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島·白海·底層·后街道】
【黑幕事件·第三天】
【第一樂章·橘色】
唉……要不要……逃走呢?
反正如果想的話,用刀還是能夠逃走的……回到……萃白監獄的地下,回到三日月分部,或者……去往平野……平野啊,我還沒去過呢,如果就這麼跑了,應該也不錯吧……不用這麼費力戰鬥,也不用害怕死亡,更不用擔心和那些人混在一起,那些……樂器。
——身形在空中倒退,失去了重力的束縛,如果落到地上,應該凶多吉少吧。
知道嗎?一把界明刀包含著數以萬計的恩賜,屬於神明的權能,運用一把界明刀需要數萬次的練習,多如繁星的細節,如果不背誦這些東西,總有一天會忘記,如果使用了界明刀,腦海中屬於權能的知識又會被消耗,大量的練習換來了數秒鐘的光芒,在短暫的時間我們觸及到了權能的力量。
啊,神明定下的規則,還真是殘酷啊……神明在看著螻蟻們的時候,臉上會不會帶著戲謔的笑?窮極一生探尋神的奧秘,從童年開始,直到老去,在邁進名為三日月的世界之後,終身就被束縛在其中了。
我們是奇怪的人嗎?不……我們並不奇怪,在普通人之中,也有相似的人存在,就連神的權能都沒有見過的學者,用一生去推導公式,研究理論,想要研究出世界的模樣,還來不及等到他們的理論被證明的時候,他們就已經衰老,死去,就連海洋都沒有觸及的冒險家,投入財富、青春去檢驗真理,讓屬於人的認知邊界得到擴展,他們和我們一樣,都是有目的的人,和那些碌碌無為的人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說是不同次元的存在。
學者,勇者,智者,冒險者……他們追尋著飛往天空的翅膀,哪怕追尋到的是虛假的火箭,他們所耗盡的努力都不會被磨滅。
而你們,你們這些邪神的信徒,這百分之九十九的愚者,我這百分之一怎麼可能會在你們的面前逃跑?
——如果我在此逃跑,那麼神使們的尊嚴,高坂紐乃和夜守木荒的堅守,還有我十五歲那年在萃白監獄立下的誓言,就會變成一文不值的廢紙。
尾村增鶇落到了地上,她的雙腳被黑色的羽毛托起,地面已經被橘色鋪上了一層,她看見了那些椅子,現在正環繞在廢棄小學前的椅子們,已經擺上了三四十張……那些椅子和舞台上的樂器是同一種構造,看著就讓人感到不適,而其中一張椅子的眼睛咕嚕嚕轉了兩圈,然後看向了尾村增鶇。
「砰——!」
又一聲轟鳴響起,這一次,是夜守木荒飛了出來,不過和尾村增鶇不同,他手中的刀正洞穿了一把大提琴的正中心,在刀的末端,一顆鮮紅色的心臟正在跳動,不過馬上就被風的削的乾淨,化為漫天的紅色水汽。
「轟——!」
最後是高坂紐乃,他是從那個破碎的洞口處跑出來的,就在他出來的那一刻,整個建築倒塌了,那三四層樓高的廢棄小學倒在了塵埃之中,激盪起一片塵土。
「媽的,就差一點。」高坂紐乃看起來心有餘悸,往地上吐了口口水,他的左手還抓著兩根單雙管,二話不說抄起刀便通了個透心涼,這次他瞄準了心臟,不再像是剛才只砍眼睛的部分了。
「還剩多少?」夜守木荒問道,「我只處理了四個。」
「多了去了,奏者集合一百多個人,哪怕前兩天加上剛才死的,至少還剩下七八十。」
「傷了多少?」
「我肋骨斷了一根,那架鋼琴撞的,真他媽的疼,皮外傷就算了。」說到這裡,高坂紐乃嘴角抽了抽,似乎是現在才感受到了身體上的疼痛,「我就這裡處理了七個,不夠,太多了。」
「我傷沒多少,主要是疼。」尾村增鶇接話道。
剩下的話便不用再說了。
其實他們也知道,按照這樣的情況繼續下去,只有死亡這一個結局,即便剛才確實處理了不少樂器,但實際上排得上來的只有七尺三角,更不用說九尺三角還沒有被處理……不止是鋼琴,那幾件大型樂器都是棘手的東西,還有第二指揮家……現在的樂曲已經在演奏了,第二指揮家……嘖,這感覺真令人不舒服,這指揮家和樂團配合在一起的時候是這麼難纏的東西嗎……
「叮——」
一聲清脆的聲響。
管風琴的長管穿過廢墟,把遮蓋在上面的廢墟頂開,伴隨著緊隨其後的隆隆聲,那木質的地板攀爬了上來,隨後,暗紅色的廢墟也翻滾著,在木質地板之上,一抹血紅色隱約出現,骨骼和血肉涌了出來,在三人的視線之中,樂器們在地面上立了起來……
那些椅子也動了起來,它們轉向那片廢墟,安靜地立在那裡。
大提琴,中提琴,小提琴,低音提琴,短笛,中音長笛,雙簧管,單簧管,巴塞特管,大管,低音大管,高音薩克斯,次中音薩克斯,上低音薩克斯,中音薩克斯,原號,小號,大號,長號,豎琴,提琴,鋼片琴,風琴們,小鼓,大鼓,手鼓,邦戈鼓,康加鼓,盒棒,金屬風鈴,鈴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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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個舞台從地下轉移到了地面之上,從一片木板開始重新構築,至此,舞台被構築在了地面之上,在原先倒塌的廢棄小學之上,重新構築出一個舞台,而樂器就在舞台之上立起,是了……這樣就說的通了,為什麼奏者集合會把舞台建立在地下,為什麼那個舞台沒有觀眾席……因為這個舞台本來就會回到地面之上!之前的一切都只是這一場匯演的前奏!
對了……那外面的這一些椅子也說得通了,一場演出怎麼可能沒有觀眾?這些椅子就是觀眾……從整個白海各地到來的觀眾,肯定不止是這麼點,只是奏者集合的污染還沒有強烈到那個地步……可是現在,他們已經來到了地面之上。
在舞台的正前方,就是第二指揮家,他身上的禮服已經破了幾處,不過沒有一點兒傷痕,帶有血跡的裂口證明在這之前第二指揮家確實是受過傷的,只是現在這些傷痕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如果太早離開,就無法看見這一次匯演的全場了,神使先生,現在正是演出的剛開始,一切都還沒有展現出來。」第二指揮家揮動了指揮棒,指揮著樂器們歌唱,「第一樂章名為橘色,改編自著名作曲家橘先生的樂曲,配上少女的聲音,這一首樂曲應該是平淡的,從開始到結尾,最豐富的樂器演奏出平淡的旋律,為我們接下來做好準備……椅子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相信我,它們不會介意你們坐在上面的……」
黑色的巨刃划過第二指揮家的脖頸,什麼也沒有砍中,而在巨刃落地發出的那一聲的同時,樂器們也配合著拉出一個和弦。
「感謝你的配合,這位神使女士,你的幫助讓這一首樂曲更加華麗豐富,但不論怎麼演奏,我們的樂曲也要讓整個世界的能夠聽懂,我們不需要高高在上的樂曲,我們需要的是能夠讓所有人享受的那一剎那……一個音符就足夠了,只要把所有的鋪墊完成,最高潮的那一個音符就會讓所有人感動到流淚……這就是音樂的魅力,一個平淡的音符都能夠寄託最強烈的情感,這就是音樂的力量啊……是我們追尋的音樂啊……」
第二指揮家說著,但他的思維卻在瘋狂轉動。
倉促的準備還是讓這一首樂曲不夠完美,比如,現在觀眾席依舊沒有布置完成,雖然依靠橘色的污染已經獲得了不少椅子,但是還不夠,一個舞台,一場演出,不能只有這麼點東西。
他並非是自大,只是需要時間,是的,正如高坂紐乃三人已經缺乏了力氣,此時的樂團也缺少準備,那些溢出的橘色便是尋找觀眾的污染,他們需要觀眾,那些椅子便是觀眾,在下照命的污染之後,那些觀眾便化為了整個演出的一部分,這便是奏者集合所需要的,他們需要有人來聆聽,聆聽這一場演奏。
「第一樂章名為橘色。」第二指揮家揚起指揮棒,揮下,「正如一場日出,橘色的光芒灑滿大地,而人們,也會被這美麗的太陽所折服!」
似乎是為了印證第二指揮家的話語,樂器們的旋律轉了一個調。
高坂紐乃扭了扭脖子:「拖時間?」
第二指揮家一愣。
「果然是在拖時間……讓我猜猜你拖延時間是為了什麼?」高坂紐乃笑了一下,「嗯……因為你們的場所還沒有布置完成?你們的舞台沒有構築好?還是說你們的樂曲缺少了什麼材料?也對,今天我殺了第一指揮家的時候她還在偷偷抓人,你們這麼缺人手啊……為什麼不再等等呢?多活兩天……」
「請不要侮辱第一指揮家。」第二指揮家冷聲道,「她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這一曲……」
「我說過了,不關我的事,不論是你們的夢想也好,期待也罷,都無法改變你們作為邪教徒正要舉行儀式的事實。」高坂紐乃打斷了第二指揮家的話,「再說了……想要拖延時間的,又不止你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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