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二公子是吧?」廓爾馬大人貌似很客氣的對柳新運道,指著地上春花姑娘的屍體,緩緩道:「這個女人,想必會讓二公子勾起幾許回憶罷?」
柳新運放低視線,迅速掃了一眼,搖搖頭,道:「大人,講真,草民還真不認識。說來不怕大人見笑,家父管教甚嚴,甚至到了苛刻之地步,打小在他的灌輸之下,生活作風如何嚴謹不敢說,卻定是他老人家眼裡的聽話孩子一點不假的。」
廓爾馬大人看了他一眼,道:「二公子,今年貴庚?」
柳新運道:「二十有三。」
廓爾馬大人道:「可有妻室?」
柳新運道:「事業無成,怕是連累人家受顛簸流離之苦,未敢成家。」
「哦,原來如此,」廓爾馬貌似很讚賞的點頭稱許,「二公子倒是頗具擔當,不錯,不錯。」
柳新運道:「婚姻是一種責任,草民從來不敢輕之。」
這一番對白,好像聊家常一般平淡無味,實在看不出跟地上的女屍有任何關係,不說廓爾馬身邊的幾個一臉茫然,便是柳新運也揣摩不透,只得謹慎作答。
然而,話鋒突轉,廓爾馬大人道:「正所謂成家立業,成家在先,立業於後,此乃人生之根本。而男人的世界,好比打一場大仗,在啟動這大仗之前,首先得有個作用於墊續作戰的後勤據點。而婚姻,家庭,恰恰是男人最原始也是最後的堅守。築巢設據,而後才堅定創業凌雲之志,逐步走向人生輝煌,此乃正理。令尊不會不知,二公子也不會不懂。也就是說,二公子已經具備了成家之條件,跟一個女人有所來往,便是談婚論嫁,也是合乎情理,與家教無關,是不是?」
柳新運道:「是。沒有關係,大人。」
廓爾馬大人居然笑了笑,道:「可是,剛才,二公子卻跟我說,你跟這個女人不認識,是由於家教原因!二公子,你可以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嗎?」
柳新運心頭暗暗震動,這廓爾馬大人看似隨意,卻是殺機暗藏,採用了迂迴手段將他繞了進去。
總不能坦白相告,這地上的女屍,在生前曾經是青樓的坐檯小姐,她的低賤身份,如何進的了八大隱世家族之柳家?
如果那樣的話,豈非跟對方表明了他柳二公子認識這個女人?為自己先前的否認打臉?
所以,他只能如此解釋:「不是,大人,實不相瞞,家裡的觀念較為傳統,忠實無比的貫徹與門當戶對那等舊傳統舊思想,所以有那麼嚴禁私自在外自由婚戀的一條。說起一件事,大人就會明白了,當年,我姐柳嫣原本與同為大家的宮家宮綽智青梅竹馬,兩家家長都頗有促成這一段美好姻緣之意,且宮綽智也喜歡我姐,只是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我姐卻偏偏喜歡上了紅羽樓樓主上官浪,私自跟隨而去,然後,即便是家裡老一輩都寵溺著她,但在這事,卻絕不妥協,甚至不惜與她劃清界限斷絕關係,後來,才發生了原本不該發生的悲劇。」
廓爾馬大人點點頭,道:「十年前,令姐之事傳遍天下,不明其中玄機者,包括本官在內,還真是一時沒懂,柳家乃數百年底蘊的大家族,人被黃衫派害了,怎麼沒出來個表示吶,原來,卻是如此!」
「正是!」柳新運正色道,「黃衫派雖然在當時勢如中天,磨劍尊者也頗為強悍,但是,倘若家父出面,他什麼都不是。」
廓爾馬大人微微頷首,表示同意,緩緩道:「本官知道,你們柳家非常厲害,尋常之輩,根本不敢與之觸碰,奈何了——哎!」
他長嘆一聲,接道:「奈何,家有家規,國有國法,本官卻是不可以由於某種因素使然,便束手縛腳畏縮不前,公然瀆職,究竟,吃的是這碗飯,總不能白吃對不對?所以,二公子見諒哈,還請你配合我們一下,回衙門去做一些案錄罷。」
柳新運面色微變,眼裡掠過一絲寒意。
衙門是那麼容易進出的嗎?
調遣衙役官兵三十餘眾,如此大陣仗,僅僅只是請他進去衙門做案錄?
怕是怕,進去容易,出來就難了。
是,柳家是八大隱世家族之一,在江湖上,享有極高的尊崇地位,但是,一旦與朝廷對立,在國家神器運轉作用之下,分分鐘被碾碎,化作塵埃。
咬了咬牙,柳新運道:「大人,草民說了,不認識這個女人,大人,您看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廓爾馬大人點點頭,道:「正是擔心誤會了,為了二公子的清白,才請你去衙門做案錄,否則,本官哪裡與你囉嗦,一聲令下,強行抓你,當然,二公子可以反抗,甚至可以把我們這些人全部殺死在此,但是,二公子卻是須得三思,那樣做的話,你,你們柳家,便是打今夜始跟朝廷為敵,後果將會如何,我想,二公子是明白人,就不必贅言詳述罷?」
柳新運當然知道,只要他膽敢反抗,或是將這裡所有的官兵衙役擊殺,那麼,不僅他柳二公子成為了殺害朝廷命官兇手,被列為朝廷欽犯緝拿天下,便是他們的整個柳家,也將淪落為朝廷剷除對象,整個柳家會被連根拔起,數百年的傳承與積累好不容易構建起來的摩天大廈頃刻間坍塌,化為烏有。
如此,柳新運,柳二公子,他會被柳家列為歷史罪人,永遠釘在充滿恥辱柱上,萬復不劫!
「好吧,」柳新運思量再三,終究選擇了妥協,「我跟隨你們去衙門一趟,不過,這些人只是草民的普通下人,該是跟他們毫不相關的,還請大人讓他們走。」
廓爾馬大人直接拒絕了:「這是涉嫌一場重大的兇殺案,在二公子未做清晰的案錄備據之前,他們同樣有涉嫌之疑——某種程度上,可以解釋他們有涉嫌作案工具之嫌疑,須得暫時羈留,交代清楚便成。二公子,你放心,我們是絕對不會冤枉一個好人的。」
話都到了這份上,柳新運還可以說什麼?
於是,他微微點頭,同意了。
於是,在廓爾馬大人的「盛情邀請」之下,柳新運和他的八名手下,在官兵和捕快衙役的簇擁之下,浩浩蕩蕩的往衙門去了。
人馬遠去,沒有了火光照著的院子一片黑茫茫的,北風掠過,捲起地上一些枯葉起起落落,摩擦地面時候,發出沙沙的聲音,仿佛一個歷經滄桑的長者發出哀傷的嘆息。
驀地,一道身影鬼魅一般出現在院子,看著一片籠罩在黑夜的屋子冷笑一聲,這笑聲有點兒詭異,接近歇斯底里的味道,然後,他手上忽的點亮火摺子,照亮了他的模樣,嗯,其實,也看不見此人什麼模樣,身披黑袍,頭戴斗笠,連臉都蒙著黑布,神秘兮兮的模樣,只能,從他的眼裡看見填滿的是狠厲與怨毒,然後,他的手一揚,火摺子化作一溜火線射進屋裡,「縫」的一響,屋子暴起一片火光,然後,迅速的蔓延開去......
黑袍人冷笑一聲,狠狠道:「柳新運,你也終究有這一天!你完了!你們柳家完了!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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