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由今天天時較冷,周儀慈穿的不是她一貫喜愛的長裙,換上的是一套貂皮短襖,外掛紫色披風,不僅把她的日漸臃腫身段掩蓋,並充分彰顯著她的端莊與華貴。
「走罷,許是大人已在大廳等候多時啦。」或許這是孕婦的通病,久坐了,咋然起身使得她的血壓由於不穩定導致了她即使很緩慢的站起,也忍不住嬌軀微微一晃,原本尚在十餘尺之外的安無風瞬間到了她的身邊,挽住她的玉臂,扶住她的香肩,她微微的扭頭一笑,拍拍他的手,很滿意道:「嗯,這還差不多。」
安無風眼裡露出一絲複雜,輕輕道:「我的決定不知是對或錯,你的身體那樣子,怕是......」
周儀慈道:「不礙事,我儘量注意便是,而且,身邊,不是有你在麼?」
安無風輕輕道:「或許,我自私啦。」
周儀慈搖搖頭,道:「不,我得感謝你給了我這個機會,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向家裡提出在大同府留下較長的日子,至少——」
她溫柔的輕撫著腹部,痴痴道:「至少,我有時間躲在此地把孩子生產下來,所以,我該感激於你的。」
安無風沉吟道:「說到這件事上,我曾經打算跟你商量商量的。」
周儀慈幾乎把半個身體依靠在他的肩上,然而,卻並沒有感到絲毫的不妥,輕輕道:「商量什麼?」
安無風道:「一則,今日過後,你的身份是個大老闆了,應該有自己的住地了,這兒畢竟是官家之地,暫時你以客居身份居住倒不著人閒話,但是,今後,你在這兒有了自己的產業,再在此地滯留,便顯見的關係複雜化了,這對於你或霍爾翰大人都沒有好處的。」
周儀慈輕輕點頭,道:「我也想過此事了,只是,一時半會的,不好提,怕霍爾翰大人臉上不好看,而且,最主要的是,我一個女人家家,哪裡方便處理建設住宅褚等事宜?」
安無風道:「你不是有我嗎,讓我來處理好嗎?」
周儀慈輕輕點頭,道:「好,我聽你的便是。」
慢慢的,她轉過身來,凝視著這個俊俏的少年,眼神露出一絲迷茫,太熟悉了,可是,明明那麼強烈的熟悉感,為何,卻又偏偏是那麼陌生?
安無風道:「我們該出去了。」
周儀慈下意識的點點頭,由著他挽著自己的手向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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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爾翰大人陰沉著臉,仿佛即將要下雨的天空般陰雲密布,顯然的,他的心情很壞。
安無風與周儀慈並肩而入,適逢遇上打大廳出來的墨軍,墨軍往邊上讓過,低聲道:「安掌門,今日行程有變了。」
安無風微微一怔,卻是腳下並未停頓,跨過門檻,邁進廳堂。
「怎麼啦,大人?」安無風坐落之後,看著霍爾翰大人問道。
霍爾翰大人沉吟片刻,似乎適當的組織語言,然後,輕輕嘆息,頗為無奈道:「安掌門,儀慈,我們不必去礦場了。」
安無風倒是並無多大的震動,感到不安和焦躁的是周儀慈:「大人,怎麼啦,莫非,上面的人出爾反爾,那個礦場不交給我做麼?」
霍爾翰大人搖搖頭,道:「這倒不是。孟家的礦場已經定下來了,移交給你全權負責經營和管理,盈虧自負,你只需按時交納核定的稅務便可。」
周儀慈鬆了口氣,放下懸著的心兒,卻是頗為不解的看著霍爾翰大人,道:「大人,這不是件好事兒嘛,為何大人卻並不開心的樣子?」
霍爾翰大人搖搖頭,道:「儀慈,你有所不知,昨夜,一夜之間,江家全家葬於火災,布家和縫家也相繼被滅門,也就是說,另外的原本屬於他們三大家管理的三個礦場淪落無主產業,如果光這樣還好辦一些,官家可以直接接手,然後採取拍價投標等手段尋到合適商家接手經營。」
微微一頓,他繼道:「讓人糾結的是,江家的三公子居然意外的逃過火災,成為了這三家的唯一倖存者!」
周儀慈道:「江家三公子?莫非便是那個傳說腦子有毛病的三公子?不是個傻子麼,他又能做什麼?」
「他能做什麼?」霍爾翰大人苦笑一下,「他能掌控江家名下的產業,他還能拿出錢將布家和縫家兩家的礦場收購。」
周儀慈忍不住一愣,道:「可是,他就是一個傻瓜而已,怎麼會運作這些複雜的商業作坊程序?」
霍爾翰大人點點頭,道:「他的確似乎有點痴呆未痊癒的模樣,至少,表面如此,但是,作為唯一江家的繼承人,他有那個權利,更何況,跟他在一起還有他的朋友,他傻,他的朋友絕對不傻。」
周儀慈又是一呆:「江家三公子這個傻子,居然還有朋友?誰會跟一個傻子做朋友?」
安無風插嘴道:「如果有一個錢多的傻子跟我做朋友,我也會非常樂意的。」
周儀慈果斷地一個白眼扔了過去,鼻翼微微一抽,道:「不安好心。」
安無風道:「哪裡,該說非常好心才是,不就是為了保護他嗎。」
周儀慈嗤之以鼻,道:「鬼才相信。」
安無風聳聳肩,無語。
霍爾翰大人卻很認真道:「還果真讓安掌門說中了,柳新運就是如此這般說的,保護江三公子,不讓他受委屈受欺負。」
安無風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表情,道:「柳家二公子柳新運?」
霍爾翰大人點點頭,道:「正是他。也因為有了柳二公子的插手,上頭的幾個不知受了他什麼蠱惑,居然一致通過並決定了,不僅把江家礦場回歸江三公子手上,並且還同意了將布家和縫家兩個礦場打包售於江三公子,所獲收益皆歸於國庫。也就是剛剛,我還收到了他們的請柬,說是江三公子和柳二公子在什麼酒樓舉行慶賀宴席。可是,你知道,我哪裡還有心思去呢?」
安無風沉默了。
周儀慈更是呆住了。
因為,他們都知道,安無風大同府之行任務算是失敗了。
雖然,大同府四大礦場,以周儀慈為法人代表的這個陣營拿到了其中一個,但是,人家江三公子手上卻是掌握著三個!
這是什麼概念?
也就是說,即便是他們這個礦場可以控制川蜀一部分商家的經營,但是,大部分控制權,卻依然換湯不換藥的握在別人的手上,基本改變不了大勢。甚至,很可能將會發生,原本與孟家掛鉤的川蜀商家在獲悉細節或被江三公子和柳二公子的煽動之後,脫鉤離去,那麼,其結果有二:一是使用壓價方式跟江三公子手上的三大家相爭生意,如此一來,無疑變相使得夢家的棗莊煤礦面臨的是雪上加霜的惡性競爭,在川蜀陣線勢必完全淪陷,癱瘓:二來,江三公子掌握了三大家礦場,背後且有隱世家族柳家支撐著,可謂是財大氣粗,底蘊充足,周儀慈手上只是一個礦場,且她的家族估計不會出人出錢白白扔進一個無底洞裡去的,況且,單單在產量上較量,人家三個,你一個,簡單運算也相差了三倍,這場仗,怎麼打,怎麼能勝出?
周儀慈這時才明白了霍爾翰大人心情極壞的道理。
她也心情不好了。
她看重的,不是因為她失去了一個當意氣風發的大老闆機會,而是心有不甘。
上天才知道她為何願意由一個無辜的路人,卻在安無風的說動之下,居然中了邪一般,無視太多太多的危險,把此事當自己的事情全心投入。
可以說,這一段時間,花在這上面的精力,她並不比誰的少。
可是,現在,這一切的一切,卻似乎都白幹了!
她低垂著腦袋,似乎思索了一下,然後,抬起臉,看著安無風,緩緩道:「安掌門,你怎麼看?」
安無風忽然一笑,他的笑容總是那麼安詳恬靜,仿佛一個沐浴在陽光下面的大姑娘,那落落大方的從容和芳華,很是容易瞬間清掃靈台的污垢,回歸平淡,乾淨。
他緩緩的站起,緩緩道:「大人,你照赴你的宴席宴,記得多喝點,高興點,畢竟是人家在舉辦慶賀盛事,自然要給點面子是不?至於,儀慈,你什麼也不用做,想玩便玩好了,隨意便是。我出去走走。」
他沒有說去哪裡,霍爾翰大人和周儀慈也沒有問。
或許,在他們的心裡,安無風已經作出了放棄的決定了。
霍爾翰大人眼神一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將之擱下桌,望外面道:「墨軍,備馬車。」
然後,他轉臉對周儀慈道:「儀慈,要不,你和格蘭丫頭出去走走罷。」
周儀慈搖搖頭,卻是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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