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後,眾人各自散去。
白骨真人停頓了一下,接著便朝羅豐走來,面帶笑意道:「說起來,多虧你的提議,若不然,老夫無法如此順利的離開這片兇險之地,為答謝你的這份好意,老夫會在後方為你祈福,發自真心的,希望你能安全的活下來。」
他的面上難掩狡黠之色,說是真心祈福倒也不假,畢竟如果羅豐等人敗了,就換成他要面對龍魔之主,這等恐怖的強敵,能不遇上還是別遇上的好,死道友不死貧道,他自然是希望羅豐能夠活下來。
白骨一脈與月湖一脈有過些許矛盾,羅豐亦曾出手教訓白骨真人的女兒,雙方結下了恩怨,但如今有強敵在外,鬧內訌顯然非智者所為,拖後腿更是容易將自己也拖進水裡,所以白骨真人也沒打算做什麼,但占些口頭上的便宜卻是欣然嚮往。
羅豐略帶詫異的看了白骨真人一眼,他的確聽說過白骨真人心胸狹隘,睚眥必報的風言,但沒想到這位真的在意每一件小事,過往的那些衝突,他都忘得差不多了,畢竟眼界和實力早已判若兩人,如同一個人長大後,回憶小時候干下的醜事,往往付諸一笑,不會當真,可這位居然還記得。
「前輩謬讚了,此乃篩選之法,總不能讓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吧。」
對方主動挑釁,羅豐自然不會客氣,平淡的回擊。
「你……現在的年輕人,似乎都不懂得怎麼去尊敬長輩,這種風氣可不大好。」白骨真人眯起了眼睛,用陰測測的語氣說道。
「前輩說笑了,六道宗向來以達者為尊,何時在意所謂的輩分,前輩若對晚輩有所不滿,何不用本宗最常見的解決問題的方法,來指點晚輩哪裡做得不對?」
六道宗解決問題的方法,就是一個字「干」,贏的人就是正確的,輸的人則沒有說話的資格。
不曾料到會有這等強硬的回應,白骨真人面露慍色,正要發怒,忽然想起羅豐的戰績,獨對四大魔王,尚能擊斃兩個,擊傷兩個,這樣「豐盛」的戰績便是他也不曾做到過。
雖說羅豐借了陣法的力量,實際的武力要打個折扣,可白骨真人捫心自問,換成自己,在相同的前提優勢下,未必能有相同的表現。
這小子是有恃無恐啊!
這一瞬間,白骨真人忽然意識到,自己定位錯誤了,站在他面前的並不是需要藉助師門力量才能抗衡他的晚輩,而是一名與他平起平坐的強者。
如果他提出邀戰,勝了是理所當然,無人會誇耀他的強大,反而會覺得他在以大欺小,敗了則是顏面掃地,淪為羅豐成名的踏腳石,這是一個註定虧本的買賣。
十年光陰,對於天人強者而言只是閉個關的工夫,然而就是這麼點時間,過去面對自己戰戰兢兢,需要謹言慎行,擔心留下把柄的晚輩,已經有實力威脅到自己,不需要在乎他的態度。
這等懸殊的差異,令白骨真人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以至於直到剛才,他的思維都沒有轉過彎來,還把羅豐當成過去的晚輩看待。
「哼,外敵叩門,自顧不暇,豈可再生內亂,你這種不顧大局的想法,甚是危險,老夫現在擔心宗門請你做智囊,會不會是一個錯誤的決定,總之,好好反省吧!」
丟下這麼一句話,白骨真人昂首離去,表現得好似得勝歸去的將軍,只是明眼人都能感受得到他的心虛。
羅豐收回目光,沒有不依不饒的糾纏,對方說話的用意雖是為了挽回顏面,但道理沒有錯,眼下最緊要的事情仍是對付魔族,相比之下,他和白骨真人的這點矛盾不過是疥蘚之疾,無須浪費精力。
「按照兵法推演,少則十天,多則一個月,魔軍就會出兵羽化界,具體時間要看慕長生的立場。以他的智慧,不難預測到我方的策略,如果他誠心要幫助魔軍,一定會催促魔軍儘快來到羽化界,對我方形成壓迫之勢,牽制我方的行動,如果他無心幫助魔軍,則不會有任何諫言,那麼魔軍的動向就難以預測了。」
以羅豐的立場,自然是希望魔軍的行動越遲越好,最好能拖延到禪渡界的戰亂平定,再度收穫一眾強援。
如果不是因為半個月才能進行一次越界通行的限制,他都打算集中三宗的力量,迅速平推掉禪渡界的魔族。
不過他若真這麼做,魔族很可能會趁著羽化界、六道界兵力空虛的時候,一舉侵占兩界,到時候禪渡界的魔族已經被消滅倒也罷了,如果尚有餘孽苟延殘喘,那麼四宗聯軍都會陷入腹背受敵,且沒有退路的狀態。
這樣的賭注羅豐下不起,也不敢下,所以他才將戰場定在羽化界,哪怕受挫敗北,也可以退往六道界,同時還有半個月的休養時間,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放棄六道界,退往禪渡界,再爭取半個月的休養時間。
「有了同宗長輩接手,召喚靈璇真人一事無須我來操勞,接下來我要做的,便是利用毀道煉域術來突破界王境,爭取在魔軍來到前完成晉級。如果魔軍採取威逼的戰略,那麼除了最初的階段會有一場激烈的交鋒外,此後都會陷入漫長的僵持,而這段時間恰好適合我來掌握新生的力量,至於勝負之機,則在於我方能否在龍魔之主徹底恢復前,創造出擊殺他的機會,龍魔之主是魔族最強的力量,反過來講,只要摧毀了這股力量,魔族便再無威脅可言,最強的一點,同時也是最弱一點……」
羅豐正思索著策略和布局,忽見古寒真人舒雲雋朝自己走來,稍稍寒暄了一陣,對方便開口道:「我想向你求取一物,那件曾經幫助秋萍師兄重塑肉身的寶物,是否還有功效?」
「前輩是指蛾凰遺蛻?此物幫助秋萍前輩重塑肉身後,消耗了大量的靈源,需要很長一段時間進行恢復,僅憑殘留的靈源,只能復生界王境以下的修士,對於界域強者,頂多吊住性命,不可能再像之前幫助秋萍前輩那樣重塑肉身。」
舒雲雋很明顯的鬆了一口氣:「能復生法相境修士就夠了,這份人情我會記住。」
「小事一樁,前輩無須在意,就當是還淬鍊四劍的人情。」羅豐拿出蛾凰遺蛻,交給對方,「不知前輩打算給誰用?」
舒雲雋猶豫了一下,道:「我借取此物,是為白鷺留下退路。為了發揮凰龍雙劍的威能,在合璧時不拖累你,她打算修煉無相劍體,但這門功法最佳的修煉時期是在晉級問道境以後,若是越階修煉,會有極大的危險。」
關於無相劍體的修煉方法,羅豐知道一些,需要承受萬劍戮身的痛苦,而且這並不是一瞬的痛苦,而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修煉者必須在被劍氣折磨的同時,轉化自身精元,令其擁有和劍氣相同的屬性,轉化的速度越慢,受折磨的時間就越長,偏偏這個過程中不能屏蔽痛覺,因為劍氣帶來的刺痛,可以幫助轉化精元,修煉者必須切身體會這種觸感,從中感悟出無相劍體的關鍵,而一旦屏蔽掉痛覺,劍體修煉成功的把握就會降到最低。
另一方面,在受萬劍戮身的同時,事先設置的結界,會不斷修復修煉者的肉身,令其處於不斷被摧毀和不斷恢復的過程。
但是,劍氣造成的傷勢其實並沒有那麼容易治療,世上也沒有如此神效的治療手段,那只是看起來恢復了,實際上與其說是治療,倒不如說是吊命,將受傷的爛肉拼湊在一起,勉強維持肉身。
身體受到的劍傷,都在不斷的積累著,只有等到無相劍體修煉成功的時候,因為肉身精元全部轉化成劍元,於是積累的劍傷全部被同化掉,才能不受影響。
如此一來,意志薄弱者修煉無相劍體,十有*會因為承受不住這種漫長而無止境的痛楚,導致精神崩潰,修煉中止,於是積累的劍傷一口氣爆發,瞬間就將肉身摧毀成爛泥。
問道境修士因為渡過了心劫,意志堅定遠勝從前,因此修煉無相劍體時能支撐得更久,能忍受更多的痛苦。
當然,這是一種速成的手段,要求修煉者賭上性命,九死一生,顯然是近乎魔道,而羽化宗自詡名門正派,不可能將這種法門當做正統。
無相劍體另外還有一種循序漸進的法門,要求修煉者從改變內臟開始,逐步轉化自身精元,洗髓、易筋、換骨……雖然轉化的過程同樣很痛苦,可終究是分開來進行,對修煉者的意志要求沒那麼苛刻,一旦初步適應了,後續的轉化就容易得多,畢竟人是一種適應性非常強大的生靈,哪怕是忍受痛苦,也可以成為一種習慣。
可以預料,使用這種循序漸進的方法,最終將會水到渠成,差別只在於時間的長短。
但是,眼下最缺的便是時間,蘇白鷺只能選擇冒險速成。
否則,如秋萍真人一般,修煉了將近一甲子,仍未成功,最終還是靠著蛾凰遺蛻重塑肉身,破而後立,方才一步登天。
某種意義上,秋平真人也是使用了速成之法,不過他原本就有修煉的基礎,而且肉身已經崩潰,因此危險要小得多。
「儘管白鷺打算破釜沉舟,不給自己留下僥倖的希望,但我作為她的師傅,豈能袖手旁觀,借取蛾凰遺蛻,便是為她預留退路,以防萬一,轉化成妖體,總比轉世重修來得好。」舒雲雋唏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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