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劫持了峨嵋派的眾位高手?
要知道,此次被提攜帶進送親隊伍的十多個年輕姑娘,卻皆是峨嵋派青年一代的精粹,放在江湖之上,不說都是一流高手吧,起碼也是上上之選。
何況,馬詩迪長老和林衡芝長老二人卻是實打實的一流高手。
要使用武力迫使她們就範,絕對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且,從客棧大堂的紛亂倒騰狀況來看,分明是經過了一番激烈惡戰。
所幸的是,從各種痕跡表象之中,沒有明顯的血漬,或許,至少說明了流血事件還不曾發生?
——但是,這也奇了怪了,峨嵋派為中原四大劍派之一,倘若惡戰之下,如何會赤手空拳而不使用寶劍利器呢?
只有一個解釋,那便是峨眉眾人在猝不及防來不及使用兵器的情況之下,倉猝應戰。
最是讓郭掌門三人不解的是,從留下的現場跡象看來,由開始至結束,過程極其短暫,不像偶發的遭遇戰,反而,更似是一場有計劃有預謀的偷襲結果。
對方是什麼人,他們的目的何在?
當然,現在還不是探討這些問題的時候,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把她們救援出來。
即便是溫婉如賀長老,當下也忍不住抽出寶劍,虛抵老掌柜,冷冷道:「掌柜的,快說,她們被什麼人帶走了!」
老掌柜咋見寒光閃閃的利刃近在咫尺,渾身一抖,吃吃道:「是一群蒙著頭臉的黑衣人,往東而去了。」
郭掌門立刻扔下了一個「走」字,便迅速轉身,快速移動碎步,領先走出了客棧門口。
三人三騎,沿著長街望東方策馬狂奔。
長街盡頭,三人不得停住了,前面有兩條左右分開的岔路,是向左還是往右,不由遲疑了起來。
郭掌門沉吟道:「賀長老錢長老,你們二人向右走,我由左邊去。」
賀長老道:「掌門,怕是稍有不妥罷。」
郭掌門自是知道她的意思,可以如此神速把峨嵋派眾制服劫持走的人,其實力當是絕對不容輕視。
於今三人聯合一起,或許有點兒把握,而一旦分支開來,力量分化,顯而易見的,那一點兒的救人把握恐怕都要消失殆盡。
但是,擺在面前的,卻是兩條路,倘若選擇失誤,那麼,隨著時間的流逝,勢必會增加援救的難度。
雖然,從客棧的現場跡象看來,對方的手段還算溫和,但是,其動機何在,還屬於未知之數,將十多人的生命交給對方仁慈的選擇,顯然是不切實際的。
所以,必須儘快找到她們。
所以,郭掌門還是堅持著她的意見,緩緩道:「一個時辰之後,無論哪一方沒有找到人的,須得返回此處,然後跟上走另外一條路,另外,倘若你們找到了歹徒,在情況未明之時,切莫妄動,等我過去。」
賀長老無奈的點點頭,便準備策馬前去。
「等等,」錢長老忽然說話了,她看著郭掌門,神色凝重道:「掌門,您可看出今晚苗端凱有些近乎異常之舉?」
郭掌門微微一怔,道:「錢長老,你是說......」
錢長老道:「也許,苗端凱給我們透露的當下武林環境重大信息,但是,他明顯有故意拖延時間之嫌,最是值得懷疑的是,以客棧留落的現場和掌柜之言結合,事件該是發生在我們剛好吃完飯之時,那一頓飯,可是足足吃了半個時辰!如果省去一半時間,我們也足夠趕回來的!」
郭掌門臉色一變,手一揮,果斷道:「回去苗家堡!」
苗家堡。
苗老爺子還是留在客廳,那兩個女婿都不在身邊,獨自喝著茶。
別人喝茶,那基本上的懷著愉快的心情,品味著時間的樂趣的,而苗老爺子卻眉頭緊鎖,表情郁苦,仿佛,他喝著的不是唇齒留香的西湖龍井,而是黃連。
尤其,當他看見郭掌門和錢賀兩位長老之後,表情更是悲苦的仿佛可以擰出苦水來。
賀長老冷冷道:「苗老爺子,你可以給我們一個合適的理由嗎?」
苗老爺子緩緩的放下茶盅,輕輕的無奈的一聲長嘆,幽幽道:「如果,我說,如果小老兒不那麼做,我另外兩個不肖女婿會死去,甚至,苗家一夜之間會被覆滅,你們相信嗎?」
郭掌門三人立刻懂了,有人把苗老爺子的兩個女婿綁架了,以此要挾他拖延她們的時間,以方便他們做事。
郭掌門淡淡道:「那麼,現在,老爺子的兩個佳婿可是安全了?」
苗老爺子點點頭,眼裡閃過一絲羞愧,道:「安全啦。」
「那好,」郭掌門道,「想必那些人也僅僅要求你將我們拖延一陣子時間而已,你也完成了他們交代下來的任務,該是不用再為他們做什麼了是吧?」
由「您」,到「你」,顯然,在郭掌門眼裡,苗老爺子的分量已經降低了。
不管如何,作為合伙人,苗老爺子的行為,已經嚴重背叛了之間的友誼,即便他情有可原的,但是,背叛就是背叛,不管任何理由,都是不可饒恕的。
苗老爺子自然也知道這裡面意義,甚至他考慮的更多,隨著峨嵋派和夢家聯姻,隨著夢家勢落,導致負面影響的遞增,造成的連鎖反應,很可能會把他們合作經營的項目價值拉低,產生不可估量的損失。
所以,苗老爺子一則為了親人安全,二則是對合作價值的評估處於消極,於是,他選擇了背叛。
賀長老冷笑一聲,道:「苗老爺子,你是看我們出家人,比較軟弱對吧,至少,不會不敢滅了你苗家是不?所以,我們好欺負了對吧?」
苗老爺子急忙道:「噢不是......」
郭掌門擺手道:「廢話不說,苗老爺子,你還是告訴我們,那些人,現在在哪個地方便可。」
「這......」苗老爺子遲疑了一下,猛一點頭,「成。你們沿著長街東方盡頭處,有兩條分岔路,往右邊的那條路一直走,數里之外望左轉,有一片林子,林子深處有一座土地廟,他們便是在那裡啦。」
郭掌門點點頭,道:「苗老爺子,謝了。」
苗老爺子忙道:「不客氣,小老兒也只能幫到這裡啦。」
郭掌門顯然不再願意多作滯留,匆匆稽首一下,轉身走了。
今夜農曆十二,蒼穹之月已經接近滿圓,如水的月光,灑落下落,大地一片銀白。
這片樹林並不怎麼茂密,尤其那一條直通深處廟宇的林間小路,兩邊似乎被刻意砍伐修整過,月光之下,貌似一條銀白的長帶。
郭掌門,賀長老,錢長老,三人沿著這條路,風馳電摯般往林間深處疾馳,夜風鼓起她們的衣袍,獵獵作響。
很快,她們看見了土地廟。
只不過,當她們接近土地廟十來丈的時候,郭掌門忽然手腕一緊,勒住了韁繩,停駐了下來......
也不知執政者怎麼個想法的,或許考慮了已經使用強壯的鐵蹄和剽悍的武力摧毀了漢室江山後,血腥手段已經不再適合統治這個文明文化底蘊深厚的大家庭,逐步改變了策略,充分肯定了儒家文化並鼓勵實行儒家文化的喚醒與延續,居然把一座原本破落不堪的土地廟修整的不僅美輪美奐的,而且頗具規模,香火不弱的樣子。
當然嘍,不管它建設的如何大規模,充其量,也就是兩座六角亭並列在一起的樣子,哪怕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兩位神祇的塑像金光燦燦,慈眉善目,那笑臉比財神爺還要愉快了,但是,那又如何?
最少,希麗薩一點也感覺不到他們對她會有任何幫助,嗯,也許,唯一的幫助,是方便了她,給她提供了一個暫時的落足點吧。
土地廟前面,是一片寬敞的坪地,被劫持的峨嵋派眾,便是集體盤坐在那裡。
而峨嵋派眾外圍一圈,站著八名清一色黑衣黑褲還蒙著黑紗的手持出鞘寶劍之人。
從她們窈窕的身材,和風兒拂過衣衫飄蕩若隱若現展露凹凸有致的體態,可以看出來,她們都是女子。
希麗薩的目光從峨嵋派眾一一移過,最終停駐在新娘子杜玉英的臉上,眼神微微一凝,輕輕一嘆,自言自語道:「不想到中土也有如此艷美之女子,夢家之人,倒是福氣不淺啊。」
仿佛,冥冥之中,確有第六感之存在,杜玉英緩緩抬頭,向坐在土地廟,嗯,是那土地公公腳下的石階之上的蒙面女子望過去。
二女的目光都極是平靜,仿佛兩個最是尋常不過的陌生人交錯而過,前一刻還是陌生人,下一刻,依然也是陌生人。
平淡似水。
默默的對視,沒有任何感情因素的參與,似乎,兩具塑像相向相對而已。
但是,當一刻鐘過去之後,引起了馬長老和林長老的主意,然後,是其他之人的視線聚集。
林長老嘴角微動,想說話,馬長老卻以眼神制止了她。
林長老立刻閉緊了唇,她知道了,坐在土地廟亭子上的女子和杜玉英看似最是平靜不過的眼神對視,實則,卻隱藏著巨大玄機,她們在較量著,一場摒棄武力表面形式的比拼!
或許,她們此種比拼模式,要遠較打打殺殺的血腥安全了溫和了百倍,但是,她們比拼的卻是各人的心境。
落敗之人,勢必心境受到重創,很可能,終此一生,武學成就便止步於此了。
但凡修煉之人,當是知道,當自身條件成熟和掌握的技術達到豐滿瓶頸之時,通常便需要心境的升華,然後,才可以帶動技術層面的突破,否則,即便是技術再全面嫻熟,力量再大,理念不夠清晰,達不到質的飛躍,很多東西使用起來,往往會產生莫名其妙的猶如沒有下油炒菜那般乾澀之感,與普通高手交鋒或許感覺不出來,但若是跟武功與自己差不多而境界卻高了一線的高手作戰之際,各種弊端便會泄露無遺,從而敗下陣來。
故而,對於有遠大理想的武林人士來說,心境的修養,要比武力的鍛煉更為重要。
畢竟,力量,或技術,可以通過時間和方式去強化自己,而心境,卻是個人對於宇宙萬物的理解從而形成一條通往宇宙的獨立的思維天梯,每進一步,便與宇宙靠近一步,倘若在中途而止步,可想而知,那將是與宇宙永遠的隔絕,落下永遠的痛!
由此可見,杜玉英與希麗薩,二女之間,這一場沒有硝煙沒有血腥的戰鬥,實則,卻關鍵到了二人未來的成就,其兇險,其殘酷,又豈是尋常交鋒可比?!
偏偏,心境之戰,並非刀兵作戰,誰一個不樂意隨時都可以閃身走人。
心境之戰,不動則已,一旦發動,猶如滾滾東流,源源不絕,誰先一步撤走,便得落敗了,那麼,等待著她的,就是永遠走不出心靈的創傷所留下的陰影,輕則武功永遠就此停步,重則,走火入魔也不是不可能發生的。
最是糟糕的,由於心境之戰實則是雙方的靈魂之博弈,第三者倘若強行參與並試圖攔截的話,極之可能,會產生兩個後果,一個是被拖下泥潭由二人變成三人作戰,另外一個後果是成功把作戰中的雙方戰火引燃自身,被她們聯手擠爆了靈魂為止。
所以,郭掌門本來烈馬狂奔,帶著錢賀兩位長老挾著萬鈞雷霆奔馳過來,便要準備一言不合,不惜血刃三尺劍鋒的,但是,當她還遠在十丈開外,注視到詭異場景之後,果斷的勒住韁繩,按住馬首,止步不再往前了。
錢賀兩位長老也非尋常之輩,自然唯首是瞻,收住了韁繩。
賀長老輕輕道:「掌門,怎麼辦?」
郭掌門微微搖頭,沉默無語。錢長老壓低聲道:「掌門,您能不能......」
郭掌門又是搖搖頭,輕輕道:「不能。」
如果,杜玉英和希麗薩兵刃打鬥,即便是處於最險惡環境,她也有把握伸手支援。
但是,心境,與武功無關。
就好像一個革命烈士說的那樣,你可以剝奪我的紙和筆,卻無法剝奪我的思想。
思想,就是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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