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島·白海】
【宅邸】
【黑幕事件·第三天·清晨】
「好的,現在是早晨六點,又是我為各位介紹今日的新聞,一夜過去了,不知道各位有沒有睡一個好覺?讓我們看看窗外,今天是黑幕現象的第三天,可以看到,天空依舊是那副模樣,不過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再享受一下黑色的白晝吧,看看書,喝喝茶,出去吃一頓吧,和家人一起,或者和朋友一起……」
「享受一下吧,享受一下吧,對著神明禱告,祭拜自己的先人,看看那些樹木,看看往日自己不會注意到的東西,比如,門口的樹下是否會有人在下棋?比如,今天的信箱裡面有沒有新的信件?比如,當你在聆聽我所說的一切的時候,是否會注意到,時間的流逝,聲音的變換……」
「那麼,接下來是新聞的播報……」
寂靜,一片寂靜,黑色的天空下,什麼聲音也沒有,家家戶戶的燈光都沒有打開,能夠聽見什麼地方有鳥兒在叫,或許是鳥兒在呼喚太陽吧,不過,它們可能要失望了,至少在現在,太陽依舊沒有出來。
如果說第一天是恐慌,第二天是麻木,那麼第三天,人們便開始習慣了,習慣了黑夜之下的生活,畢竟,不論天空是什麼樣子,日子還是得過下去,他們需要進食,需要活動,把自己封閉起來不會有任何用處。
然而街道依舊是寂靜的,若不是還有那路燈仍然亮著,說不定,人們會以為這一片地區沒有人存在吧?不過,顯然這個猜測失敗了,畢竟,再怎麼說,這裡也是有人的,哪怕……是信奉邪神的老鼠們。
那麼,就在這一片黑色的天空下,讓視線聚焦到那一個宅邸……
穿過宅邸的大門,看見的便是稀稀疏疏的樹木的影子,被燈光照射到宅邸的牆上,投下一片斑駁,灰白色的宅邸牆壁已經有些年頭了,牆角都有些牆粉脫落。
女孩輕輕地合上宅邸的大門,漆黑的銅製大門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在沉重的聲音落下後靜止不動,等到聲音消失之後,女孩將大門鎖上,轉身走回宅邸。
沿著青石組成道路行走,穿過長滿雜草的道路,經過已經很久沒有流淌過水花的噴泉景觀,乾涸的小溪在腳下的木橋穿過,不得不說,這個宅邸不小,甚至可以說是有點奢華了,在白海很難看見這樣的宅邸,一般都是那些富貴人才買得起這樣的仿佛,富貴,富貴,不僅是富有,更是身份高貴。
從大門到宅邸的距離並不是很遠,然而在白海這種地方,也可以說是一個大庭院了,景觀挺豐富的,只可惜好像沒有什麼人打理,有點雜亂了。
女孩嘆了口氣,不過也沒有說什麼,她在這個宅邸當管家已經很久了,也曾有人詢問過她,為什麼會讓當管家,或者為什麼這一戶人家會聘用一個女孩當管家,不過當那些人見識過女孩的本事之後都覺得,讓這個女孩來任職實在是太正確了。
女孩的名字叫做青草。
青草是本名,姓和主人家是同一個姓氏,這個名字是父母取的,並不是什麼代號亦或者稱號,她確確實實叫做青草,名字是青草,身份證明上寫的也是青草。
總會有人說,哎呀,青草,怎麼不叫青豆或者別的什麼,聽起來都會很奇怪啊,解釋幾次之後青草便不再解釋了,她也問過別人,會不會也有叫青草的人,或許有吧,據說實際上應該有不少叫青草的人,不過她沒有見過,父母很久以前就和自己斷絕了關係,畢竟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錢財來養這個女孩,經歷悲痛之後他們選擇讓青草來這個地方任職,好在青草也算聰明,深的這一戶人家的喜愛。
她沒有旅行過,不過有機會的時候,她都會習慣性地看一下記有別人名字的東西,比如電話簿,看看沒有一個和自己一樣叫青草的人,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找到,每次都讓她覺得自己就是一顆青草,被丟進草原之中孤獨地漂流。
要說名字是青草有什麼麻煩,或許就是每次出去辦事的時候,遇到需要提供名字的時候,對方一定會用一種十分奇怪的目光看著她,或者懷疑的目光,青草女士?對嗎?是青草嗎,就是門口的那些青草?以至於青草不得不使用名片,遞出名片的時候,對方也會愣一下,先是凝視一下名片上的名字,在電話之中說出名字的時候,對方說不定會笑出聲,哈哈,青草,真少見,而在醫院診室或者什麼公眾場合被喊出名字的時候,四周的人都會猛地看過來,想要看看這個叫青草的女孩到底長什麼樣。
不過還好,是青草,不是雜草或者別的什麼,但也確實會有人一不小心喊錯她的名字,隨後抱有歉意地苦笑著,說,啊,真是一個稀奇的名字啊……在過往的二十多年,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說法了,青草也會想,如果我的名字不是這個,我的生活會不會有所不同呢?比如叫什麼川子,琴子,或者別的什麼,我會不會過的輕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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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草身上穿著的是幹練的黑白色服飾,貼身的上衣和收束的裙擺,將她的身材完美的勾勒出來,這一戶人家的主人是一個四十歲出頭的女性,平日裡很溫和,說話也很文雅,每天的生活和作息也很規律。
那位女主人每天早上六點三十分左右起床,先是在房間進行禱告,隨後便是食用早飯,早飯是青草做的,手藝很好,然後是在庭園散步,做一些手藝,或者別的什麼,明明只有四十歲,女主人的生活卻如同那些六十歲的老人一樣輕鬆悠閒,中午吃完飯午休一個小時,下午出去社交,晚飯大概是七點左右,然後再去禱告,九點鐘去書房閱讀,十點三十分洗漱睡覺,每一天都是差不多。
現在是清晨的六點,是青草起床的時間,先在庭園走兩圈,然後去準備早餐,今天的早餐是煎雞蛋配培根和麵包,一點點黃油,給那位女主人做一份完美的早飯,這樣便能夠給女主人一份好心情。
「那麼,今天的新聞便到此結束,接下來是音樂的時間,各位聽眾可以放輕鬆,讓舒緩的音樂流淌到各位的腦海之中……這樣,新的一天便開始了。」
隨後,一陣悠揚地音樂聲響起。
青草喜歡音樂,最喜歡的曲子名字很難念,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喜歡這個曲子,甚至喜歡到了現在一聽見那首曲子的開頭便能夠說出它的名字,今天的運氣真不錯,一聽見這首曲子的開頭便能夠說出作曲家和作品名的人,這個世界上有多少個?現在這裡便有一位,就是青草。
青草閉上眼睛,開始享受音樂。
不知不覺,青草已經走到了宅邸的門口,她輕輕掩上沉重的木門,打開宅邸外面的燈,門口的燈亮了,在地面上投下兩片陰影,無聲的風拂過她的身子,將背後的溫熱帶到她的身上,但是青草的心卻冰冷無比。
她停住了,沒有回頭,剛才的溫度告訴了她,她身後有什麼人,不屬於這個宅邸的人,身為一個專業的管家,她對自己的感知很有自信,她相信自己對這個宅邸之內的所有人都了如指掌,不止是生活習慣,更包括他們走路的聲音,呼吸的聲音,還有他們的溫度。
但此時這,份自信此時卻讓她恐慌不已,她的手條件反射地摸向了自己右腿側面,那裡暗藏了一柄小刀,她並沒有信心消滅這個不知不覺摸到自己身後的人,但是她只需要爭取到一點時間,一點足以將女主人叫醒並讓她安全離開的時間。
可惜她的算盤還是落空了,她的脖頸處傳來一陣疼痛感,眼前一黑,但是沒有昏厥,對方的手法還是稚嫩了,以至於這一個手刀沒有讓她昏過去,她只是眼前一黑,片刻之後便恢復了清明,右腿側面的小刀不見了,她張開嘴,正準備大聲喊道——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喊。」身後的人說道,那是一個中年女性的聲音,和女主人一樣溫和,輕緩,但是完全陌生的聲音,「我們的目標並不是你的女主人,你可以放心,我們只是想找你,剛才播音機的那首音樂,你感覺怎麼樣?」
這個問題的轉折讓青草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但馬上她便理解了對方在說什麼。
「……很好聽,是我最喜歡的曲子。」青草說道。
「那麼,請告訴我它的名字,還有它的作曲家。」
「曲子的名字是色彩繪筆,作曲家的名字是橘,單字一個橘。」青草立馬回答道,「這是在橘先生在十六年前寫的一首曲子,運用了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鋼琴,馬林巴琴,豎琴,長號,雙簧管,並且配上了人聲而寫成的一首曲子,宏偉,華麗,但是整首曲子的情緒從開頭到結尾都是平淡的,因此這首曲子也被稱為冰冷的禱告詞。」
「你很了解這首曲子。」
「……我最了解的就是這首曲子。」
「那看來我找的人沒錯。」那道聲音說著,一隻手按在了青草的肩膀上,「自我介紹一下,奏者集合,第一指揮家,我們需要你作為一個樂器併入到我們的合奏之中,你沒有拒絕的權利,因為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請問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青草沒有說話,因為她發現自己無法開口了。
這是她的生命流逝之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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