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六道宗默認的規矩,晉級天人後,以前的輩分就此勾銷,彼此只以師兄弟相稱,或者直呼道號。正如通寶真人門下絕非只有一群肉身境弟子,但當有弟子晉級天人後,名義上已不再是他的弟子,故而斷神鋒才有機會成為大弟子。
當然,這只是一種得到各方共識的規矩,並沒有明文寫在宗門律法上,因此不禁止私交,加上天人修士壽元悠長,相隔太久,出現輩分混亂是難免的,到時候也是各論各的。
所以,就算弟子晉級天人,繼續稱呼原來的師傅為師尊,或者前輩都是很平常的,倒不如說,一朝得意後立即就翻臉不認人的反而是極少數,邪宗作風可不是說鼓勵弟子門人六親不認。
不過,換成別人的話,這種說法或許只是一種彰顯大度的客套話,本質上還是希望繼續維持師徒關係,但月湖真人從來都不是一個講究客套的人,說話直面本心,絕不矯情做作,她既然這麼說了,必然也是這麼想的。
只是羅豐亦未料到月湖真人居然會說出這麼一番話,好似急於撇清彼此的關係,可尊師重道的道理他牢記在心,只得退而求其次:「月湖前輩……」
「別前輩後輩,從今日起,你我皆是平輩。哼,期待與你坐而論道的一天,記住,別讓本宮等得太久。」
言畢,月湖真人就化作一道祥雲梭空離開,留下有些摸不招頭腦的羅豐。
其餘人也甚是吃驚,越來羅豐和他師傅的關係這麼差!
可是沒道理啊,如果真的關係很差,月湖真人幹嘛來幫忙護持,還特意出手截取道劫,襄助羅豐成就前無古人的偉業,由此來看,她分明是念著感情的。
可先前的行為又叫人看不懂,設身處地的去想,若自家有那麼一名能夠證出九先天的弟子,那還不得四處宣揚,與有榮焉,沒道理急著斷絕關係。
難道是害怕才華出眾的弟子會超越自己?
不說月湖真人壓根不是這樣小氣的性格,就說羅豐才堪堪晉級天人,距離她的成就還差著十萬八千里,天人九劫,千難萬險,期間能否安然成長到月湖真人的高度,誰也不敢打包票。
其他人不方便開口說事,秋璃就沒啥顧忌,張口就道:「哇塞,做事這麼絕,若非熟悉為人,我都要覺得你們其實是仇家了。羅小子你該不會有哪裡得罪她了吧,月湖真人可是非常記仇的,睚眥必報啊!被她盯上的仇家都沒啥好下場,非要打得你心服口服不可,你好好回憶一下,自己是不是做錯什麼,趕緊找機會認錯道歉,只要你服輸,她還是很大度的。」
羅豐苦笑:「記憶中,應該是不曾得罪過,但這種事情不好說,或許是不經意的時候,哪裡言行冒犯了。」
秋璃疑問道:「那就奇怪了,按理說月湖真人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無心之過不會被她放在心上……總之別管了,先認錯再說。」
端木正皺眉道:「不釐清原因就道歉,會不會更招不悅?」
秋璃一愣,還真有這種可能,但這可不是她所擅長的領域,於是不耐煩的擺手道:「這是你的事情,以你的智慧肯定能處理好,我就不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了。總之有件事需要你幫忙,正好晉級了天人,底子夠硬,九先天當保鏢,哈哈,看誰敢跟老娘叫板!」
大笑之後,她看向其餘人道:「探尋中古強者的遺府,有興趣的可以來報名哦,見者有份。」
明明是秘聞,卻沒有被她放在心上。
但其他人沒有「踴躍報名」,畢竟連秋璃都需要找一名保鏢,可見這不是一趟輕易的尋寶之旅,再上各自有日程計劃,即便想去也要提前進行調整。
秋璃見狀,便道:「截止期限一個月,有志於尋找契機晉級天人的千萬別錯過了,那處遺府可是源自中古時代稱霸玉洲的絕世強者『紅世雙巫』,當時的三教可沒有天庭的位置。」
中古時代的三教為太上教、歸墟教和巫教,因不知名的緣由,紅世雙巫帶著麾下教眾離開了玉洲,這才使得巫教除名,之後的千年一直是兩教並立,直到千年後,天庭終有一名強者證道虛空,這才取代了巫教的位置。
不過巫教是舉教遷移離開玉洲,而不是遭了橫禍被人滅門,要說他們將鎮教之寶遺留下來恩澤後人,只怕是沒有可能,別將所有東西都打包拿走已是萬幸,他們的遺府中怕是沒多少好東西。
當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上等的寶器和道器沒有期待,可出於在玉洲留下道統的念頭,說不定會有上乘功法留下,並非沒有可能。
余者聞言,心動的不少,紅世雙巫可不是哪裡的阿貓阿狗,有偌大名聲在,哪怕明白很可能什麼東西都找不到,可依舊免不了生出期冀,這可是跟太上教、歸墟教齊名的龐然大物,只要指縫裡漏出一點東西,就足以填飽他們這群小輩。
此時,天際微微泛紅,像是星火點燃一般,消褪了黑暗,卻是黎明將至。
羅豐便道:「我尚有急事要處理,便在此與各位暫別。」
其他人立即表示你忙你的,不必在意我們。
羅豐心念一動,身形化光,往北方而去。
……
紂絕陰天宮。
平日裡總是閒置,往往三年五載都見不到一個人影的宮殿裡匯集了諸多天人長老,而集會的目的非是商討未來宗門的決策,而是決定一名少女的命運。
素媚站在溯源喚靈儀式的中央,低垂著頭,任由劉海遮掩了面容,從進入紂絕陰天宮開始,她沉默不語,仿佛已是認命。
這種順從的態度讓主持儀式的長老們覺得滿意,或者說,他們並不在乎素媚的態度,但只要不吵不鬧不反抗,能讓他們省點力氣,還是樂見其成的,畢竟是九幽*轉生的媒介,能夠客客氣氣的對待,最好還是別用什麼強制的手段,以免惡了那位大人。
方寸真人作為整個儀式的總負責者,見預定的時間已到,開口道:「時辰已至,這便開始儀式吧。」
說完後,他瞧了一眼站在旁邊,同樣一直保持著沉默的靈璇真人,移回目光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多說了一句:「最後,有誰要交代什麼嗎?」
靈璇真人的修為雖然未臻極道,在門中也早已不理事務,無甚權柄,可輩分擺在那裡,不提她轉世前就作為道器輪迴筆跟著九幽*南征北戰,哪怕以她轉世後的時間來計算,輩分也是高得嚇人,連宗主在內的幾位極道強者都是她的後輩。
因此本著不願得罪人的心思,方寸真人才特意添了一句話,提醒靈璇真人若是有話要交代,不妨就趁現在,終究做了多年的師徒,要說沒感情是不可能的,現在不說等一下就沒機會了,九幽*的意識一旦覺醒,以堂堂極道強者的境界,區區一名肉身境弟子的意識根本無法抵擋,眨眼間就會被同化,而沒了自我,說什麼共生共存只是安慰人的話,和死亡沒有差別。
方寸真人修煉的又不是絕情大道,長久來沉澱的閱歷讓他一眼就看出來,靈璇真人情緒中的不舍,對這場儀式分明抱著牴觸的態度,只是因為身份立場,而不得不選擇妥協。
然而,靈璇真人張了張嘴,卻是欲言又止,帶著幾分愧疚的罪惡感,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什麼話都沒有說。
方寸真人見狀,也不想在此事上糾纏過多,天人道心的直覺告訴他,最好速戰速決,早點讓此事塵埃落定,遲則生變,於是就道:「既然無人反對,那便宣布儀式……」
「我不願!」少女倔強的抬起頭來,頂著諸多強者充滿威嚴的目光,一字一頓堅定道,「我不要成為別人,我要做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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