是一個展覽館的工作人員,他小跑了過來,帶著一些傷口消毒用的酒精,還有半桶水,工作人員用一塊干毛巾沾上水,擦拭了埃里克手上的血跡,而那位女性已經向後退了幾步,靜靜地站在後面。
「離我遠點。」埃里克說,他本意是想對著那位女性說,但很顯然,這句話從他口中說出來就像是在讓那位工作人員遠離一點,所以他又補了一句,「我需要一個人冷靜一下,謝謝。」
工作人員不疑有他,把酒精放在埃里克的身旁,便離開了。
一切的嘈雜都褪去了,那個打人的男人已經被保安帶了出去,四周的客人們都和埃里克·蒙彼利埃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他們滿是好奇的目光打量著此時的埃里克,仿佛在看動物園裡面的瀕危物種,埃里克很不喜歡這種目光,這種目光沒有半點尊敬,也沒有任何敬仰,那只是一種簡單的情緒,他不喜歡,這會讓他回憶起自己曾經的模樣,那副他不願意想起來的模樣。
他將毛巾扯到一旁,站了起來。
現在血已經沒有意義了,最好的時機已經過去了,他擺了擺手,這一場光鮮亮麗的展覽終究還是出了岔子,他已經不想停留在這裡了,他用了半分鐘來平復自己的心情,說實話,他很想打回去,只是,他和那個闖入者的身份地位已經不同,兩人出拳造成的後果也絕對不同,埃里克看著這些滿臉期待的記者,他知道,若是自己在這裡動手了,明天的頭條一定會有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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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名畫家『埃里克·蒙彼利埃』展現凡人一面,在個人展上演真正個人表演……這樣子的,然後配圖就是他捂著鼻子或者手上沾染了血的照片,甚至可能會斷章取義地只放出一部分,引導人們認為是他動的手。
「這是一場惡性襲擊!」埃里克對這一起事件定了性,「不管那位犯人是有預謀的還是一時衝動,這都是一次惡性襲擊,請各位如實記錄,對了,記得報警,聯繫警方來處理這件事,這件事情我相信有不少警察願意接手。」
他不打算繼續停留在這裡了。
「各位可以繼續欣賞,我先去換件衣服……」他嘆了口氣,現在只能夠繼續補救了,首先,換一件衣服,到時候再說吧。
他看見了那位女性,那位一開始出現在那裡的女性。
他看見那位女性把手指放在唇邊,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那位女性挑了挑眉,手中依舊是那根菸斗,她好像在等待著什麼東西,等待著什麼事物的出現,不過很顯然,那位女性沒有等到她想要等到的東西。
真是不可理喻……
埃里克·蒙彼利埃回到了自己的臨時房間,房間裡面放著他換洗用的衣物,兩套,以防不備時之需,他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換下,那些沾了血的衣服顯然已經不適合繼續穿著了,他輕輕碰了一下自己的鼻子,依舊很痛,鼻子上有極其明顯的紅色痕跡,應該是被那個男人打的,也有可能是被那位女性捏的,不管如何,他不想出去。
「你是怎麼進來的?」
子規抽著煙走出了展覽館,當然,煙是在走出展覽館之後才點燃的,在她準備在展覽館之中點菸的時候,那些保安就給了她善意的提醒,顯然,這種善意的提醒也只會給一次,第二次的時候那些保安會毫不猶豫地使用暴力手段。
她看見了那位被押出展覽館的男人,索性就詢問一句。
「其實不難,女士。」那個男人好像沒有意外,實話實說,「不過您可以猜一下,一個不會被懷疑的、在這個城市之中隨處可見的人。」
「保安、警察、服務生,差不多就是這樣。」
「對吧,沒有人會懷疑的,這些職業看起來完全沒有任何特別,哪怕是來到一個陌生的城市,相比起大多數人,這些職業都更顯得人畜無害,就連求助的時候人們也會選擇這種職業,所以,很簡單。」
「別說話。」一旁的保安敲了一下男人,「等一會兒警察到了你有的是時間跟警察解釋,現在保持安靜,你襲擊埃里克·蒙彼利埃先生這件事我們還沒有跟你算賬呢。」
「哦天哪,先生,看看你們對他的稱呼,先生……下一步是不是要叫他埃里克老爺?或者老埃里克大人!這樣一個騙子你們這麼相信他,為什麼?他到底對你們用了什麼魔咒才讓你們如此相信他?他只是一個竊賊!」
「安靜!」保安可不會跟他客氣,猛地踹了他一腳,「你現在別想著為你自己的行為開脫!你是一個罪犯!明天的報紙頭條都將會是你襲擊埃里克先生的案件!」
「你看,人們就是如此。」男人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對著子規笑了笑,「他們只相信自己相信的事情,而沒有任何緣由地對他人抱有惡意,用片面的了解判斷一切,然後讓自己為他人降下審判……」
「安……」
保安的話還沒有說完,男人就動了。
他猛然一轉身,他的手就卡在了保安的脖頸上,一扭,一轉,扭斷了保安的脖頸,他深吸一口氣,鬆開手,保安的身軀就倒在了地上。
「好了,那就讓我們把事態稍微嚴重化一些吧。」男人說,「不對,你應該認識我。」
「那是當然,克利斯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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