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箱庭筆記 拾捌·請告訴我所有都安然無恙(上)

    【拉芙蘭·布里墨克】

    【童真美夢·其三】

    ——我們總是會在一些空白的時間之中思考,在我們不去做那些我們需要做的事情的時候,我們就會在這種空白之中思考,讓一些沒有意義的思緒充斥自己的大腦,思考,回憶,各種雜亂的思想就這麼混亂纏繞起來,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夠再一次流入到正常的思維之中。

    鎖鏈卡入到齒輪之中,即便這些建築物都被蒙上了一層明亮的色彩,它們的本質依舊是建築物,而在布里墨克,和這些建築物一同存在的,便是精細的技巧和結構。

    那是金屬。

    讓鎖鏈觸及到金屬,讓這些同樣物質的結構產生一種共鳴。

    薩賀芬呼出一口氣,她踮了踮腳,讓自己的身體在毛衣之中伸了個懶腰,她呼出的熱氣並沒有直接穿過毛衣的阻攔,所以,呼出的熱氣就這麼在毛衣之中化為一小滴水。

    如果是冬天就好了。

    雖說他天氣確實是轉涼了,可拉芙蘭依舊沒有真正意義上進入冬天,還需要一段時間拉芙蘭才會進入冬天,在這過渡的日子裡,可能還是得再等待一下,等待那屬於冬天的溫度來臨,不需要多久,已經不需要多久了。

    薩賀芬依舊在追尋那一道線。

    這一個『信息』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得到,這一個可能性,這一個珍貴的東西,她得到的這一個信息並不是唯一的,只要有第二個人知道,就意味著所有人都知道了,那麼,時間就不多了,在更多的人找到這裡之前。

    「提早一步。」她說。

    薩賀芬·路易斯,白旗幟成員。

    薩賀芬信仰的天使名為『僕役、僕從、謙遜與月亮』,一般銘刻在文字上的只會有僕役二字,但在禱告的時候,『僕役、僕從、謙遜與月亮』這個名字一定會被完整念出來,信仰這一位天使並非是因為祂的權能或者祂的庇佑,而是在選擇信仰的時候,薩賀芬只有這個選擇,她只能夠擁有這一個選擇。

    現在,她需要提早一步,比那些人更早,更早一步得到這被埋藏起來的東西,她感受著鎖鏈的那一種『冰冷感』,那些鎖鏈依舊如同靈敏的獵犬一般尋找著一切痕跡。

    舊的痕跡散去,新的痕跡出現。

    但是。

    ……找到了。

    就在『那裡』,有一道新的痕跡出現了,那是嶄新的痕跡,最嶄新的部分,這一次,在這色彩的建築物之中,薩賀芬沒有任何猶豫,那些鎖鏈在一瞬間拖動著她的身體,用一種不會傷到她的方式將她拖向那個方向。

    ——我們總是會想,在我們的過去……夠了!你把東西藏到哪裡了!我的東西!我要的那個東西!你們這幫該死的守舊餘孽,你們把我的門票藏到哪裡去了?你?還是你?還是你們?我不管是誰,把我的東西交出來!

    叮。

    鎖鏈在空中猛然調轉,將薩賀芬的移動強制扭轉了過來,將她拖到地面,然後砸向牆壁,這並不是為了傷害,而是為了保護,就在鎖鏈把薩賀芬拖向這個方向的時候,在她本來的軌跡上,幾道色彩的痕跡轉瞬即逝。

    叮。

    那一小片的區域宛若被某一種鋒利的刀刃切割了,那是一種鋒利的痕跡,地面,牆壁,那些色彩被切分開來,被色彩區分開來,那些明媚的色彩將每一個區域都分割開來,那些鋒利感過於明顯,明顯到薩賀芬的腦海之中出現了一個詞彙。

    死亡。

    「你能夠躲開啊……守序其二?構想其三?」一道聲音這麼說著,但下一秒,這一道聲音又轉了個音調,「好玩嗎?姐姐?你覺得好玩嗎?你看……你看,我畫的很不錯吧?找到合適的顏色可浪費了我不少時間。」

    那些色彩又在一瞬間破碎開來,以色彩為分界線將整個地面切開,不只是地面,那些建築物也被這一抹色彩切開,新的色彩鋪墊在景色之中,然後分割,就僅僅只是依靠色彩,僅僅只是那些色彩,就讓薩賀芬感受到了寒毛豎起的冰冷感。

    ……怪物。


    鎖鏈在最短的時間被構築出來,形成一個立體的網,這一張網讓薩賀芬在每一個位置都能夠聯繫到鎖鏈,那些鎖鏈能夠在每一個位置接住她的身體,足夠嗎?並不足夠,完全不夠,那些色彩蔓延的速度還是太快了,快到即便是鎖鏈也無法完全布滿。

    「母親啊!母親啊!我做錯了什麼嗎?」那聲音忽然又變得尖銳起來,像是一個孩童正在哭泣,但是聲音本身依舊帶著時間的痕跡,反而產生了一種極為扭曲的共鳴,以一個成年人的聲線喊叫著孩童的話語,這本身就足夠怪異。

    ……人?

    薩賀芬讓鎖鏈帶動著自己的身體,她將雙手從口袋之中抽出,抓住了靠近自己的鎖鏈,這個地方太危險了,當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離開這裡,離開這個地方,離開『這裡』,這街道和建築物即便被色彩切分開來,但並沒有被隔斷,她還能夠通過鎖鏈移動,那些鎖鏈依舊能夠把她帶到更加遙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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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

    但是手中的鎖鏈忽然斷裂了,那色彩悄無聲息地蔓延,將一個又一個區域切分開,那色彩仿佛具有意識一般,精準無誤地卡在每一個鎖鏈的『節點』之上,每一次色彩的蔓延,都會將鎖鏈的某一個節點切斷。

    「好了,好了,冷靜……回來回來……」這一次,那聲音又回到了平靜的狀況,然而,那藏在聲音之中些許尖銳,似乎在告訴薩賀芬,說話的人本身就不正常,「來吧,我來詢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手中有一張地圖,那麼,那麼,你用一個顏色塗抹一個區域,每一個區域都用一種顏色,相鄰的區域不能是相同的色彩,你需要幾種顏色?」

    薩賀芬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不論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什麼,這都不是現在的她應該思考的問題,她所需要思考的,是現在應該怎麼離開,那個說話的東西,不論人還是非人,都不是她能夠抗衡的東西,從那些色彩就能夠猜出來,僅僅只是依靠那些色彩,就已經讓此時的她沒有方法反抗。

    剛才『它』是怎麼說的?守序其二?構想其三?這兩個詞彙對於它來說好像並不是特別重要……所以,對方甚至可能是再往上一個層級的存在。

    『囈語其四』。

    薩賀芬不敢把這個名字說出來,畢竟,和她不同,當觸及到了『囈語其四』這個層次的時候,就意味著人本身已經步入到了那一個世界之中,能夠聆聽天使的聲音,能夠窺探天堂的一角,這並不是什麼恩澤,以人的身體來說,接觸到那一角就足以破壞掉一個正常人的理智。

    這個詞彙還是停留在腦海之中就好……不,連腦海之中也不要去想那個詞彙,如果是到了『囈語』的程度,她並不覺得自己會有任何的勝算,畢竟,薩賀芬自己只是守序其二的水平,就連構想其三的門檻都還沒觸碰到。

    跑吧。

    跑吧!

    【Le don des anges克羅蒂娜的藏寶室】

    克羅蒂娜的藏寶室並不和它的名字一樣是一個用於儲存財寶的地方,這裡存放的都是最為『不起眼』的事物,比如鎖鏈,比如螺絲和釘子,比如齒輪,它是一把鑰匙,用於打開這藏寶室的門扉,它也是藏寶室本身,即便裡面並沒有多少價值。

    這更像是一個工具箱,一個能夠隨時掏出需要使用的工具的工具箱,雖說薩賀芬最常用的就是鎖鏈,但在這個時候,只有鎖鏈是不夠的。

    釘子將齒輪鑲嵌在地面上,用最短的時間在原地設置了一個『機械』,機械的齒輪,機械的關節,卡在這一個城市之中的角落,卡在那些間隙之中,這些釘子就這麼將鎖鏈固定好,將『藏寶箱』之中的一些材料拼湊出一個新的構造。

    薩賀芬將食指和拇指垂直,用雙手框柱那些色彩,下一秒,那些鎖鏈覆蓋在她的框之中,這一個框並不代表著什麼,但是在這一個框之外,是她構築出來的機巧,是她拼湊出來的,能夠幫自己脫離這個地方的工具。

    轉動。

    鎖鏈、釘子、齒輪……各種機械在這個時候轉動起來,將整一條街道在物理層面開始解構,將這一條街道連帶著地面一同改變。

    既然色彩本身已經覆蓋在了這裡,那就試著改變被色彩覆蓋的地方,就這樣……就是這樣,通過改變這裡的環境來讓色彩的蔓延受到阻礙。

    「別跑啊……別跑啊,姐姐,是因為不喜歡這一幅畫嗎?那我換一下,那我換一下……」

    聲音逐漸變得尖銳。

    「你不能走!你不能走!你不能走啊!把東西還給我!我要那個東西!我的門票!我的參賽門票!把我的門票還給我……我需要它……『童真美夢』!別放她離開!」

    色彩在這個時候開始擠壓。

    就像是在捏出一個小小的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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