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的確是餓渴透了,足有一斤多的熟牛肉乾和兩斤濃度不低的白酒,硬是被他全部倒進了胃。
只把馬景達、諸葛長門、齊立勝三人看呆了。
三人相視了一眼,不由露出一絲混合著憐惜和無奈的複雜眼神。
馬景達輕輕一嘆,柔聲道:「大少,當真苦了你啦。不過,你無需擔心,待在這兒稍等風聲平息,我們三人便把你帶回雁盪山,讓你回到夢大俠的身邊,那樣,你就不會再遭受此等非人所受的悲苦日子罷。」
小安放下羊皮酒囊,道:「謝謝你們,不過,我還不想回去。」
馬景達微微一怔,道:「這,卻是為何?」
小安低聲道:「我,我要找我娘。」
三人皆是一愣。
齊立勝忍不住道:「大少,據我所知,你的親娘郭玉郭女俠已經有十多年不見音訊了,你一個小孩,天下之大,江湖之複雜,恐怕,不容易呀。」
好吧,十年前被武林稱為一代女魔頭的郭玉,居然,被洗白了,一躍而起,成為了「一代女俠」了!
之所以會發生此種天壤之別的身份倒置轉換,決計不是郭玉為天下武林或是人民群眾幹了很多好事實事獲得的榮譽,而是,只不過是,她,郭玉是夢中游的女人,僅此而已!
小安自然不會咀嚼這裡面的潛規則意義,他關心的,只是他下山的終極目的。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絲倔強,雖然聲音很低,卻透著一絲讓人不容置疑的決斷:「不容易,我也要找,直到找到為止。」「額」齊立勝微微一愕,忍不住問道:「大少,恕我直言,大少如此堅心尋找親娘,莫非,大少你那麼多位的姨娘都對你有失兼顧麼?」
小安立刻搖頭否決了,道:「不對,姨娘們都對寵愛之極,勝如己出,連到幾個弟弟妹妹都無比嫉妒的,我很感激她們。可是,無論如何,我還是想找到我的親娘。」
這種血濃於水的感情,三位大俠倒是懂的。馬景達轉臉看了諸葛長門和齊立勝兩個小夥伴一眼,道:「大少此舉乃人之天性本能,盡孝盡善,原無足厚非,奈何此際,江湖波瀾詭異,實不足為取。然而,我們卻是不能冷了大少一片赤誠孺子之情,兩位,怎麼看?」
諸葛長門緩緩道:「如果如此,那麼我們便要在此地多呆幾天啦。等到這一帶的黃衫派人遠去之後,才好另行計策,把大少安全送出去。」
馬景達和齊立勝二人皆是微微點頭,表示同意。齊立勝道:「既然如此,我們該準備一些乾糧罷,現在,連酒水都沒有啦。」
諸葛長門道:「這倒是容易,別的不敢說,以我們三人的功力和輕功,任意哪一個,只是出去買些食物,悄然往返,應該是不難做到的。」
這一點,也獲得了他另外兩個小夥伴的高度讚賞與認可。
畢竟,在這木家莊,獨行單幹的江湖散流還是不少的,只要他們手上沒有帶著小安,且又不多管閒事的話,還是沒有誰平白給自己找麻煩的。
當然,如果換上是鞠新念之流的武林小門小派,黃衫派的人也很樂意順手滅掉的。但是,他們這三個,可是響噹噹的名門正派高手,正如,倘若不是黃山派的莫大俠和武當的玉冠道長適逢其會遇上他們黃衫派正在跟帶著小安的柳大奶奶交鋒加入戰鬥,他們是決計不會輕易招惹的。
可是,讚賞也好,認可也罷,總之,諸葛長門言語落下之後,兩個小夥伴除了點頭之外還是點頭,仿佛,他們二人渾身上下,除了腦袋瓜子會點頭之外,其餘部分、包括嘴巴在內,都失去了該有的功能效用啦。
顯然,他們二人不願意接手這個光榮的任務,皆默認了,眼前最為重要之事,還是以人為本,貼身保護好小安的安全,其意義之重大,實乃重中之重,凌駕一切之上!
諸葛長門也是閉上了嘴巴。估計,他也是幡然醒悟過來了,當前對於小安的保護之重要,高於一切,吃喝都這等小事兒,就甭想比擬了!
沉默。
隨著時間遞長,小安逐漸適應了黑暗,慢慢的,也可以在黑暗之中依稀的辨認出三人大體上的輪廓,似乎皆是年近中年,年紀也是相仿。至於,他們穿著的是否純碎黑衣又或是接近黑色,倒是真不好斷論,唯一可以斷論的是,沒有一人是白衣的。
小安小眼珠在三人來回看了看,心下大奇,明明知道沒有了食物,又決定在此地窖多作滯留數日,那麼,吃喝方面,怎麼個解決呢,總不會勒緊褲帶,餓著肚子,硬撐著渡過幾天罷?
沉寂了良久,馬景達緩緩站起,緩緩道:「諸葛兄和齊兄在此照看著大少,我出去附近看看有沒有店家,如果沒有,怕是要走出二三十里,路途遙遠,往返費時,於今將近黎明,估計最快也得晌午歸返,在這期間,大少交於你倆,他的事兒,便有勞兩位多多費心啦。」
諸葛長門道:「馬兄儘管放心,我們自是省得保護大少之周全。」
齊立勝道:「不錯。我們會照顧好大少的。反而,此途兇險,馬兄你路上須得小心。」
馬景達點點頭,道:「我省得。我去了。」
馬景達看了小安一眼,沒說什麼,移動腳步,身影一轉,走到一個牆角,沿著牆壁的梯級,拾級而上。一會兒,他似乎雙手搬弄了一下,他的頭頂之處,呈現一個團人體大小的暗光——為何說是暗光呢?那是由於不同程度的黑暗交集在一起的時候,便如同溫度差異的對流之時所產生了緩衝的視覺衝擊。
馬景達輕輕蹭的一聲,順著暗光一躍而出,然後,暗光很快又被堵上了。
小安忍不住奇道:「倒是沒有想到,這個地窖好像規模挺不小的模樣,一個小小的村子,居然有人挖如此大一個地窖,豈非浪費人力物力麼?」
諸葛長門嘆了口氣,道:「大少,你究竟還小,很多事情有所不知。」
小安大是好奇,道:「諸葛先生,莫非,他們挖了這些地窖,除了堆放積存之物,還有其他用處?」
諸葛先生道:「是的,不僅有用,而且是大用。」
小安道:「願聞其詳。」
諸葛先生嘆道:「算來,已是數十年前之事了,那個時候,蒙古人初入中原,對我們中原人民,尤其是漢家子弟,大肆搶掠屠殺,所過之處,猶如蝗蟲過境,席捲中原,在戰火紛飛當中,無數家園瞬間被摧毀,生靈塗炭,哀鳴長野。後來,很多人學會了逃避戰難,便在地下暗辟寬裕地窖,平時可存放東西,戰時便當避難所使用起來啦。」
小安恍然,道:「哦,原來如此。」
他想了想,道:「諸葛先生,既然蒙古人對我們那麼壞,為什麼我們不將他們趕走呢?」
諸葛先生搖搖頭,道:「談何容易!大少,你還小,很多事情,跟你說了你也不會懂的。這裡面,涉及到了很多很多東西,譬如團結,譬如熱血,譬如忠誠,而實則,我們看見的,卻往往是它們的對立面——散落,冷漠,背叛。」
小安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眼睛犯困,小腦袋也暈暈的,自是酒意上涌使然,雖然他還好想和諸葛先生補充一些他未知的事兒,卻終是耐不住酒精的侵蝕,被逐漸奪去了最後的堅守,倒頭睡著了。
諸葛先生輕輕嘆息道:「可憐的孩子呀」
齊立勝道:「諸葛兄就不以為我們比他更加可憐麼?」
諸葛先生微微一怔,轉臉看了他一眼,又是一聲嘆息,道:「齊兄說的不錯。至少,他在大家的竭盡全力保護之下,起碼,還是幸運的,而我們,付出了那麼多,又是為了哪般?又有誰可以體諒我們的辛酸?」
齊立勝道:「諸葛兄,現在,馬景達不在此,我們兩就不要繼續作那空有其表實則毫無用處的錦繡文章罷。」
諸葛先生遲疑了一下,道:「齊兄,你的意思是」
齊立勝道:「莫非,諸葛兄就真的不想嗎,嘿嘿」
諸葛先生沉吟一會兒,沉聲道:「畢竟,馬兄與我們一起的,倘若我們此際把大少帶走,他回來之後,看不到我們,他盛怒之下,宣揚於江湖或是帶人打進山門興師問罪,那時候,天下之大,卻再無我們立足之地罷。」
齊立勝淡淡道:「這幾天,這一帶,因為大少之事,不知來了多少三山五嶽的各路武林高手,也不知由此埋葬了多少豪雄冤魂於此,馬兄犧牲於此,也不足為奇,為大少而壯烈,反而是他們整個華山派的榮耀。」
諸葛先生眼裡精光一閃,微微皺眉道:「話雖如此,可是,畢竟,我們是名門正派的,一向同氣連枝,如此失之大義之舉,怕是有欠妥當」
齊立勝冷笑一聲,冷冷道:「諸葛兄,這裡,只有你我,你就別裝清高啦,別說我不懂欣賞,而是,你,當提出讓一個人出去帶食物之時,便是已經動了心思,準備把那一個給撂倒。只不過,你隱藏的比較深,來讓我做那惡人,以便他日萬一東窗事發,可以有個人在先頭扛負責任而已。嘿嘿,諸葛兄,我便如你所願,甘心做那扛負責任之惡人,那又如何?」
這一刻,諸葛先生好像被撕開了某種美麗的面具一般,露出猙獰的面目,冷冷道:「齊兄,這可是你說的?」
齊立勝道:「出我之口,入你之耳,絕無虛假。」
諸葛先生點點頭,道:「好,既然如此,我們便在此等著。」
他站了起來,走到床前,手掌拂過,一根手指已經輕輕點了小安的睡穴。
齊立勝微微一怔,然後很快便明白了過來了,不由頷首讚嘆道:「諸葛兄不愧心思縝密,端得是沒有辜負你的姓氏呀。」
諸葛先生道:「大少雖然還小,但是,有些事兒,還是不能讓他從中破壞了的。」
齊立勝點頭稱是,然後以商量語氣道:「諸葛兄,到時候,我們該如何個做法?」
諸葛先生回到原來的位置坐下來,輕輕的緩緩道:「這事,須得好生計量,畢竟,馬景達的劍法之精妙,絕對是一流的,貿貿然的出手,怕是,即便是我們聯手,也未必可以把他拿下,倘若讓他逃掉了,那麼,等待我們的,就不僅僅是身敗名裂,而是死無葬身之地啦!」
齊立勝道:「正是。」
諸葛先生道:「故此,我們須得拿出一套萬無一失的計劃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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