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對你而言,的確有些不夠公允,這就好像是,您白手起家創下了一片事業,您的子孫後代卻省去您拼搏創業的艱辛可說是坐享其成,這是很自然的規則,您不可能還是拿老一套去要求他們重複您的道路,這是不現實的,」白永源輕輕嘆息道,「而且,有道是創業難,守業更難,在守好這份家業的同時還須得不斷的突破,那便是難上加難了!」
他正視白掌柜,一字字道:「叔,您該知道,我們白家當前之重任,便是在戰戰兢兢守著這份來之不易的家業的同時,正在向前邁步,如果我們沒有當初您以及一班前輩的努力與拼搏,賺下如此豐厚家當,我們又豈有前進的資本與力量,這些,都是前輩們不可抹殺的功勞。隨夢小說 eng 但是,如今,叔,您卻把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大廈慢慢的推倒尤其,不可原諒的是,三叔家的永明永亮,四叔家的永成,因您而死,叔,您過了。」
白掌柜臉色煞白,卻偏偏面無懼色,且是冷笑一聲,冷冷道:「我就是見不得某些人在我為白家創業奔波操勞之時還光著屁股,現在卻可以在我頭頂上拉屎拉尿指手畫腳的人,我受夠了!所以,我別無他想,就是想把白家推倒,讓她會到從前,然後,讓他們也嘗嘗當年我們這些老人的滋味。」
白永源沉默了。
他知道,白掌柜嘴裡的某些人,包括了他。
他之所以沉默,卻絕對不是承認白掌柜言之有理,他是憤怒的,也是痛心的。
世上居然有這麼一種人,由於對某些現象不滿,竟然走上了極端,拉上整個家族為其買單,這得多大的怨恨呀,簡直是喪心病狂!
白永源忽然發現,已經沒有交談下去的必要了。
原本,對於一個叛逆的質問與審判,多數作用在通過理清本源,讓他意識到錯誤,從而反省與愧疚,在自責之中安然接受犯錯的懲罰,那樣,既可清理門戶,又可為走在犯錯邊緣的人殺雞儆猴敲響警鐘,使得他懸崖勒馬,回歸軌跡。
但是,顯然,白掌柜根本沒有任何愧疚與反省之心,他是打算一條路走到黑了。
既然如此,還談什麼談,還有意義嗎?
忽然,白永源面色一變,盯著炭爐里的柴火,沉聲道:「這燒水的是什麼柴火?」
白掌柜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道:「柴是普普通通的柴,只不過,剛才,我在加猛火的時候,往路爐子裡扔進了幾根小樹枝,那卻不是普通的樹枝,而是取之大漠的曼陀羅的花枝,僅此而已,怎麼,大公子是不是覺得有些不適了?」
白永源感覺腦袋一陣昏眩,甩了甩頭,冷冷道:「白東興,你卑鄙無恥之極!」
白東興搖搖頭,嘆息道:「大侄兒,你的武功太厲害了,你叔我老胳膊老腿的,哪裡是你的對手,在明知你找上門來,就是拿我的老命來著的,我如果什麼都不做的話,那是對自己的什麼很不負責任呀,所以,大公子,別怪叔——」
他雙手一拍,原來在客堂清潔打掃的幾個夥計不知何時已經在門口聚合了,聞聲而動,魚貫而入,而且,個個都手上操著刀劍傢伙。
白永源目光一寒,忽然仰天大笑了起來,只不過,誰也看不見,他仰起的眼睛,已經濕潤了,心痛的淚,盈眶。
自己在外勞心勞力,不知付出了多少,才在安西王身邊站穩了腳跟,才把家族穩步邁進一個新台階,然而,天知道,自己家裡,卻有人,而且是很親的人,給他挖坑,插刀子,這是為什麼,有誰可以回答他?
五六個夥計,都是白家多年不知花了多少財力物力培養出來的青年好手,此刻,但憑白東興一句「動手」,便好像對待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瘋狂的撲向了白永源。
白永源左掌在桌邊一按,退出去,退向牆壁。
白東興一掌印在炭爐上,炭爐凌空飛出,仿佛一個火球射向白永源,白永源在後退之中拔劍,然而,卻並沒有攻擊扑將近前的幾個夥計,也沒有格擋奔射而來的爐子,反而劍尖倒轉,刺向背後——他的背後不是就一面普通的牆壁嗎?
原來是的,可是,當白永源的身體即將貼近牆壁的時候,牆壁忽然無聲無息的滑開一扇小門兒,一個身穿與牆壁顏色類似衣服的中年人挺劍出現了,看的出來,他劍指的地方正是白永源的背心,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的劍可以把白永源的心臟貫穿,一劍致命!
然而,意外就是發生在,白永源不僅早有預料,且出劍之速度遠勝於他,劍尖在他心窩一點,輕輕地,仿佛蜻蜓點水,一沾即走,返身迎上,輪劍劈開了爐子,頓時,炭火蹦碎,化作漫天星火,仿若節日之煙花盛景,煞是好看。
從牆壁出來的白衣中年人仿佛機械般往前繼續走了兩步,心窩出忽然滲出大片紅花,腳下忽然一軟,在漫天璀璨的星火之中,慢慢的倒下,就倒在白永源的腳跟後面。
白永源沒有往地下看一眼,雖然,地上的人曾經也是他的親人,但是,但凡背叛,已經與親情割斷,再無相關,他從來不會對一個與自己不相關的死人感興趣。
火星兒落在他的頭上,將他的頭髮燒焦,落在他的衣衫更落下了千瘡百孔,但是,他好像一點都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清理門戶。
火星兒還沒有散去,幾個青年好手已經趕至,白永源身軀一晃,視線里出現許多重影,該死的,這曼陀羅或許不能致命,但是,卻容易讓人迷失神智,至少,幻覺叢生,嚴重影響著精確的判斷力。
不過,白永源是何等高手,這幾個青年好手或許很不錯,但如果憑他們想拿下白家的大公子,那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當然,老謀深算的白東興自不會是把希望寄托在他們幾個身上的,他要的,只是為他的生命爭取一點點時間而已。
所以,當白永源忽然把眼睛閉上,但憑觸覺出劍,把他們幾個逐一絞殺的時候,他已經逃了出去,而且,在出門的同時,他在門壁砸了一掌,頓時響起一陣扎扎機械聲音,四面牆壁落下一面鐵欄,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鐵籠,把白永源困在裡面。
白永源飛身趕至門口,卻是已經遲了,原本門牆上的機關樞紐被白東興破壞了,現在,只剩下外面的開關了,不過,白東興顯然也不會給完整留著的——當然,外面的留與不留都不是事,關鍵是,他現在不能留在這裡!
按時間推算,白永貞率領的白家軍已經抵達趙家,跟趙家幹上了,雖然,趙家峰已死,趙家主力缺失,白永貞的武功也絕對不會輸與趙家業,但是,這是深入地方陣營作戰,在人力資源分配和地勢戰略上失去優勢,倘若速度閃電戰或許勉強可行,而一旦陷入膠狀,那是絕對堪憂的。
最讓他擔心的是,這一役,乃涉及到白家整個家族的興衰,倘若白永貞鎩羽而歸,那麼,即便是他有機會出去,白家的精英子弟今夜喪失殆盡,白家勢必元氣大傷,怕是再無力氣繼續參與京城對弈,要提前淘汰出局了。
思及至此,他不由一陣心煩意亂,偏偏,那曼陀羅的毒性逐漸遞增,心神一時失守,為其所趁,腦袋昏昏欲睡,在焦慮之中,昏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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