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羅豐被拽回之後,空間壁障便恢復了正常,不再有任何弱化的痕跡,想等下一次開啟的機會,至少要等上一個月。
陷入極力反噬狀態的羅豐,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穿越空間壁障後,直直從空中掉落下來,幸而途中被一股綿柔的真氣扶住,並緩緩移到了某人的面前。
艱難的睜開眼睛,羅豐努力維持住意識,不讓自己陷入昏迷,儘管他見到的景象變得東倒西歪,模糊不堪,但他還是清楚地辨認出站在面前的人的相貌。
那是一張熟悉的臉,卻掛著一種陌生的表情。
他從未見過擁有這種表情的臉……不,有那麼一次,記憶中還保留著那僅存的一次,於是他便認出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你是……九幽*。」
那張精緻的臉微微皺了下眉頭,不過幅度很小,而且很快就舒展開,如果不是細心觀察,絕難發現。
「直呼長輩的名諱,現在的六道宗可真是……罷了,反正本座也不在乎這些。」
九幽*一揮袖子,放下羅豐,隨後用像是在自言自語的方式喃喃道:「你的請求,本座已經完成,現在可以放棄牴觸,毫無留戀的將身心交給本座了吧。」
還有最後一點,請讓我做完這最後一件事。
「婆婆媽媽,黏黏糊糊,不見爽利,真想不明白,本座的轉世為何會成長出你這樣的性格。」
雖然說轉世之後的人不可能跟前一世完全相同,甚至因為後天環境的變化,會出現截然相反的性格也不是不可能,但一個人的本性是很難改變,前世與轉世之間總是存在某種恆定不變的關聯性,可以看出不同的未來分支線。
簡而言之,既然轉世之後會有素媚這樣的存在,也就意味著,如果後天環境發生改變,九幽*也有成長為和素媚相同性格的可能性,
這一認知令九幽*頗為不悅,偏偏這是擺在眼前的,不容置疑的事實,就算她再不滿,也不可能否定掉既存的現實。
殘留在身體中的,屬於素媚的最後一縷自我意識控制住身體,在九幽*反應過來之前,伸出雙手抱住羅豐,迎面湊了上去。
四唇相碰,傳來柔軟的觸感,卻是如蜻蜓點水般一觸即退。
「千萬別責怪自己,也別去怪任何人,這是我自願的抉擇,無怨無悔,能永遠活在你的心中,我非常的幸福,再見……不,永別了。」
兩行清淚從面頰上滑落,最後殘留的屬於素媚的那一點「自我」,徹底融入現有的人格中。
九幽*的意識重新掌控了身體,臉頰騰起些許紅暈,帶著幾分惱羞,偏生始作俑者已經消失,甚至歸於己身,就算想要追責也無從追起,反過來講,作為重新掌控了這具身體的新主人,她必須承擔起前任留下的所有恩怨,畢竟她這是轉世復活,而非奪舍,素媚一樣是她的一部分,可沒有一筆勾銷的說法。
當事人共有兩個,其中一個不存在了,那只能是將怒氣發泄在剩下的那一個身上。
不過,九幽*看了一眼羅豐現在弱不禁風的狀態,虛弱得不需要別人動手,放在那裡不管就會自行踏入地獄。
「罷了,你的智慧還有用處,且繞你這一回吧,切忌不得讓第三者知曉。記住,對本座而言,只有有才能的人才可以得到原諒,沒有才能的平庸之輩連發言的權利都沒有,慶幸自己擁有的才能吧。」
九幽*很快收斂了情緒,明明是相同的容貌,卻不見絲毫過往的嫵媚,驚為天人的眉宇間有一股掩不住的清高傲岸,略有些單薄的紅唇比常人少了些血色,淡然而帶著冰冷的目光,流泄如水,仿佛月華。
唯一的改變,便是她的眉間多出了一道殷紅色的印記,宛若一滴血淚。
羅豐盯著九幽*,從臉上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然而即便是瞎子,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執著的情緒。
九幽*自然也感受到了,但她混不在意,只是道:「不錯的眼神,至少證明你不是那種受點挫折便一蹶不振的懦夫,不過,如果你是想從本座身上將她分離出來,大可死心了,本座與她,只能存在一個,在你沒有勝過本座的把握之前,還是收起這份心思吧事實上,就算你能戰勝本座,也未必能如願,人格的主從變化可不是你想的那般簡單,不過,留點念想是件好事,至少能讓你有奮鬥的動力。」
高傲如她,可不屑於在這種情況下做些斷絕後患的事,那是害怕被人挑戰的弱者才會做的事情,徒弟能勝過師傅,這是對師傅無上的讚譽,如果羅豐有向她挑戰的勇氣,作為六道宗的前輩,她樂見其成。
後輩的弟子強大,象徵了宗門未來的興盛,若連這點心胸都沒有,九幽*也沒資格成為六道宗的奠基者。
但羅豐的表現也就值這種程度的關注,九幽*很快收回了目光,揚手收回了在半空展開的生死簿,她能穿越空間壁障救人,全是倚仗了這件先天道器的威能,否則光憑此身的修為,是不可能做到的。
生死簿在她手裡能發揮出來的力量,和在素媚手裡發揮出來的力量有著天淵之別。
但就算是藉助了先天道器的力量,那一下與外道魔君的交手,她也沒有討得便宜。
九幽*看了看自己右手的掌心,上面有著龜裂的傷痕,泛著血絲,就像是一面牆壁被炮彈貫穿後留下的傷痕。
儘管她的武技占了上風,可根基上的差距,並沒有那麼容易彌補,何況太素大道在近身戰中有著無與倫比的優勢。
「哼,真是孱弱的身體,要恢復到當年的修為,怕是要費許多時間,偏偏眼下最缺的便是時間,一切得抓緊了,擺在眼前的是個爛攤子,真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把局勢弄到這種田地。」
這時,一道人影心急火燎地往這邊趕來,卻是古寒真人舒雲雋。
她看了一眼九幽*,察覺到了幾分異樣,不過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亟待她解決,也只能暫時擱置。
「天淵道友,得罪了。」舒雲雋輕輕一掌拍在羅豐胸口,隨後牽出一道細若遊絲的劍元,她立即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還好,還保留著一線元氣,現在還來得及!」
她袖子一翻,抖出了蛾凰遺蛻,將其打開後,從裡面取出了一道氣息相同,但更具靈性的劍元,接著她把兩道劍元合二為一,劍光閃耀中,顯現出了蘇白鷺的虛影。
羅豐見狀,不由得露出疑惑的目光。
舒雲雋感應到後,苦笑著:「我這徒兒想必是跟你撒謊,自稱有兩道本命劍元,但這種事怎麼可能呢,在羽化宗的記載中,無相劍體的修煉者還從沒出現過擁有兩道本命劍元的實例。誠然,由於我這徒兒精修的《凰龍劍訣》本身是套雙劍合璧的劍法,的確產生了一些有別於常人的變化,但這種變化只是讓她多出了一件本命劍元的容器,而不是有兩道本命劍元。」
見羅豐不解,舒雲雋解釋道:「打個比方,我徒兒的狀態類似於擁有兩具軀體,但她的靈魂只有一個,如果只是軀體被消滅倒是無妨,立即換一個便是,可一旦靈魂被殺死了,那麼就算擁有再多的軀體,也無濟於事。」
其實,若非九幽*在關鍵時刻及時出手,蘇白鷺便會豁盡全力斬劍開路,而這一劍斬出後,她的本命劍元便會因為耗竭而消亡,換做古寒真人的比喻,便是靈魂入滅,屆時哪怕蛾凰遺蛻中還保留著她另外的一具身體,也毫無意義。
即便如此,蘇白鷺的狀態也是異常虛弱,幾近潰散,她的境界終究比不上秋萍真人,那種壓榨式的劍氣衍化,不斷地補充消耗的劍氣,對無相劍體的負擔非常大。
事實上,無相劍體最大的特徵是用分身千萬的劍氣攻擊敵人,可以實現獨自布陣,也可以「以多欺少」,至於劍氣衍化,補充消耗,變相實現「不死之身」,以身作盾來承受強敵的進攻,只不過是附帶的一種神通。
結果因為秋萍真人和蘇白鷺碰上的都是比自己強大得多的敵人,導致本末倒置,無相劍體在進攻上的才能沒了用武之地,附帶的衍生之效反倒拿上了台面。
舒雲雋催促道:「快,進入蛾凰遺蛻中,你的狀態非常虛弱,連本源都受了嚴重損傷,必須儘快修養。」
至於利用蛾凰遺蛻恢復傷勢,會導致軀體妖化,步上妖修的道路,她也顧不得了,成為妖修總比死亡好,而且有秋萍真人成功的例子擺在前面,也叫人充滿信心。
然而,蘇白鷺卻是搖頭道:「還是讓給羅道友吧,他的狀況我非常清楚,因為承受了超出功體極限的力量,致使本源虧損,肉身和神魂幾近崩潰,傷勢之重,遠遠超出表面看起來的程度,尋常的治療之法都難以生效,只有蛾凰遺蛻才能保住他的生命。」
舒雲雋聞言,遲疑片刻後,長嘆一口氣,道:「說實話,不提天淵真人是為了大家才受了這麼重的傷,光憑這件寶物的主人是天淵真人,於情於理都該讓給他,若在平時,即便你是我的徒弟,我也要說,把機會給他。
但是,蛾凰遺蛻在為秋萍師兄治療傷勢後,殘留的本元已然不多,勉強可以吊住你的性命,如果用在天淵真人的身上,怕是徒勞無功。」
蘇白鷺開口道:「蛾凰遺蛻的本元不足,可如果再加上我的本命劍元呢?」
「唔?」
「過去,我受了他許多的恩情,現在,我要連本帶利還給他。」蘇白鷺語氣堅定的說道,「加入我的本命劍元,不僅能補足缺少的本元,還能守護住他的軀體,不被妖化,這是眼下最好的方法,希望師尊可以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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