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獄 第980章 救不救

    獄劍真人憑藉劍心感應和身法來閃躲攻勢，幻貘真人以幻術進行輔助和牽制，而冥海真人的化身霸鬼者則憑藉不死鬼體，抵擋那些因疏漏而無法躲避的攻擊。

    這便是戰前會議中思考出來對付龍魔之主的辦法，並沒有涉及多少陰謀算計的內容，基本是以堂堂正正的實力來達成目的，畢竟留給眾人思考的時間太短，加上這種近乎擂台對決的方式，很難找到可以利用的外在因素。

    而且陽謀亦有陽謀的好處，無論最後結果如何，至少能逼出龍魔之主暗藏的實力。

    論防禦之效，同為劍修的秋萍真人倚仗無相劍體，或許比霸鬼更適合保護獄劍真人，但他終究是羽化宗的修士，論配合及不上同宗的冥海真人，而且破而後立，獲得突破的他暫時沒有被魔族探清底細，因此繼續隱藏實力，更具備戰術價值。

    「不死之身，特殊功體，這便是你敢向吾叫囂不敗的底氣所在吧，但就憑這等下賤鬼物，你未免太小覷吾了！」

    龍魔之主身隨拳動，看似平實無華的一拳，卻蘊含了魔道原初之力，乍明乍滅，拳勁中似有無數星辰毀滅，以電光火石的速度徑直撲向獄劍老人。

    獄劍老人自然不會硬接，霸鬼巨大的身影向他體內一縮，接著他便將身體一晃，直接散化成千百幻影，滿空紛飛，瞻之在前，忽焉在後，非此非彼，若隱若現。

    兩條身影以一種超乎觀戰者所能想像的速度與變化混戰到一起，激飛的劍氣拳勁宛如連爆煙火，炫麗無比，激盪引起天地異象。

    龍魔之主拔升速度，空中徹底不見他的身影，而獄劍老人卻是極盡變化之能，讓空中處處充斥著他的身影。

    只見一道道詭秘幽暗的劍氣如同遊絲一般在到處穿梭交織，虛空流痕，永不消逝，蒼白色的火痕不斷蔓延，轉眼間已經交織成重重蛛網，將戰場包裹成白色的火焰蠶繭。

    儘管龍魔之主擁有著某種抵擋「境界之招」的手段，但再堅固的重盾，也有被攻破的一天，只要攻擊的武器夠鋒利，每名修士都有預留的護命法寶，總不能因為這一點就放棄攻擊？

    誠然，以獄劍老人的經驗和心境，不可能臨戰改變主意，三心二意，想著冒險去斬殺龍魔之主，他加大攻擊的力度，只是為了試探出對方究竟擁有何種防禦手段，以配合未來的戰術安排——對方既然動用外物來保護弱點，就證明這一弱點確實有威脅到他生命的危險。

    道道如電劍氣包裹圍困，令龍魔之主的速度直線下降，雖然劍氣的破壞力會被玄滅大虛罡徹底吞噬，無法造成半點妨礙，可其中劍華蠢動，不斷震盪炸爆出一道道淬厲暴虐，七彩斑斕，密密漣漣的彩光芒氣，帶著搜骨刮髓的尖嘯。

    這種直擊精神與心靈的手段，可以繞過玄滅大虛罡的守護，即便無法攻破龍魔之主的心防，卻能像蒼蠅一樣不斷騷擾著他，令他煩不勝煩，分神心亂，而一旦被分散了注意，出招時就不免會有些許遲滯。

    當然，落在那些不明就裡的人和魔眼中，就成了獄劍老人以劍氣糾纏住龍魔之主，哪怕無法造成實質的傷害，能做到這一點也足以自誇，一時間雙方的士氣出現了微妙的升降變化。

    獄劍老人獨創的煉心劍法，劍氣中蘊藏心神攻勢，哪怕劍氣被擋住，其劍意亦會直擊心靈，衍生幻象，因此極難抵禦，某種意義上倒是恰好克制了龍魔之主。

    隨意煉心劍意的演化，戰場上獄劍老人的身影出現了改變，不再只有他自己，而是換成了芸芸眾生，其中有身軀魁梧的壯漢、有體態柔美的女士、有佝僂著腰身的老者……

    形貌不同，性格不同的人顧盼悲喜，各有情緒宣發，或痛苦，或悲傷，或掙扎，唯一相同的是，每一個人都手持一柄利劍，朝著龍魔之主狠狠斬出劍氣，而且無論身處何等處境，即使滿面淚痕，即使散發著哀傷悲痛，他們身上始終透著一股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的堅強意志，眼眸中蘊含著一縷無比深沉，哪怕在地獄中亦要仰望天堂的期盼，其希望始終不曾磨滅。

    縱然身處黑暗，亦要心向光明，這便是獄劍老人的劍意精髓！

    所有幻化的人影化為滾滾不息的人道洪流，並溝通九幽氣息，充斥虛空，無處不在，哪怕身受十八層地獄的酷刑折磨，亦不曾放棄求生的希望。

    龍魔之主陷身其中，宛若落入泥沼，其力雖是強悍，無可抵禦，卻只能破除一道道幻象，受劍氣阻礙，無法隨心所欲。

    「這個大龍魔在做啥，怎麼像個無頭蒼蠅似的亂撞？既然無法尋出真身，為何不乾脆以拳勁覆蓋全場，無論真身幻象都一併破去？」

    秋璃雖然見多識廣，但對極道強者那個層次的戰鬥仍是涉獵不多，見龍魔之主似乎拿獄劍老人的避戰之舉沒什麼辦法，不免心生疑惑，開口詢問羅豐。

    羅豐向通天古書詢問過極道強者的情報，於是回答道：「極道魔元和尋常魔元不同，儘管我不知曉具體的轉化原理，但從龍魔之主幾次戰鬥的表現來看，雖然他能消耗的極道魔元總量並不少，但每一次出招能催動的極道魔元相當有限，某種意義上，可以當做壓縮來看待，大量的魔元被壓縮成一小團的極道魔元，所以他不可能催動那麼龐大的極道魔元來覆蓋全場——當然真正的原理肯定不是壓縮那麼簡單。」

    若只是動用尋常的魔元，憑獄劍老人的修為，面對龍魔之主只是略遜一籌，擋下散而不凝的範圍攻擊並非難事，因此龍魔之主想要一招轟殺獄劍老人，必須動用極道魔元。

    但任憑極道魔元的破壞力如何強大，只要無法擊中，便毫無意義，獄劍老人的速度雖然與對方相差仿佛，但藉助幻貘真人的幻術輔助，短時間內倒也無慮。

    「比起這一點，龍魔之主方才使用湮靈招式時，明明破除了方圓百里內的靈能，盪除了幻術，可幻貘前輩居然沒有被逼出真身，依舊瞧不見蹤跡。從獄劍前輩仍能得到幻術加持來看，證明她並未離去，可戰場上卻全然感應不到她的氣息，這一點才真正叫人覺得驚奇。」

    幻術是羅豐很少涉獵的領域，太虛大道更是不曾接觸，故而不明白幻貘真人是如何做到這一點。

    秋璃倒是對此事渾不在意：「誰知道呢，據說幻貘前輩的身份來歷甚是怪異，非是人族，因此修煉了特殊的功體，能脫離現實世界，將真身藏於它界，只以投影存在於本方世界，這已經是超出幻術的層次，所以不管旁人怎麼找，都找不到她的真身，因為她的真身本來就不存在。」

    正說間，戰況忽然起了變化，龍魔之主不再橫衝直撞，追逐獄劍老人的真身，而是佇立原地，無視周遭圍困住他的幻象以及不斷襲來的劍氣，雙掌匯聚極道魔元，強大的元氣甚至扭曲了附近的空間。

    任誰都瞧得出來，這位怕是要催動極招，而且戰鬥到現在，大夥都已看透這場戰鬥的實質，獄劍老人一心求平，要以平局當做勝利，而龍魔之心顯然不肯接受一場平均，先前的高調之舉此刻成了掣肘，令他騎虎難下，倘若真的打成平手，免不了顏面掃地。

    但獄劍老人顯然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無論是負責牽制的幻術，還是能擋下一招半式的霸鬼，皆是防禦的堅盾，取勝雖然無望，落敗卻也不易。

    龍魔之主縱然有極道之威，可一時之間倒也拿對手無可奈何，而遲遲不能取勝，對他的地位而言，本身就是一種失敗。

    因此，下一招必然會得出結果，如果破不了獄劍老人的連環防禦，龍魔之主將無顏再戰鬥下去——雖然可以繼續賴下去，但那是不要臉的傢伙才會做的事情，以龍魔之主的狂傲，做不出這等事情。

    無論人族還是魔族都不由得屏住呼吸，猜測龍魔之主究竟會採取何種強大的絕招，一口氣破去幻術和護體。

    「不得不承認，你在閃避上的造詣的確爐火純青，可惜，存在著一個明顯的破綻，」在萬眾矚目下，龍魔之主緩緩開口道，「你們人族有句話，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這一招，接不接隨你！」

    只見他將雙手一合，掌心中涌動的極道魔元匯聚一處，接著猛然推向前方，極道魔元化成一隻巨大的魔爪，目標不是指向獄劍老人，而是直衝修士的陣營，攻敵之必救！

    龍魔之主的選擇出乎意料，竟然無視戰場上的獄劍老人，轉而攻擊戰場外的「觀眾」。

    儘管修士們布下了防禦的陣法，但見識過極道強者的實力後，誰都不會對此抱有信心，哪怕合力抵擋，只怕也要被震死一大片。

    這一招頓時令獄劍老人陷入兩難，若是選擇不救，便有許多修士要為之犧牲，事後亦免不了要埋怨獄劍老人的見死不救，而若是選擇拯救，他便等同自斷一臂，主動拋棄了幻術的遮掩之效，必須以真身抵擋，可最為無奈的是，即便他以身做盾，是否能擋住龍魔之主的全力一擊，仍是未知之數，或許只是一場白白的犧牲。

    救或不救，只在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